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赤颜闻声,起身鼓掌,接着下面一片掌声如雷。
四人起身,此时对彼此心中都尤生敬佩。
寰宜看着男人,心里只觉得此人绝顶聪明,以他的资质在这一众人当中也是数一数二。
二人相视一笑,这次他们对彼此拱手行礼。
话虽如此,但仍未分出个胜负。赤颜在席位上把四人的小心思尽收眼底,咳了两声道:“何以静心?”看四人不语,就放心了。
开堂至此已有三个时辰,现已午时。赤颜起身拱手行礼道:“这番前来讲堂,授意至此,结堂”。语毕,出学堂瞬移前往启明殿向凤神拜别。
各族皇子也都起身互相行礼拜别。
寰宜起身看了眼四周,见姐姐未等自己,便追了上去。
“二姐?二姐怎走地如此急促,等等寰宜”,顺势拉起淳熙的手,挽着胳膊,笑着道。
现在人群未散开,我也不好立刻抽出手,不然旁人定会议论。
这时,耳边传来刺耳的声音。两位仙子拱手行礼,其中一人轻笑,指着默不作声的凤淳熙道:“这位是二殿下?从前从未见过,只是听说这凤族二殿下四次仙阶考核,四次落榜,伤心地躲在宫里不敢出门了呢.....”
另一人笑着附和道:“这怎么能怪二殿下呢,毕竟资质摆在那了,孰强孰弱自己心里最清楚,只是有的人啊,是睁眼瞎”。两人哄堂大笑起来,装模作样地扮淑女捂着嘴。
凤淳熙低着头不敢看周围,握紧的拳头被指甲刺破。她们故意张扬,周围虽无人投来目光,但都知晓了她的丑事。
凤寰宜听得不耐烦了,打断了她们的笑声,走上前,面带假笑手中施法化出一张丝帕递与二人,笑着道:“擦擦嘴”。
两人愣了愣,错愕地看着她道:“三殿下资质优越当然……”,这就开始了阿谀奉承,笑脸相迎。
未等她们说完,寰宜再次打断她们的话,双手环胸道:“既已结堂,二位仙子记得漱口,慢走不送咯”。
说完,转身拉起淳熙的手,离开了凝学堂。
柳叶扶风拂出极寒之气刚好降降温,这里火气甚重。男人意味深长地看着二人已走远,叹惋道:“人心难测,小心为妙吧”。
留那两人在原地,气愤的样子让本就不完美的样貌更雪上加霜。
九重天,紫微宫
紫泉宫殿锁烟霞,欲取芜城作帝家。
大殿四周金碧辉煌,气势雄伟,其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
空中彩云追月,脚下仙雾缭绕,身边过往的仙侍形形色色。此时九重天热闹非凡,正因玄灵大帝之女,霓裳公主笄礼将至。
紫微宫内
玄灵大帝落座床榻之上,金丝蜀绣,玉冠束发,日渐沧桑的面上仍流露出老者的成熟稳重气质,让人觉得安心。
一旁稚气未脱的女娃挽着帝尊胳膊苦苦哀求,撒娇讨好道:“父神,您就允了吧”。
帝尊无奈摇了摇头,看着霓裳,示意她坐好,良久宠溺道:“霓裳休要胡闹”。
霓裳听出父神之意,那便挑明了说:“父神聪明绝顶,既如此...可否?”。
未等她说出口帝尊便拒道:“此树乃镜渊帝君载种,万年结一果,霓裳觉得帝君会拱手相赠?”说完起身,看着霓裳,眼神中不容半分商量。
霓裳知晓父神处理天庭事物繁忙,便没有胡闹纠缠。只是心里烦闷,“本是可借观赏仙树之由下界转转,奈何笄礼将至不可出宫游玩,只好等笄礼结束再议吧”。
魔界
光秃秃的枝桠在空中伸展着,犹如一张黑色的大网,笼罩着黑夜,笼罩着本不明亮的月光,似乎要将天地隔开,似乎要囚禁地上的一切,阴森与阴谋充斥着这片大地。
弑魂殿内
一阵一阵的深秋的风中,这里幽暗的出奇,似乎地上随风划动着的树叶,都成为了幽灵。
昏暗的大殿中摆满宴席,至于顶端之人黑发异瞳,紫唇剑眉,玄色衣衫,骨簪血染,与天界帝尊同岁,此人看起来却显得极其阴森恐怖。
男人端起身前一樽酒,银镶樽面,里面盛着鲜红血液,还在往外冒热气,小嘬一口,便浑身酥麻,显然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放下酒杯,抬眸俯视着席下众人。心想:“魔界沉沦数万年,三界大战后一直不敢过度张扬,此刻,想必各位长老都已经按耐不住了”。男人语气淡定,左手抚摸着宝座扶手上的骷髅。
语毕,魔界资历最年长的吾华长老情绪最为激愤,怒气拍桌道:“仙魔大战结束距今已有万年之久,这些年我们忍气吞声受尽战败耻辱,天界小人居心叵测压制我魔族发展,处处打压,尊上怎会任其不管”?。
一旁的炙玄魔君起身道:“大战结束,天界一直忌惮魔族会再次起兵造反,加上这些年魔界暗里招兵买马,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我们按兵不动,就不会引发战乱,城中百姓才可安居乐业啊”。
其余长老、魔君各抒己见,但大部分人都不肯再忍气吞声,有些更为野心十足,“三界大战后,天下皆掌握在神仙手里,今非昔比我看这天下之主的宝座早该易主了!”
少数服从多数,众人起身拱手举杯,齐声道:“魔族复兴,天界之主!”
魔尊崇戾,暴虐无垠,曾亲手屠杀数万花界仙灵,在太子魔修年幼之时,亲手杀害妻子,将其根骨抽离,挖心制成利器,其元神现还养在他自己的寝宫。
崇戾看了眼跪于殿上的众臣子,低声说道:“急于求成,等于送死,养精蓄锐,招兵买马,谁若敢擅自行动......”男人起身将杯中之物倒在地上,后扔道一旁。向殿外走去,路过炙玄魔君时,冷声道:“杀”。
九重天
九霄云殿外玉柱参天,桂殿兰宫,此处为九重天最高宫殿,往后便是三宫六院。威严庄重,让人不忍噤声。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
镜渊帝君身份德高望重,席间与帝尊相近。墨色衣衫,披头散发,面如冠玉,身高八尺,眉细如柳,目灵唇薄,当年不知是多少仙女心中的如意郎君。男人拂拂衣袖,抬手撑着头,昏昏欲睡。
帝尊习以为常,抬手示意白玄上神、药蒲仙君与凤神、龙王落座。龙凤两神与帝尊帝君颇为相近,白忠、药蒲其次。
红白天蚕锦绣玉袍,凤眼细眉,丹凤金钗,玄玉步摇,唇红肤白婀娜姿,额间朱砂媚千秋。多年前,九重天有过这样一段佳话......
“玄灵君,我明日便要随父神出征了,你一定要等我凯旋归来,咱们就成婚”。女人与男人紧紧相拥。他含泪道:“无霜,你平安归来之日便是我们大婚之时”。
两人不舍的分离,给对方留下彼此心爱之物,他赠与她的是一缕元神,战场上让我来护你性命。
她赠与他赤羽金凤麟,危急关头化险为夷。他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师出同门。奈何他出生帝王家,背负着护天下苍生之使命。那年,鬼族进犯天界边境,她随父出征平反,至此两人私自定下契约,“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玄灵的帝后”。
此去凶险万分,出征第二年未归。
而家中已为我挑选妻妾,我深知心中缘定之人是你,别无他人。
出征三年未归,我一直据理力争,称无意婚娶,父神母神每每总是将各族女眷引入府中,庸脂俗粉,怎能与你相比。
出征四年未归,我到了适婚仙龄,母神坚决要替我选妻妾,我对他们说,“凤无霜,今生我非她不娶”。母神听闻训斥我,训我执念太深以后难成大器,那时我脑子里只有你,锦绣前程不要也罢,只求与你双宿双飞。
出征五年未归,前方战场传来捷报,赤羽金凤族大获全胜,鬼族损伤惨重,这本是件好事。而赤羽金凤全族身先士卒,无一生还。
你福泽深厚,我不信你会陨世......
我的元神现已感应不到,你到底在哪?
我寻遍六界,你始终没有出现,我似乎把你弄丢了。
我前往鬼界,他们说你在战场上消失了,他们说你本该是一具亡灵,而你如今却下落不明。
凡人常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念你春夏秋冬四季轮回,枯木逢春不见花开。
我等了你五载,寻了你十载,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我们相遇的地方,那里繁花盛开,春光无限,飞流直下的瀑布勾出一抹虹桥。柳木下矗立着一块巨石,你我曾亲手刻下的誓言你还记得吗?
寻你的第十五个年头,那晚我辗转反侧,穿着寝衣,乘着夜晚凉风,不知不觉步到凡间,步于石前。石旁的柳木格外粗壮,靠在那里,仰望星空。
“明日登基大典,我难以入眠,你我曾经修炼的静心术忘的一干二净,相间若余,万变不惊,?痴?嗔,?欲?求,?舍?弃,?为?我。我并非清心寡欲之人,但也不再是曾经无知的玄灵君”。
玉骨针锋利无比,黑甲鳞目逆鳞所化,所刻之迹,万年不损。
今夜此处微风徐徐,月光普照,这一刻风景如画,水声潺潺,柳叶如丝。此岩石取名为“幼石”。
这里空无一人,幼石旁放着一根断裂的玉骨针,石上多年前所刻之语下方印着一行带血字迹,上面所刻“静心杂念,不再婚娶,若此一人,安好勿随”。“随”字被血水晕开变得模糊不清。
多年过去,我任旧孤身一人,坐稳了帝尊之位。
而你……却突然出现,让我措手不及,你安稳地站在我面前。你告诉我,是我的元神护你不被噬魂剑所伤,保住了性命。
你的大婚,是我亲手操办,我送你出嫁之时,记得你对我说“这辈子,我们只能是君臣,下辈子,我们再做夫妻”。你的泪打湿了衣衫,也浇灭了我最后的贪念。
凤帝大战之时,走的惨烈,你哭了许久,你说:“若当初他不曾来到战场,便不会有今日这般光景…”。
“是啊,若当初不曾来到战场便不会有如今这般光景……”
镜渊将这渡灵册翻看无数遍,他始终觉得这般情节,若在蟠桃仙会上排演出一部戏,定拔得头筹。
镜渊大梦初醒,睡眼惺忪看着眼前众人议事,自己也细听一二。
白忠上神起身回禀:“魔界动荡不安,这些年来魔尊大肆扩疆固土,招兵买马,此举不得不防”。
帝尊心中深思熟虑,看向一旁的镜渊帝君:“镜渊帝君认为眼下如何是好?”
男人语气波澜不惊,拿起茶盏细品,看着杯中茶叶一部分浮于水面,已经被泡发,而另一部分茶叶则沉入杯底,泡发的茶叶间隙中能看到,沉底之物在慢慢上浮,只是速度缓慢,待茶叶昭然若揭,此茶最为醇香。“时机尚未成熟,需等”。
药蒲仙君问道:“等待需时日,但不可不加强戒备啊”。
凤神笑道:“仙君此言差矣,打草惊蛇只会一无所获”,眼神投向对面的龙王洛迁。
不出所料,两人心意相通:“引蛇出洞,瓮中捉鳖”。
镜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双手环胸,淡然道:“乏得很,帝尊,本君先行回宫了”,说完法术传送离开了大殿。
帝尊微微点头,看向四位老臣道:“此事交于白忠上神与龙王协办”。老者面容凝重,片刻又道:“务必干净利落”。
受任的两人相视一笑,“臣,遵旨”。
帝尊眉间舒展,喜颜道:“三日后,霓裳笄礼之宴是个好日子”,话里有话,心领神会。
四海蛟龙族
四海龙宫,此地与以往龙宫大不相同,高耸入云,四周云海翻腾,仙气缭绕。凡界传说,东海、南、西、北海四海皆由这寒雾山上,水族霸主,蛟龙族所掌管,至于这寒雾山所在何处却无人得知。
其实不然,寒雾山数万年前乃是一片广阔无垠的深海,龙之属也。池鱼,满三千六百,蛟来为之长,能率鱼飞置笱水中,即蛟去,上古水兽皆可进化为蛟。
蛟龙生鲲鲠,锟鲠生建邪,建邪生庶鱼,凡鳞者,生于庶鱼。
千万年进化演变,离水皆可生也,化人皆可修也,海底土地挤压形成山脊,土地成积,经时间推移,高山峭壁显然形成,虽为海水,土壤吸收其中盐质,削碱润木,造福后人。
外阁,竹林密布,此处名唤青丹亭,七排宿舍,纵七瓦七檐,围成方形院落,青丹亭偌大,玉石铺面,古树参天,抬眼望去,两道翠竹相依,居中羊肠小道通往内阁弟子寝舍。
细数五十人方阵,有条不紊操练剑术。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人乱了阵脚,人群中洋相百出,教管将其叫出到一旁。
“这御风剑法操练至今已不下百余遍,我深知你天生愚钝,你每日勤奋刻苦修炼我看在眼里,可为何就是不见长进呢?”,教管双手叉腰,无奈摇了摇头
同为修仙之人,同为龙族中人,那些领悟力强,天资聪颖,能言巧辩之人为何从不是我。
长风看着眼前整齐划一的队伍,心中万分酸苦,紧握剑柄像是要碾碎一般。
傍晚秋风瑟瑟,竹叶随风飞舞。这时一道浅青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的轻盈,动作极快,竹叶落下划破脸庞,抬手抻出剑鞘里的青剑,手腕轻轻旋转,青剑也如同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没过多久,因内力不足,动作慌乱不成形,扭伤腕节。
长风私下偷偷练习,内阁两位高阶弟子路过青丹亭看男人如此用功便冷嘲热讽道:“没人要的野狗还妄想飞升上仙么?白日做梦未免太天真了”。
喧闹之声引来其余外阁弟子,与长风交好的子盛愤愤不平道:“你我同为龙族修练弟子,何来高低贵贱之分?三殿下身份尊贵,却也常常来青丹亭闭关修炼,难道这位师兄的意思是三殿下同为野狗咯?”
“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从未说过此话......”,此人连忙惊慌失措地摆手。
龙族上下皆知这龙王最喜三殿下洛凌羽,大殿下沉迷美色,二殿下懦弱无能,自然往后这世子之位非三殿下莫属。
洛凌羽性格孤傲,刚正不阿,表面上虽冷若冰霜其实是个识大体知道义的人。
这也正是龙王看重,及族人对其敬重的原因。
另一人又仰着头,用鄙夷的眼神瞧了眼微低着头不知所措的长风,轻蔑地冷笑一声,两人便转身走远,出了外阁。
子盛觉得此事不能就此善罢甘休,欲要禀告教管,转身便被长风拦下。
“莫要声张,若此事传开,对你往后的日子有害无利,况且......我家世贫寒,教管只会向权贵倾倒,这坨秤终究是对人不对事”。
男人声音沙哑,颊间的血液划过脸庞,滴在领口,染红了丝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