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平伯走进大厅。
大厅里面,仆人们各司其职。
主子们左一句、右一句的议论“刚才发生的事。”
老夫人说:你们不能乱传,世上哪有这种能人!以讹传讹把他传成了神。
“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看相这种东西不是迷信,它是一种科学推理,它能知过去、未来,测人、测事超准。”二夫人嚷道:
老夫人唤道:你就是一个神棍。
二夫人答道:娘也信风水,娘也信彩头,这些东西跟看相没啥出入!看相还能看出人的运势、吉凶。
老夫人应道:任你把它说得天花乱坠,老身此终认为,看相是迷信,所谓迷信,它就是一个“信”,这种“信”,前面还得写上一个字——迷,这个迷会把你迷住,把你迷得神魂颠倒,把你迷得不信都不行。
二夫人皱着眉,说道:娘就这么不信。
老夫人续道:当然,它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好坏、对错一半一半。
“能够知道一半,那是很准了,像我们这些人,统统一无所知。”二夫人道:
二夫人续道:雪儿现在神志不清,我怀疑!她中了邪,我想替她算算。
“你说什么疯话!我好得很,身体倍棒。”雪儿披头散发的呆在一旁。
“对对对,娘说疯话,娘说疯话。”二夫人回道:
阿凤弯下腰,唤道:老夫人,该吃饭了。
老夫人端起碗,叫道:大家安静安静,大家吃饭了啊!
二夫人喊道:巧儿,你把雪儿扶到这边来。
巧儿走到雪儿跟前,去搀雪儿。
雪儿甩着手,气愤道:不要扶我,不要扶我,我自己能走。
二夫人接道:没人扶你,你摔着怎么办!
雪儿坐到凳子上,问道:我有手有脚,我为什么会摔跤?为什么?
“雪儿,刘医生都说你得了病,得了那个,那个精神分裂症。”二夫人解释道:
“回二夫人的话,雪儿小姐的病况——属于轻微,它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刘医生走上前,回道:
雪儿嚷道:你听到了没有!你别把我搞得像病入膏肓一样,你叫人把我看着,像狗皮膏药似的黏着我,我真的受够了。
二夫人应道:雪儿有病是事实,不管大病或小病,绝对不能忽视。
“老身赞同芬儿(二夫人)的说法,身体是人的本钱,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什么都是零!”老夫人附和道:
二夫人说道:雪儿的病必须小心呵护······
“我没病,我没病。”雪儿急道:
“雪儿没病,雪儿没病,雪儿吃饭。”老夫人嚼着饭,唤道:
巧儿捧着碗,请道:小姐,请吃饭!
雪儿坐下身,慢慢挑动筷子。
二夫人说:巧儿,等吃完饭后,你帮我去叫那个看相的人进来,让他帮我看看,也给雪儿瞧瞧,看我们到底冲撞了哪个神!或是犯了哪个劫!看他能不能替我们化解!
“芬儿(二夫人),你莫要疑神疑鬼!娘刚才说了,这事不可信,你少在这里制造事端。”冯财主指责道:
二夫人答道:娘也没说不可信,娘说了好坏参半,我们让他看看能有什么!
大夫人附和道:是啊!让他瞧瞧也没啥!
老夫人嚷道:得得得,你们愿意信就信,老身不加干涉。
畾伯站到平伯身旁,小声道:你说的那个怪人在哪!
平伯接道:他就在我那里坐着。
畾伯说:你把那个人夸得神乎其神,他真有那么厉害!
“我说什么!你都会质疑,爱菊也在场,你问她就知道啦!反正,我站在他面前,整个人就跟光着身子差不多,根本没有一点隐私可言。”平伯答道:
“巧儿,你去把那个人请到大厅来,告诉他大伙都在大厅等他。”老夫人喊道:
巧儿应道:好的。
她走到平伯跟前,问道:平伯,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平伯回道:我进来的时候,他在府门那里呆着。
“那位大哥还没吃饭,你拿碗饭出去给他。”平伯续道:
巧儿凑到二夫人身边,嘀咕道:二夫人,那个人就在府门那!
二夫人唤道:你快去把他带来。
巧儿奔到饭鼎前,盛了满满的一大碗饭。
“巧儿,你盛这么多饭干嘛!谁吃得下这么多饭!”阿凤站在巧儿后面,不解道:
巧儿说:这些饭盛给那个看相的人吃,这些饭还不一定够他吃。
阿凤道:这些饭应该够了,我一天也吃不了这么多。
巧儿放着饭勺,应道:那就不盛了。
阿凤接过饭勺,盛了一碗饭递给冯财主。
老夫人叫道:巧儿,你把碗放下,你叫那个看相的老先生进来大厅吃饭。
“老夫人,这样使不得,我怕各位见了他,就会影响食欲。”平伯作揖道:
冯财主嚷道:小平子,你何出此言!
平伯论道:那个人穿得不止破烂,而且肮脏,各位主子见了他,免不了会反胃。
所以!
老夫人吩咐道:平伯,你去给他送饭,他吃完饭,让他过来。
平伯拿过饭碗,唤道:老夫人,我有一个要求,我想,我想带个鸡腿过去,那个看相的人说,他要吃鸡腿,他叮嘱我······
“这个好办,你随便夹,随便夹。”老夫人接道:
大夫人默念道:这个人挺有意思。
老夫人道:家平,你也陪他在那吃饭,你们吃完饭,记得赶快过来。
平伯说:我知道了。
阿凤帮着平伯装饭,唤道:平伯,这些饭够了没!
平伯提起饭,应道:够了。
阿凤提醒道:你的菜也在那个碗里。
当平伯提着饭经过畾伯面前时,说道:爱菊家里的饭菜,今早就要麻烦你送了。
畾伯应道:不想麻烦我,那你去送。
平伯朝畾伯笑了笑。
“大哥,饭来了。”平伯拎着饭,急匆匆的跑来。
这人伸了一个懒腰,唤道:你吃饱了。
平伯喊道:二柱(冯府门奴),你过去吃饭了。
二柱回道:平伯,你吃过了······
“你不用管我,我就在这里吃。”平伯打断道:
“兄弟,你把饭盒打开,我的肚子饿了。”这人拍着肚子,叫道:
平伯放下饭罐,唤道:大哥,老夫人犒赏了你两个大鸡腿,还特意叮嘱我,叮嘱我陪你吃完饭后,务必把你请去大厅。
“老小子,你自己编出来的吧!我早就有所耳闻,这家的老夫人不相信看相,另外,你说得这么猥琐,这么溜,我不得不怀疑!”这人微笑道:
平伯保证道:我保证说的是原话。
“我管你说的是啥话!我吃了鸡腿再说。”这人一手抓个鸡腿,大口大口的啃。
平伯端着饭碗,小心地分着菜。
这人抢过碗,吧唧吧唧的吃起来。
很快,这人的碗中一粒米也没剩。
平伯望着眼前的人,默念道:胃口这么好。
这人看见地上掉了一撮饭。
他弯下腰去捡。
他张开嘴用舌头一卷,米粒随着舌头卷入了肚里。
平伯瞅见眼前的一幕,说道:大哥,你把我碗里的饭也吃了吧!
这人答道:你当我没有吃过饭啊!你碗里的饭全是你的口水。
平伯冷笑道:穷讲究。
“我是很讲究,不是穷讲究。”这人辩道:
平伯收住笑意,唤道:大哥,你要是没有吃饱饭,我再去帮你盛一碗过来。
这人摸着肚子,回道:我虽然没有吃饱,也算马马虎虎啦!也就不麻烦!
“平伯,平伯,老夫人叫你快带这位先生进去。”二柱催促道:
平伯咽了一口饭,应道:我们马上就走。
他一手收着碗,请道:大哥,你先请!
他们两个刚一走到大厅门口。
平伯对着这人,告诫道:大哥,这个大厅里面大部分都是主子,你说话时注意点。
“你小子,你还想教我,我要你教吗!”这人怼道:
平伯拍着自己的嘴,小声道:不用我教,不用我教,我把你送到了这里,你从这里进去就行了。
这人昂首挺胸的向前走着,喊道:你跟我进来。
“大哥,你当心脚下的门槛。”平伯提醒道:
这人低下头,一脚跨进大厅。
二夫人看到一个脏老头走进来,询问道:这谁呀?怎么像是······
“二妹,这位就是看相的大哥。”三夫人接道:
二夫人闭着嘴,默念道:我怎么也没想到!他是这个样子。
这人围着大厅“四处张望”。
三夫人问道:大哥,你看什么?
这人礼貌性的瞄了一眼三夫人,应道:我随便看看。
他侧过身,向着老夫人走,礼道:老夫人好!
老夫人微笑道:这位先生有礼了,你请坐。
这人面向少爷,作揖道:少爷好!
冯财主好奇道:这位先生,我们从未见过面,你怎么把我和娘亲!
“你们母子的身份不难猜,屋里就这么多人······”这人接道:
“大哥,你喝茶。”爱菊捧着一杯茶,唤道:
这人接过茶,说道:少爷,你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且不说你们母子气宇轩昂,就在大厅里面,能配得上你们母子身份的人除了你们!
冯财主夸道:这位大哥,你的脑子倒是转得快。
这人得意道:那是,我是谁呀!我长了法眼,我能通天。
“那就借你的法眼,你看看我的女儿,看她是患了病,还是中了邪?”二夫人抓住雪儿的肩膀,说:
雪儿推着二夫人的手,气道:你有病,你中了邪。
这人似笑非笑的瞪着雪儿,唤道:小姐,你不要紧张,你也不要生气,我清楚,你没生病,没生病。
雪儿答道:终于有个明白人。
“她是坏人,最可恶的坏人,我是她的女儿,她不爱我,我不怪她,可她不该说我有病,不该说我中邪之类的话。”雪儿指着二夫人,责备道:
二夫人顿时尴尬无比,气得把脸侧向一旁。
老夫人喊道:雪儿,你别生气!你过来奶奶这儿坐。
“你老是有的没的乱指责一通,我烦,我烦,烦透了。”雪儿看着二夫人,气愤道:
三夫人说道:雪儿,你不是爱和三娘玩吗!你给三娘唱首歌听听。
雪儿靠向三夫人,骂道:我今生遇到你,我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二夫人撑着胸口,嚷道:我生了你,我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大夫人见二夫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训道:雪儿,你懂事一点,看你把你娘气得!
“二夫人,你怎么啦!”巧儿急匆匆的冲进大厅。
紧接着,阿凤和小红陆续地跑进来。
老夫人叫道:阿凤,你快帮二夫人倒茶,让她喝口茶踹口气。
冯财主责备道:雪儿,你娘的身体不好,你就不能忍忍她!
“你能忍,我忍不了。”雪儿扑在三夫人怀里,呜呜的哭。
二夫人喝了一口茶,慢吞吞地说:雪儿,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今儿,我让这位先生过来,过来为你看看相······
“世人总是这么糊涂,殊不知!相是一面,面有成千上百,面由心生,相由心定,来来回回,是是非非,对对错错,纷纷扰扰,一切皆缘,你我同是凡人,不能参透其中缘故,故此命运之灵······”这人念到:
“这位先生说了这么多话,这些话里的深意,老身百思不得其解,望先生解答一、二,好让愚妇······”
“老汉疯疯癫癫惯了,疯言疯语不值一提······”
“先生谦虚,凭愚妇多年识人的眼光,愚妇坚信,先生是个虚怀若谷、深藏不露之人。”
“老汉能让老夫人谬赞!老汉高兴,高兴。”
老夫人微笑道:先生快坐。
这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三夫人道:这位大哥,你到我们府上有了一段时间,我们还不清楚,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哪里!你能否!
“我是一个江湖术士,我四海为家,我的老家在哪!我叫什么名字!我都记不起来了!”这人接道:
三夫人回道:大哥莫不是!
“这位先生,老身有个不情之请,但不知,先生能不能随了老身的心愿!”老夫人唤道:
这人请道:老夫人请讲!
老夫人说道:你可不可以替老身瞧瞧寿年!老身想!
这人答道:老夫人一身正气,为人耿直,加之禄星高照,将来必定寿终正寝,子媳双孝。
老夫人追问道:老身再问问!老身还能多吃几天的饭?
“老夫人,你不能消极对待生命,神仙难断生死人——从来不是诓人的话,何况,我是一个普通的术士,你何必与我做难!你认认真真地过好每一天,一天三餐,一年1095餐,你天天吃饱了,心情自然会好,逢年逐月对你更好。”这人应道:
老夫人想了一会,微笑道:这!
“罢了,这事暂且不说,我们冯府日后······”老夫人续道:
“老夫人,你我都是两鬓斑白的人,我们没必要计较太多,至于贵府,你有后代,你要相信他们。”这人抢道:
老夫人接道:可老身是个俗人,老身会有私欲,老身放不下太多,放不下太多的人和事。
这人说道:谁都会有欲望,包括私欲,“控制欲望”是人一生最难恪守的规则,冲着老夫人赏的那碗饭,老汉也会全力帮助老夫人,去为府上的主子们算上一算。
当然,老夫人除外。
大夫人问道:先生不是看相吗!怎么还要算?
这人论道:看为表相,算为实相,两者一起用,更为精准。
老夫人不解道:老身为何除外!
“老夫人,你我的年纪已过古稀,看或不看,算或不算,意义何在!”这人说:
老夫人恍然道:先生不愧是高人,先生言之有理。
这人唤道:老夫人,你把名下人的生辰八字写在纸上,我看了之后,我会做出警示,并写出一、两句批言。
老夫人喊道:阿凤,快去笔墨伺候。
阿凤回道:老夫人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