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不一会儿,在狂风急骤之下,雨势已越来越强,先前淅淅沥沥的小雨终是如眼前这诡异多变的世情一般,一扫之前的‘温柔‘,变得愈发狂劲凶猛了起来……
豆大的雨滴砸在人身上、脸上、头上,出于本能,让人不禁感到一阵生疼和发寒……
然而,相比较而言,一时身体上的痛终究比不过心痛难抑那种感觉来得更为真实,且更为痛彻心扉些……
就这样,大雨滂沱中,随着莫子寒方才使出的那犹如快刀斩乱麻似的挥剑断情式的‘绝情一剑‘的最后落幕,到此时为止,原本情意相笃的一对恋人,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终究还是因各自所秉持的立场不同,而以这样无奈而又令人万分心酸的方式做了一个最终的了断……
风雨陌路,咫尺天涯,自此情断心死,何其悲怆,又何其哀惋……
这一幕,当真是让人扼腕痛惜不已!
雨中,待莫子寒将该说之话一次性说完之后,便留给了龙浩一个决绝而悲凉的身影,头也不回逃也似地只顾往前奔去,任凭身后龙浩那撕心裂肺的呼唤声此起彼伏不断地响彻在这苍穹上空……
那呼唤声是那么得悲切,那么得绝望,混合在风雨交加的嘶鸣声中,闻之,无不让人也跟着心碎欲伤,戚然难平……
而前方的莫子寒,看似决然而冷硬地只顾一个劲地往前奔着,可谁又知道,她的心早就痛到麻木了,整个人脸上早已是泪雨纵横,与冰凉的雨水交织在了一起,几乎分不清哪是泪水,哪是雨水,身上的衣衫也悉数被雨水打湿了,尽显单薄与踉跄……
“姑娘,子寒姐姐她……”
此时,想当然,雨中的这一幕,还是被马车中一直时刻留意莫子寒与龙浩二人互动的上官流雪及冷沫儿和小五三人给全部尽收眼底了。
虽然马车自莫子寒飞出车厢之后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直在不疾不徐地行进着,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对于这边风吹草动的关注。尤其对于上官流雪来说,她的目力及耳力更是灵敏至极,少有人能匹及,即便现下她因怒火攻心而一时伤了元气导致淤血不通,功力受制大大折扣,可依目前的形势来看,她依旧是在场众人中被公认的实至名归的一等一的罕见高手,实力依然是最强的,是以,无论是目力所及还是耳力所听,她都比别人先一步看了个真切,听了个分明……
看着莫子寒与龙浩二人之间那痛断肝肠令人泪目的决别与了断的场面,没来由地,上官流雪只觉自己亦感同身受,不觉痛苦而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唉,哀莫大于心死,‘情‘之一字,当真是如毒药一般,但凡沾上一星半点,没有人能轻松地解脱得了……
万般皆是命,难逃定数使然,缘也罢,劫也罢,合该都是自己命中该遭逢的变数哪!怪只怪自己交友不慎,识人不明,致使这中间因故生变,到头来,不止毁了自己的清白,还无端连累了无辜之人……
于他们而言,明明是一对情投意合的眷侣,却因自己与南宫墨轩之间的恩怨,而被逼得剑戈相向,情断义绝,这是何等残忍而又令他们痛不欲生的事啊?
于是,车厢内,在这短短的须臾之间,上官流雪的思绪就如那惊涛巨浪拍打着独木难支的一艘小舟般上下颠簸翻腾不已,除了对南宫墨轩的离怨仇恨外,还有一丝深深的自责与无限的怅惘和迷离……
何以事情会演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老天,何以如此造化弄人?难道自己与阿澈的缘分当真如此之薄吗?
如是这般想着,俗话说‘心魔迭生‘,情不由己,是是非非中杂乱纷扰,心境已兀自难平,此时,就在上官流雪受自己的情绪影响,陷入自我的怅怀哀怨中不可自拔之时,她的眼前恍不觉地又浮现了宇文澈那清朗儒雅的身影,由此一阵锥心的痛立时便搅得她心口不安,使她出于本能便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同时,但见她长长的双睫几不可见轻轻地抖动了一下,眼角的两滴清泪终是没有忍住,顺着其眼睑无声地流了下来……
而在这当口,一瞬间,好巧不巧,她这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哀戚欲泣的模样正好全都落入了正转头欲张口询问她的冷沫儿眼中,见自家姑娘脸上浮现的是那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表情,饶道是平时伶俐机敏的冷沫儿,也被惊得愣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随即便闻听她话锋一转,结结巴巴担心地问道。
“姑娘……姑娘……你……你怎么了?”
“宗主,你……你没事吧?”
适才,冷沫儿这一声急切的呼唤,倒是出奇地将沉浸在痛苦中难捱难耐的上官流雪给适时地拉回了一半的思绪……
与此,外面正冒着雨专心驾车的小五在听到冷沫儿焦切的呼唤声后,也不由跟着关切地朝车厢内问了一声。
“我,无碍!”
“小五,一会待子寒上车后,为免夜长梦多,从即刻起我们便马不停蹄地赶回‘归云谷‘,听明白了吗?”
“是!宗主!”
彼时,冷不防地,在相继听到冷沫儿与小五一前一后暗含真切的两道询问声后,上官流雪这才猛地惊觉,于身边亲近之人来说,自己‘归云谷‘宗主的身份,就注定了自己的一生都不可能像一位普普通通的江湖女子那样能随心恣意地去追寻那些快意自在而又敢爱敢恨的人生,身为一门宗主之尊,在自己的身上承载了太多的责任与道义,自己可是被他们倚为‘主心骨‘的归云谷当家人哪,岂可在这局势不明的生死关头,一昧地沉昧在自己的情绪中而不可自知呢?这如何能对得起他们对自己无悔的信任和忠诚呢?
阿澈,阿澈,我们终究有缘无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