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苏氏听魏六姑娘这样说,又仔细地在魏六姑娘的脸上打量了一番,竟将这个话题撂下,什么都没有再问了。
接下来,屋里的气氛不知道怎地,隐隐就有些怪异起来。定远伯夫人最善言谈的人,突然间话也少了许多,苏氏更是明显地走神。魏五姑娘和魏九姑娘两个却时不时地瞥上魏六姑娘一眼,那眼神可是一点儿也谈不上友好。
倒是苏晴暖还谈笑自若,似乎是并没有发现屋里气氛的异样。
柳二太太本来就打算要告辞的,这个时候就起身再次跟苏氏说了。如今一大家子人,柳老太太上了年纪了,大太太又病着,她们妯娌出来了这半天,也该回去了。
这一次,苏氏并没有阻拦,不过客套了两句,让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以及几个姑娘随时过府来说话,就吩咐了一边的劳氏送柳二太太、柳若姒等人出来。
柳家众女眷刚要往外走,那边定远伯夫人也站起身,也说时候不早,要回去了。苏氏也没有太过挽留。
从春晖堂出来,到了二门,定远伯夫人跟劳氏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魏家的几个姑娘上了车。看她脸上故作镇定,但是神态中还是隐隐透露出焦虑和急切来。柳二太太这边倒是从容地跟劳氏说了几句,才带着柳若姒上了车。
坐到车上,车帘还没有完全落下来,柳若姒就瞧见有个小丫头急匆匆地从门里出来,走到劳氏身边,在劳氏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劳氏的脸色就变了。
这边柳二太太的马车几乎刚启动,劳氏就已经转过身,带了一众的丫头婆子飞快地进门去了。
“王府这一大家子,掌管起来也不是容易的事。”柳二太太坐在车上也瞧见了,就对柳若姒说道。“还多亏她是个顶顶能干的人。”
劳氏似乎天生就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对人不假辞色。在京城中,劳氏并没有什么贤惠的名声,但却是出了名的能干。柳二太太方才见劳氏这个样子。就觉得劳氏这个管家的奶奶事务繁杂,忙的不可开交。
“怕不是一般的事。”柳若姒就道。劳氏那样能干,且掌管王府多年,一般的家务事哪里会让她脸色更变,这一定是王府里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
“姒儿,方才你们……”柳二太太听柳若姒这样说,就觉得有理,一面就想到方才柳若姒等人落水的事情,在春晖堂里,柳二太太不好详细地询问柳若姒。这个时候忙就关切地问了起来。
“娘,我没事。”柳若姒先安抚住了柳二太太,“不过,方才的事是有些奇怪……,车上不好说。回到家我再跟娘细细地说明白。”
“也好。”柳二太太就点头,既然柳若姒没事,柳二太太也就没什么好挂心的,自然就不急了。
等回到柳府,众人先往柳老太太处来请安。柳老太太就询问大家在王府如何,众人就都说了,还将芷亭边发生的事情也简略地提了一下。这次苏氏设宴。只请了定远伯和刘家这两家的女眷,这就表明,如今柳家与永靖王府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柳老太太听着这一次出门还算顺利,心里也就满意,说了一会的话,也就让大家散了。
从柳老太太的院子里出来。柳三太太就对柳二太太使了个眼色,带着柳若姗,跟着柳二太太和柳若姒都往柳二太太的屋子里来。
“……方才在车上,姗儿已经跟我说了一些,究竟是怎么回事?”到了柳二太太的屋子里。柳三太太就忙向柳若姒询问。
柳三太太首先问的是,她们几个都落了水,只真的意外,还是有人从中故意陷害。
“四妹妹,你怎么看?”柳若姒想了想,没有说话,而是先问柳若姗。
“……汀步上有些滑,不过也不至于就跌跤,是背后有人撞了我一下,我站不稳,才撞了三姐姐。”柳若姗这么说着,却也有些不肯定。
“你身后站的是谁,你可还有印象?”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就都问柳若姗。
“……有王府的小丫头,还有魏六姑娘,别人我就记不清了。”柳若姗回想了半天,才说道。
因为最后大家都落了水,而她和柳若姒还不是最严重的,所以当时柳若姗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还是在回来的路上,被柳三太太问起来,才发现了疑点。
“不是你们大姐姐和二姐姐?”柳三太太就问,眉梢微微挑起。
“这次并不关她们的事。”柳若姒和柳若姗都说道。今天这次往王府赴宴,柳若媛和柳若娟还算老实,想来也是怕了,不敢再惹什么是非。
“上次去王府,那芷亭边的汀步,咱们恰巧路过,我也仔细看过,极稳妥的。你们这次落水,实在是蹊跷的很。我猜疑,十有八/九是有人算计。”柳三太太肯定地道。
“我们都只是踩湿/了鞋子,弄脏了裙角,魏六姑娘几乎整个跌进水里去了。”柳若姒突然说道。
“是有人算计魏六姑娘?”柳二太太就道。
“魏六姑娘……她可有什么好算计的?”柳三太太就有些不赞同。
几个人在一处议论了半晌,都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来。如果说,这件事真的是有人在算计,那么不得不说,这个人挑选的时机非常好,而且算计的也非常精。
“这件事先暂且放下,还有一件事……”柳若姒想了想,就将有小丫头送来大氅,以及后来魏六姑娘的奇怪举止跟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说了。刚才在春晖堂里头,看魏六姑娘的样子,这件事情必定还有后续的,因此柳若姒觉得还是把情况都说清楚了,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也好心中有数。
“原来是这样……”柳三太太认真听了柳若姒和柳若姗的叙述,两手一拍,恍然大悟。
柳二太太和柳三太太自然也都察觉到了魏六姑娘的怪异,还有苏氏和定远伯夫人的诡异反应,本来心中正在疑惑,柳若姒说的情况,让这两个人豁然开朗。
“想不到……”柳二太太低头沉思了一会,“那魏六姑娘看着娇怯怯的,竟然敢做这样的事。”
“这人哪里能看表面。”柳三太太就道,“那几位姑娘,哪一个是省油的灯!二嫂你可能还不知道,那魏六姑娘家里,很有些不堪的……”
柳三太太就告诉柳二太太,魏六姑娘一家与定远伯这一枝的关系已经有些远了,不过是在京城里依附着定远伯一家生活。
“……他老子是个混账酒鬼,只要钱喝酒,其余什么事情都不管,只靠着她们娘儿们几个做针线度日。那又如何过的下去,只得靠着定远伯,好歹得些柴米,正经十分破落,连个平常人家都不如的。……好在这个女儿生的好些,指望着借定远伯的门第,能够攀上一门好亲事,也好带携她们一家。……这样的人家,能有什么好家教。”柳三太太说着,就十分的不屑。
“……看来也是被逼急了。”柳二太太叹气道,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柳三太太在一边就瞧出来柳二太太的心情不好,再看看柳若姒,却是若无其事的。柳三太太心里头就打了一个转。
“要是真让她就这么攀上,可算是便宜了她。不过,她也实在是般配不上,最多,也就是个妾室罢了。……虽然有些堵,过后想法子打发了,也不是什么难事。”柳三太太就笑着道。
柳二太太含糊地应了一句,就沉默了下来。
柳三太太瞧着这个时候也不好在多说什么,就带着柳若姗告辞走了。
“那灌木丛后头的人,姒儿,你瞧见了没,是……不是……”等柳三太太离开了,柳二太太在炕上坐了半晌,突然就问柳若姒。
“并没瞧见人。”柳若姒只当不知道柳二太太的心思,若无其事地道,“娘,别人家的事,咱们操心也没用,娘你就别多想了。”
“你这孩子,比我还粗心大意的。”柳二太太看了看柳若姒,无奈地叹道。
……
定远伯府
“……六丫头,你说实话,你究竟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那衣裳,可是能穿到人前的,你还怕人不知道,看不见?”定远伯夫人一改在人前的笑脸迎人的模样,脸色铁青地坐在榻上,正在盘问魏六姑娘。
魏九姑娘坐在定远伯夫人身边,板着脸,紧抿着嘴唇,也盯着魏六姑娘。
魏六姑娘跪在地当间,魏六姑娘的母亲魏七太太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并不敢替女儿说话,只一味地絮叨“你就说了吧,你就说了吧。”
魏六姑娘此刻依旧娇怯怯的,但是眼神中却是少有的坚定。
“并没有去哪里,也没见什么人。”魏六姑娘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又说道,“大伯母请放心,不出三天,永靖王府就会上门来提亲。”
“提亲,提什么亲?”魏九姑娘就忍不住,尖着嗓子问了一句。
“谁来提亲,给谁提亲?”定远伯夫人虽然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是听到魏六姑娘这样说,心中还是猛的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