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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玄默用计初显威,宛丘观礼狼共舞

    长公主府,庞博如孩提般跪在地上,长公主巍然坐立。只见她梳着慵懒髻,绾着五凤珠钗,眉宇间点点风情,美目内暗含春色,朱唇轻咬怒带嗔,琼鼻略皱俏带媚,手拿绢宫扇,大有怒其不争的语气“娇叱”道:“今日殿内之事可是你的主意?”

    庞博略带讨好地说道:“是那王徵来找我,说手里有一干人等之把柄,运筹得当可打压异己,培植势力。”

    长公主怒道:“蠢材,打压异己谁人打压一片?就算确有其事,朝中重臣一片倒地之前陛下也要斟酌拿捏的,哪头轻哪头重没有人比陛下更会权衡的。”又舒了口气,继续说道:“政治朝局,莫不讲求一个平衡,你走到今日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不成你是以为陛下瞎,还是觉得像你等一样蠢?”

    庞博极度委屈,却也唯唯诺诺地说道:“我以为手里有证据陛下会治其罪。”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有些烦闷地说道:“你且退下,做事之前动动脑子,此事你不要再插手。”

    庞博看到长公主神色稍微缓和,便跪着向她跟前挪去,然后伸手握住长公主的脚踝,慢慢摸索,长公主脚踝被袭,十分力气去了九分,只见庞博双手不停,沿着小腿往上攀缘,长公主已然浑身酥软,嘴里“嘤嘤”娇喘,庞博得机得势,顺势将其揽入怀中……

    良久毕,只见衣飞满地,暖阁狼藉,长公主躺在庞博怀里眉目迷离,香汗莹莹,娇声说道:“以后办事不得如此鲁莽,朝中有朝中的规矩,平衡打破,必然会引火烧身。”

    庞博不服气地说道:“我也是想帮你做事,再说一向不都没事嘛?”

    长公主拍了一下庞博的胸口,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有些长进?此事你莫要插手。”说罢起身整理衣衫,继续说道:“你今日回府,派人打探一下太子和宁王有何动静,任何风吹草动都报于我知晓。”

    庞博只能应诺,之后有从身后环住长公主,双方再度缠绵温存,暂且不提。

    韩府内,玄默等人依旧商讨如何再度“点火”,韩紫灵问道:“一份奏折便可成事?如此简单之布局,虽说痕迹不重,然终究还是刻意。”

    韩楚风说道:“先生把握人心之本领却非凡人能比,越是简单便越不可破,此乃人性。庞博上位虽快,然草芥出身,胸无点墨,上位越快越是自以为是,可以说这份奏折有庞博保驾护航最为稳妥,王徵找庞博乃是助其排除异己,他必欣然接受,此乃借刀杀人之计;陛下虽生性多疑,确是越是多疑便越多猜忌,自以为帝王,朝中大小事宜难逃其掌控,玩弄众臣于鼓掌,一切平衡皆由自己掌握,殊不知越想掌控便越容易入局,此乃无中生有之计;被弹劾之人看似全为太子之人,皇帝多疑,由此联想乃为党争,一旦党争,那边需要继续保持平衡,皇帝绝不允许一方坐大,自然会亲手制止,石老之案会再次推到皇帝面前,按其多疑之性情定会亲自审问,如此便有了转机,此乃围魏救赵;太子因受威胁,必将反击,宁王为求自保,只能入局,双方战端已成定局,此乃反间计;乘其阴乱,利其弱而无助,从而在各方势力之中,周旋获利,此乃浑水摸鱼。”

    韩楚风略微感慨地看着玄默说道:“简单的一纸奏章,居然用到无中生有,借刀杀人,围魏救赵等等诸多计策,先生大才!”

    玄默淡淡地说道:“丞相谬赞,如你所言此乃人性,甚至算不得阴谋,摆上桌面只要我等不暴露人前,他们必然入局,而我们所用不过一个真假难辨的线人罢了,丢给庞博因其无能,便于利用,而涉及人员看似与他对立之人,却又波及太子,此人嚣张跋扈却又一无是处,故而能被利用,换作他人便难以成功。”

    韩紫灵听完,只觉得自己后脊梁发凉,看似简单的一个线人举报,却又牵扯朝中所有位高权重者,致使相互猜忌攻讦,韩紫灵有些迷茫地说道:“那长公主就不会阻拦吗?”

    玄默说道:“长公主知道了自然会阻拦,然庞博上位迫切想要立功,一来证明自己,二来摆脱长公主掌控,无论出于何种心思,他都必将不会告知长公主,这也是人性!”

    韩紫灵说道:“朝堂怎么会变成这样?”

    玄默说道:“历来朝局都是深不可测,只不过圣明天子能明辨忠奸,所行之事只为社稷江山,免去无谓猜忌,知贤用能,无为而治,则天下太平祥和!此所谓源清则流清,源浊则流浊,再者虽说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源清也难免流浊,源浊则浊上加浊!”说罢有些感慨。

    玉虚峰,身处西海,西出镐京城千里之遥,山顶常年冰雪,山下四季如春,峰顶远眺只见山脊冰雪映日,宛若龙出苍莽,及至山下九天影射西海,宛若银河入海!顶峰之上,二人正在对弈,一人虽年过半百却英武刚健,一人年纪相仿文质彬彬略显沧桑。

    只听得一声雁叫划破长空,只见一只洁白的雪雁盘桓而下,落在了英武汉子身上,他伸手从足上取下一个竹筒,摸了摸雪雁的脑袋,雪雁享受地闭上眼睛,那英武汉子收回手,竹筒里拿出信笺正看,只听那沧桑男子说道:“玄默进京了?”

    英武汉子说道:“进京了,同丞相孙女一道,神不知鬼不觉。”

    沧桑汉子说道:“他倒是机灵。”

    英武汉子说道:“不曾想他比我想象的布局还要快,如此安逸了些,不够热闹怎么行?”说罢起身去了洞里,片刻后只见竹筒再度封死绑在雪鹰的腿上,他拍了拍雪鹰翅膀,说道:“小白,去吧。”

    沧桑汉子说道:“你是不是过分了点?”

    英武汉子说道:“不过分,他自己选的路,又想走得很顺那多没劲,玉不琢不成器,我这是帮他,为他好。”

    沧桑汉子说道:“你不怕他绷不住?”

    英武汉子没有说话,雪峰的天说变就变,方才晴空万里,此刻阴云密布,不一会天上飘起雪花,顷刻间一片白茫茫笼罩着整个雪山,沧桑汉子伸手接住一朵雪花,瞬间消融,只听他喃喃地说道:“变天了......”

    英武汉子眼神悠远,说道:“是啊,变天了......”轻声之语很快埋没在寒风之中......

    叹曰:

    龙潜在池本勿用,或跃在渊则无虞!

    本来朝堂激变便在顷刻,各方势力磨刀霍霍,然而一个消息让暗流涌动的京都再次震动。原来昨夜,长公主府、东宫、宁王府、太师府以及皇宫均收到一纸留书,其文极为简单,曰:许玄默进住丞相府!

    起初各方势力并未放在心上,然细想之下猛然心惊,因为他姓许,大禹国姓许之人何其千万,然而有人能用此等手法告知,便证明此许必然非同寻常,联想到昔日远离庙堂之柱国,众人不由得心惊肉跳,正可谓柱国将军是大禹国诸多皇亲国戚内心永远难以撼动的高山,本以为他远遁江湖,自此心头再也无此高山,而今有一个叫许玄默的住在丞相府,此等信息显然不是无聊人士恶作剧,如此来去自如而又直指许玄默,想必其中必有因果。

    丞相府内,玄默等人继续为石老之事筹谋,转眼子时已过,众人方才散去,纸鸢走到近前,对玄默说道:“今日巡视,周边多了许多形迹可疑之人。”

    玄默说道:“意料之中,按首阳山下设伏来看,进京不该如此顺利,不想来的如此之慢。”

    纸鸢说道:“接下来怎么做?”

    玄默说道:“既然有人想让这暗流更加汹涌,那便成全了吧,明日出去走走。”

    纸鸢不问,因为她知道玄默做事她跟着就好,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就去哪,哪怕看起来不对,她也觉得合理,因为玄默要做的就是对的。

    翌日清晨,玄默告别丞相韩楚风,准备一览镐京城,紫灵异常激动,说道:“到了镐京城,我自然要做好向导。”

    玄默欣然接受,丞相府本身位置极佳,只因占地较阔,故而巷子较深,出去便是主街,纸鸢终究是女子心性,就算素日恬淡,然对于新鲜事物总是好奇的,故而脸上多了些素日不曾有的笑意和雀跃。

    紫灵本身性格开朗,一路上拉着纸鸢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川流不息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些探头探脑的人远远地跟着他们三人。纸鸢似是没有发现一般,跟着紫灵只是闲逛,玄默好似也乐在其中,一行人漫无目的地逛着,至晚方归。

    是夜,各府均有丹青圣手画得玄默画像,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又似不约而同地找到了某些关联,各自盘算着。

    长公主府,庞博与长公主对面而坐,看着桌上的画像,眼神飘忽不定,有怨怼、有愤恨、有惆怅、有些许欣喜……庞博看着变幻莫测的长公主,大气也不敢出,良久,长公主才说道:“确有几分相似,应该无虞了。”

    庞博问道:“此时入京有何打算?”

    长公主说道:“不管是何打算,终究不会让他得逞,京都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京都,朝堂再也不需要第二个柱国,想必皇帝陛下更加不愿意。”说罢微微叹息,又变幻出阴鸷的笑容,说道:“好久没有给太后请安了,明日进宫走走去。”

    庞博不敢说话,长公主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伸出手指勾起庞博的下巴说道:“本宫累了,伺候我歇息吧。”庞博明显感觉,长公主与往日有所不同,更加肆意,更加阴诡,更加……

    尽管镐京城所谓大人物好似一夜之间都有了些许心事,但是夜格外的寂静,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梳洗毕,紫灵来寻纸鸢,烹茶闲话,因说道:“三日后有件趣事,我们不妨凑凑热闹。”

    纸鸢话少,加之诸多决定皆听玄默,并未搭话,只是看了一眼玄默,玄默身子往后靠了靠,才问道:“是什么趣事?”

    韩紫灵见问,甚是欣喜,说道:“安宁侯楼宇宁久无子嗣,因问太常太卜缘由,言祈福太阳神,便可得子,三日后在宛丘之上设坛祈福,你们可愿前往一观?”

    玄默说道:“祈福求子,倒也新奇,那边走一遭吧。”

    韩紫灵略微有些诧异,玄默往常很少愿意凑趣,近几日好似变了个人,先是上街闲逛,又是观礼祈福,不过紫灵沉浸于喜悦,小小疑惑便抛诸脑后!

    宛丘之上,乃是太阳神庙,大禹国素信神祇,诸神各司其职,少牢太牢,焚香礼祭,告慰天神,求赐福祉,太阳神主司生育子嗣。举凡家中不育抑或久无子嗣,占卜问卦,择良辰吉日,请乐师巫医,太阳神庙祈福便可灵验,历来有确成其事者,亦有难以建功者,然得天机者总有说辞可解万民之惑,真乃神乎其技,常人难以企及也!

    玄默、紫灵、纸鸢一行三人,来到宛丘,祭坛在山顶,然而车至山下已然人山人海,只能下了车驾,命马夫山下等候,三人随一众人等往山上走去,宛丘虽低,却因香火旺盛,万民捐献,一路走来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倒也别具一格。

    宛丘顶峰,一个圆形祭坛立于太阳神庙前,高三丈三,直径九丈九,神庙两侧双鸟携日蔚为壮观,供桌上少牢新设,乐师巫医各就其位,击鼓扣缶,执羽而舞。其实甚为奇怪在于,太阳神庙每日皆为吉日,据悉所合乃个人所属八字等等,一干乐师巫医日日乐舞,不分冬夏,不问风霜雨雪!

    今日之宛丘,达官显贵极多,毕竟安宁侯一生战功卓著,直至今日手中兵力数十万之多,尽心结交之人不在少数,只是随着玄默等人的出现,高台周围的目光都或多或少都偏移过来,多少人蠢蠢欲动!

    玄默等人观礼中,只听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说道:“原来是韩姑娘,真是巧遇,京中之事难得有韩姑娘愿意参与的。”说罢见礼,只见来人面目倒也清秀,算不得玉树临风,更无翩翩之意,多了些虚浮,身后跟着一位书童打扮的小厮,待要再开口,只听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说道:“韩姑娘少来凑趣,皆是因为苍蝇嗡嗡,韩姑娘怎敢出门。”说罢向紫灵等人见礼,眼神却是飘向玄默,此人长得倒算标致,手中一纸折扇,身后跟着之人也是一纸折扇,原来此二人正是太子府詹事胡维意和付颖二人。

    紫灵见礼道:“见过胡先生、付先生、黄先生,今日有幸一次见得倒也齐全。”原来率先开口之人正是宁王客卿首座黄锦鸿。

    黄锦鸿似乎并未在意胡维意指桑骂槐,对韩紫灵说道:“韩姑娘客气了,今日有幸见得姑娘才是难得。”看了一眼玄默说道:“恕在下眼拙,不知姑娘身边这位是?”

    韩紫灵说道:“这位是弊府请来给我母亲看病的医师,不要小瞧玄默先生年轻,却有妙手回春之能。”

    黄锦鸿、胡维意等人心中了然,胡维意说道:“不意先生竟有如此手段,真是难得!”

    玄默淡然说道:“是韩姑娘抬举,粗知医术,游历江湖糊口而已。”

    胡维意说道:“先生过谦了,能让憨姑娘青睐者京中难有其一,太子府在宛丘有观礼台,可略做奉茶。”

    黄锦鸿急忙说道:“宁王府亦有,还请韩姑娘,玄默先生赏光,顺道请教先生医道,望不吝赐教。”

    话音未落,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说道:“诸位还是退开吧,今日本太师想结交玄默先生和韩小姐,尔等且退下。”原来来人是庞博,身后跟着天下十三王义,倒没有带别的随从。

    胡维意率先说道:“见过庞太师,只是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今日毕竟是我太子府先邀请玄默先生。”

    不待后文,只听庞博叱道:“竖子无礼,你是何等身份,假借太子之名强压本太师,一个小小府内詹事,狐假虎威,你可知罪?”

    只听付颖说道:“庞太师此言差矣,某等虽无官职在身,然此亦非朝堂,大人虽贵为太师,却也无权干预韩小姐之决意,某虽不才,愿听韩小姐一言。”

    韩紫灵久居朝堂,自然知道此刻抉择之重要,正在想如何脱身,却听身边玄默说道:“久闻太师文武双全,今日有幸得见,又屈尊下交,那便与太师一叙,略表敬仰之情。”

    庞博听得付颖之言本要发作,又听得玄默之言,便就此作罢,毕竟长公主叮嘱今日不可与各方冲突,虽然心中不愤,然目前长公主至于他不敢过多忤逆!

    听得玄默此言,韩紫灵有些惊讶,只是此刻无法转圜,只能再做他图,只听黄锦鸿说道:“既然玄默先生如此说,那便遵从先生,鄙人才疏学浅,愿听太师与先生高论,多多请益,如此则三生有幸矣。”庞博本就年轻又少年得志,几句没头没脑的马屁已然飘飘欲仙,算是默认了,见黄锦鸿跟去,胡维意也连忙依样画葫芦,如此玄默一行各有心思的人却结伴同行,韩紫灵心中充满疑惑,此刻又不能显露,见玄默神色平静,便只能跟去,看看玄默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正是:

    本意救人入京都,而今与狼同台舞!

    欲知玄默为何如此抉择,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