肃穆庄严的代王府内,已经七十四岁的第十代代王朱鼐钧,正靠在卧榻之上眯着眼睛小憩。虽然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但毕竟已经过了古稀之年,精力早已大不如前。今天只是在花园之中活动片刻,便已经让他感觉很是劳累。
家中老奴匆匆而来,步履慌忙的样子,显然是有什么急事。老奴见代王正在休息,却又不敢上前惊扰,便急得来团团乱转,嘴里不停嘀咕:“这如何是好。”
这时,一个娇柔的身影从一根柱子下闪过。这身影趁着老家奴不注意,一把扯下了他的帽子,随后便是一串既脆且甜的笑声飘来。老家奴慌忙伸手扶住寥寥的几根白发,小声急道:“允儿小姐,快把帽子还与老奴,老奴这样子如何见得了代王。”
被称作允儿的小姑娘,身着一袭纯白月华裙,上秀海马潮云纹,梳着典型的少女小髻发式。此刻正拿着老家奴的帽子,不停咯咯轻笑。
这小姑娘白嫩润泽的肌肤,细腻的如同二月春雨;一双水汪汪的杏核眼,就像含着露水的芳草般惹人迷醉;柳眉如黛,樱唇玫红,玉琢粉鼻,长颈丰盈,面部轮廓完美的几乎无可挑剔。让人不得不感慨造物主的神奇,有人确实天生赢在起跑线上,不服不行…
此时,代王发出了一声轻咳,一旁的侍女便要上前搀扶,却见代王朝着左右一挥手道:“你们下去吧。”护卫侍女随即告退而下。
允儿如蝴蝶般飞到代王面前,拿着老家奴的帽子得意地说道:“代王爷爷,您看,阿福伯的帽子又被我摘了。”
代王没好气地点了点允儿的脑袋:“哎,想好好睡个午觉都不行。本王一听声音,就知道你这小女子又在调皮了。快把帽子还给阿福,阿福这头上本就没甚遮拦,要是再被凉风一吹,岂不是有秋风落叶之感?”说罢,代王哈哈大笑。
允儿瞅瞅阿福扶着几根白发一脸无奈的样子,当下也忍俊不禁。她随即把帽子给阿福歪歪戴上,正准备窜到府中各处捣乱之时。代王又把她唤住:“允儿,民间俗语有云‘待要俏,三分孝’,你王家世代为守礼之范,以后切莫再如此装束。你可记住了?”
“知道啦,代王爷爷我先玩去了。”这声音飘来之时,允儿早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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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王无奈地摇摇头道:“这小女娃,还是被本王宠坏了。今年都十六岁了,还这么没心没肺的。要是老友泉下有知,怕是要怪罪于本王额。”
代王喝了口茶润润喉咙道:“阿福,见你慌慌张张的样子,似有要事,你莫着急,缓缓说来。”阿福不敢怠慢,急忙走到代王面前小声耳语了几句。
听见阿福所说之事,代王立刻挺直了腰身,眼中不断有精芒闪过。他沉思片刻后问道:“阿福,此事可还有他人知道?”
“禀王爷,此事目前只有大同总兵一人知道内情,其余人等一概不知。总兵害怕出什么差池,所以才派人唤过老奴来问王爷,是否需要另做安排?”阿福说完,便躬身退到一边。
代王站起身来,在屋内走了两步来到书桌前,轻轻拿起一根玉如意摩挲了两下,自言自语道:“皇上此次来大同,是已经知道了这里的秘密,还是仅仅路过此地?”
阿福拱手道:“王爷,不管皇上是否知道些什么,老奴觉得都应无大碍。官场民间早就传闻这小皇上,不喜正宫皇后,专好宠幸人妻;不喜圣人经典,独爱西洋奇巧淫技;不喜黄老无为之治,以穷兵黩武为好…”
代王轻声喝道:“够了,阿福。若不是看在你侍奉本王几十年的份上,你的脑袋早就搬家了。这些民间传闻,官场流言,岂是你能擅自猜测的?本王只告诉你一句,莫要小瞧咱们这个小皇上,可千万别被他抓住把柄。否则,那些失踪的蒙古王爷,就是我们的下场。”
阿福闻言,惊得额头上冷汗直冒,急忙跪倒于地:“王爷,小人知错了,还请王爷责罚。”
代王抬抬手指头道:“起来,你这人老了怎么毛病还越来越多了,动不动就往地上跪。这里是大明,不是那不知礼术的后金。对了,你可知皇上现在到底在何处?身边有多少护卫?”
阿福想了想道:“老奴从总兵府出来之后,在其府前听到几个士兵小声耳语,说是昨日进入城内军营的宣化府兵,个个傲得不行。小人猜想,这定然是皇上带人入驻了军营。而那些士兵还说,今天晌午之前,一个相貌英俊异常的年轻人,带着数十人去大同府游玩去了。”
代王手指轻轻敲了敲额头,想了想说道:“阿福,传我命令。加派人手在城中搜寻,一有那些宣化府兵的下落,立刻来报。另外,给城中那些牛鬼蛇神都说一说,谁要是这两天做事不长眼,惊扰到了什么人,本王会让他生死两难,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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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给皇上表演大力神功,猛如虎正憋红着脸,想要把身上的绳子给弄断,可惜又一次以失败而告终。朱由校很不满意,传说中古代的猛士,不是个个拥有天生神力吗,为何猛如虎就如此不中用?
恼羞成怒的皇上,又狠狠踹了猛如虎一脚,无他,这家伙刚才居然憋了一个屁出来,这柴房偏偏闭气效果良好,连一丝风都没有…
更气人的是,那些地痞都是捆人的好手,绳头已经被绳子死死压住,根本没法解开。俗话说急中生智,朱由校三人立刻在柴房里到处寻找砍柴刀。可找了半天,除了一大堆柴火,什么都没有。傅山突然喊道:“有了,猛如虎你把脑袋伸到我衣服里,快一点。”
猛如虎立刻眼神鄙夷地看着傅山:“傅山,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些,劳资可不做那些恶心事。可惜了哟,赵四娘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却要守着兔儿爷过一辈咯。”
傅山急道:“瞎胡说什么。我怀里有火折子,可以用来点一堆小火烧断绳子。不是你用嘴巴拿出来,难道还是大公子?”看着猛如虎把毛绒绒的脑袋,伸到傅山怀里东磨西蹭的。朱由校实在忍不住乐了。比起眼前的一幕,后世的娱乐节目还是有点节操的…
经过一番折腾,一堆小小的火苗终于点燃。猛如虎二话不说,立刻就把手放了上去。脸上带着各种奇怪的表情,尽情体验着炙烤的感觉。片刻之后,待绳子刚可活动,猛如虎微一用力,“嘿”地一声,就把绳子弄断了。
三人把绳子解开,又把火扑灭后,却发现了另一个问题,这柴房居然是用成人手臂粗的木桩,密密扎了三层而建成。三人合力之下,居然都无法推到。猛如虎提议道,干脆一把火烧了这破柴房,结果又被一左一右踹了一脚。
这时,傅山见皇上鬼鬼祟祟地走到柴房角落里,东瞧西看的,以为皇上有了什么主意,便问道:“大公子,您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朱由校嘿嘿一笑,淡淡道:“没有办法,本公子尿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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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允儿从代王府回来后,带着从王府搜刮的战利品四处炫耀。允儿小姐大肆派发糖果糕点的行为,得到了府中下人的交口称赞。而允儿最喜欢的战利品,则是一只毛绒绒的小白狗。此刻她正带着小白狗在家里瞎转悠。
小白狗一点都不怕生,还伸出舌头舔着允儿的手心,乐得她咯咯直笑。这时,小白狗的鼻子嗅了两下,从主人怀里蹦了出来,带着奶声奶气地叫声,向着后院跑去。允儿也急忙追赶而去。
追到柴房之地,小白狗似乎发现了什么,便前爪扑地翘起屁股,准备随时捍卫自己的小主人。允儿一把抱起小白狗,轻轻拍着小家伙的脑袋道:“你呀,没事乱跑什么。这里是柴房,平日里都没人来的。走吧我们去花园玩,我给你找肉饼子吃。”
忽然,允儿听见一阵水流声,接着眼前柴房角落里,流出了一摊冒着热气的水流,而且水流竟然还忽大忽小的。允儿何时见过这个,加上柴房之处本就僻静,平日里看多了鬼怪之书的允儿,更是被吓得汗毛倒立,便紧紧将小白狗抱在怀里,提起裙踞准备撒腿就跑。
但有句老话叫做好奇害死猫,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允儿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柴房里好像真的有动静。终于,好奇心还是战胜了自己的恐惧。
允儿随手捡了根树丫子防身,又伸手在柴房外的石碾子下摸了摸,往日里见下人都是把钥匙放在这里。掏出钥匙后,允儿鼓起勇气,轻轻把柴房门锁打开,却不防里面钻出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吓得允儿捂着心口倒退了几步。
眼前是一个很奇怪的组合,一个粗壮似人熊的壮汉,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自己的小白狗对这个壮汉似乎最为不满,一直汪汪叫个不停;一个个头不高的灰衣士子,正急着四处打量,似乎正在防备着什么;而两人中间身材欣长的青衣士子,英俊的如同书中之人。
见青衣士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允儿觉得脸上一阵火热,竟然变得有些心慌气短起来,心里似有一只虫儿四处乱飞。往日里极少在意自己穿着的允儿,此刻心里小声埋怨着,今日为何要穿这一身素色衣服?这如何见人?
朱由校此刻嘴角一歪,笑吟吟地拱手道:“小生有礼了,敢问小姐贵姓?”
允儿定了定神,紧紧抱着小白狗往后退了几步,装作自己平日里最厉害的模样道:“尔等又是何人?为何要在我家柴房四处洒水?”这少女含羞带嗔的表情,实是最为撩拨人心…
但大明皇上朱由校,却丝毫没受撩拨,因为他正想着怎么回答,少女这个极有技术含量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