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斩斯气苏母延年(1)
徒儿到了。陈仲感应到苏元明与九环狸的气息,顿时便从对《剑术》的感悟中脱离出来。刚刚,以感应境界的望气,观望《剑术》,果然有了不同的所得。那幅“骨骼图”成了具备“时间流动”的图画。简单说,就是通过对其气息抟炼的过程的观望,能够看到骨骼一笔一划,从一无所有到全部完成的绘制过程。这应当便是接下来的修行法门!——在定静之中,于虚无中,蕴生出这样一具代表着自身躯体的完整骨骼!如果说,感应境界之前的修行,是从实实在在的身体出发,寻找并常驻进一种虚无——“定静”当中。那么接下来,就是要在虚无中,重新找回实实在在的身体。原来如此!只是可惜,陈仲能够感觉到,接下来的修行法门,还有更多、更加深入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领悟。苏元明和九环狸的到来,让陈仲脱离了刚刚那种玄之又玄的莫名感悟状态。陈仲很肯定,刚刚他的状态与平日在定静中望见自身诸气是不同的。因为他才刚刚突破感应境界,可以在望气中看到目标的内部气息抟炼过程是不假。但这抟炼过程只是正在发生的过程,目标的外在整体的“炁”,对应的是此时此刻的抟炼结果。而陈仲,是看不到过去的抟炼过程与相应结果的。所以,正常情况下,陈仲望气所得,只是一个时间点上的结果,而不会是一段具备“时间流动”特征的结果。两者之间,差异极大。后者不知道比前者难得了多少。如今一朝被中断。陈仲也免不了心中略有怅惘。“罢了,想来是机缘如此,不可强求。”心中平抑了念絮。陈仲睁开双眼,对苏元明和九环狸笑道:“你们来得倒快,元明没有不舍么?”“吱!……”正自叫着跳着示威的松鼠,叫声猛然中断。扭过头来,与陈仲对视刹那。下一刻,便见那松鼠手脚并用地逃走远去。陈仲微微摇头,并不在意。苏元明和九环狸就更无所谓了。面对陈仲问的“有没有不舍”。苏元明赧然挠头:“那个……其实,老师,那洞里的明珠好难得的。”明珠难得,陈仲当然知道。但再难得,也不过是些俗物,更何况还是有主人的。红毛豺强抢掠夺,陈仲总不能与一头蠢妖同等行径。真要说起来,山君窟里最难得的,其实是那两枚桃木牌符。若无穷奇、梼杌二位大神通过牌符相助,之前苏元明哪就能轻松镇杀红毛豺?那毕竟是感应级数的大妖。苏元明自己不知道二神的手段,陈仲可是见得一清二楚。苏元明话音刚落,就见边上九环狸也“吱吱”起来,连着骂了苏元明几句“臭小子”还不过瘾,跳起来给他一脚。可惜苏元明皮糙肉厚,根本没感觉,还在那咂么嘴可惜呢。陈仲看苏元明一手提着他自己的镔铁棍,一手提着长刀,却是此次除妖也并非毫无所得。那长刀材质必然不寻常。正面受了陈仲的钧平剑一击,竟然未曾有什么损伤。此刀却是红毛豺得那所谓的“先锋使者”所赠,算他自身所有,陈仲师徒斩杀红毛豺,此刀合该做个战利品。“那些明珠、家私,本是这狸儿的产业,元明你爱而能止,很好!如今得了这口宝刀,该知足了。”陈仲笑着点点苏元明。那粗壮小子方才醒悟过来,低头望向气呼呼的九环狸:“怪不到我看那豺妖的一洞家私,大小尺寸都怪异得很,大约只有童子适用,原来是你的啊!”苏元明摇摇头,当即就把什么明珠都放到脑后去。陈仲见了,心底暗自期许,这个学生,天生璞玉!“老师,这口刀学生也觉得好,您收着用吧!”苏元明将镔铁棍往自己身后一背,上前就双手将刀奉与陈仲。陈仲哪里要用这种东西,它就是再好,也比不得钧平剑随在陈仲身边几十年,蕴养出了剑中神灵来得好。“刀你且收着使用,若是用不惯,寻得机会,为师助你将刀化成棍棒。”陈仲说完这些,便转向了九环狸。“狸儿,你家供奉的穷奇、梼杌两位大神,应约相助,我也该当依约而行,稍后还需你将牌符请来,我好引气设祭,四时供奉。”九环狸听了,连连点头。苏元明有些纳闷:“老师,刚才有神只出手帮忙吗?”陈仲指他笑道:“你这痴儿,垂涎人家明珠,却不知何为真宝!”说罢,陈仲打发他自去歇息。眼下紧要的,是询问九环狸,让这位“地主”查看一番,确定那“先锋使者”到底有没有寻到临蚕郡王一系的坟茔。九环狸听了陈仲的话,也自大吃一惊。他可没想到那尸魅在这废村中徘徊不去,居然是打着这般主意。只以为是尸体化妖,本性中要寻同类,才到废村里滋扰亡者。当下九环狸便嗖地一下,钻去林中,奔跑时还不断回头观看,显是要避免被陈仲跟上。实际上,陈仲一动都不曾动。临蚕郡王一系的坟茔中,不管有什么,陈仲都不会挖坟掘墓。就连探听坟茔具体的位置,他也不会去做。既然他自己无心做什么,也无意去给临蚕郡王扫擦祭奠,那又何必知道太多?世上的法术数不胜数,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被旁人窥探的风险。陈仲早过了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只要确定了“先锋使者”没能得逞,便已足够。接下来该要计较的,便是仙门郡中,那几家显然有问题的士族了!或许,通过他们,还能查到“先锋使者”背后具体是什么人。陈仲思索之时,苏元明却是个闲不住的。他见了那尸魅具体的身体,忍不住好奇去看。这里戳戳,那里捣捣。“嘶!”片刻后,苏元明百思不得其解地抬头发问。“老师、老师!这是什么妖怪,也太硬了!新得的宝刀,我用出全力都砍不破皮!他是怎么死的啊?”陈仲闻声,却是笑而不语。坚硬么?外表终究是外表,不识大道,不通玄理,到底不过是小术而已,何须为它耗费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