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沿着小径回来,从心里觉得很疲累,自从钟离落霞追杀差不多三年也没感受过今夜这般身心疲惫,前方小路映照他长长的影子显得如此孤单。
临近房间时,他没有直接进去,坐在石阶上仰望天穹,冷月高悬似明镜,薄云相伴如纱烟,如此意境竟一时愣住心神。
耳畔传来轻微步伐声,他转头望去原来是略微佝偻,脸上皱纹比三年前更甚的蹇易。
对于这个老人他很尊重起身道:“这么晚了,老人家有事吗?”
“人老了,难免睡不着,想到白天你有事要问我,特意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也睡不着。”蹇易感叹道。
慕确实有疑惑想问这个老人,比如那盏青灯的来历,诸多古怪能吸收阴阳二气,刻纹复杂绝不是凡品,而祖孙二人为何会出现在丹阳城,就算他们两三年前离开兖州禺英城绝不可能到中州地界。
“小蹇凝你们为何会在丹阳城?这盏青灯有何来历?”他解下腰间青灯递给蹇易道:“三年前不知道青灯是法宝,如今我不能昧着良心占为己有,还给你和小凝。”
“既然卖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况且它对我们爷孙来说就是一盏普通油灯,值不了几个钱,你大可不必这样。关于青灯有何来历我不是很了解,它是我年轻时游历神洲意外所得,晚年时当作油灯使用。它是法宝对于我来说也无用,虽曾为修士,但是现在我不过是个比普通老人强一点的人,能与孙女安享晚年已是最大的福缘。”蹇易将灯递回来。
慕看着老人那忧郁神色,明白老人遇到不如意之事,否则他们不会孤苦飘零。
突然蹇易脸色微变,慕看到老人手指流出鲜血,也不顾手指上伤痕细细观看青灯。
慕一时间忘记剑冢上那诡异的变化,无色断剑与发生裂变的青灯合一,面色担忧道:“老人家你没事吧!”
蹇易手指颤抖,满脸困惑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慕看着老人这般甚是不解,道:“老人家你不要这样,我很担心你。”
蹇易专注这青灯,显然短时间内不会搭理慕,接着他递给慕转身离去,道:“希望你与蹇凝保持距离,她还小,你明白我的意思。”
清晨,人们开始忙碌,喧闹声渐起,丹阳苑的修士醒来。
寒雨舒展身姿,大声埋怨道:“杜师兄真是的,鼾声震天响传到我房间里,睡觉都不安逸。”
古墨酒坛不离手往嘴里呷一口,附声道:“你不说是杜师兄,我都怀疑鼾声从你房间里传来的。”
寒雨知道古墨故意逗她,但这样说如此美貌的少女,谁心里也不会高兴,尖叫道:“酒鬼,你会不会说话,大清早的胡言乱语起来了。”
“我看就是打鼾,还故意嫁祸给杜师兄,让他替你背黑锅来维持你天之骄女的形象。”古墨啧啧道。
“你这酒鬼,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哪有皇子风范,你不说我还以为是路边乞丐。”寒雨愤愤,若不是苏落央在旁,她早就出手打人。
古墨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岂是你这姑娘家家如何明白。”
“师弟师妹,你们不要拌嘴了,都是为兄的不是,不过这打鼾也不能全怪我,人之常理,难以控制。”杜玄晦尴尬道。
苏落央在旁道:“你们几个有空在这里瞎闹,没看到小慕没有起来吗?”
听闻此言,杜玄晦赶紧到慕所在的房间敲门,推不开门,不听见房间里有动静,道:“师娘小师弟或许还没醒,三年来在外面不曾睡过好觉,让他多睡一会。”
“身为修士不会贪睡,肯定在赖床,杜师兄闪开。”寒雨边说边上前,接着一脚踹飞房门,冲进房间里。
见到这一幕,独自饮酒的古墨被酒水给呛了。
寒雨撸起袖子提起慕耳朵,道“臭小子又在懒床,起来参加比试。”
“疼!寒雨你给我出去,让我穿衣服先。”慕叫道。
这时寒雨意识到慕已不是当年那个子,如今他身体坚实且比自己都要高,她脸蛋瞬间绯红跑出房间。
慕穿好衣服,叠好被褥,来到靠窗的脸盆架上,哗哗往脸上泼水,拉起架子上的脸帕,擦净脸颊走出房间。
慕以笑容掩饰尴尬道:“师娘、师兄、师姐现在出发是不是太迟了。”
苏落央替他整理衣服道:“傻孩子,先去前楼吃早饭也不迟。”
一行人向前楼走去,一旁的杜玄晦皱眉,低声道:“小慕,你昨晚没睡好,眼里布满血丝?”
慕迟疑一下,摇头道:“没有,师兄你想多了。”
确实昨晚他真的没睡好,好像那几人刻意约好似的,深夜来找他谈话,回到房间睡觉,脑子都是那些事,快拂晓才睡着。
蹇凝小跑上来拉着她的手,道:“小哥哥以后你不要离开了,与爷爷和我一起生活好不好?你看那寒雨姐姐对你很凶,不要和他们在一起了。”
寒雨听到蹇凝的话,羞愧不已,眼睛刻意避开与慕对视。
“小凝乖,哥哥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能一直陪着你,不过哥哥答应你有空就会来看你,要乖乖听爷爷的话,快乐长大。”慕摸摸她的头道。
此时,蹇凝早已两眼泪汪汪,她不明白小哥哥为何拒绝她,难道她做得不够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蹇凝说,背着她跟着众人前行,心想蹇易会不会想多,蹇凝对他来说就是妹妹那般,嗯!或许是老人想多了。
此时,丹阳后园各大宗门、世家有的弟子才堪堪起来,有的弟子结伴同行先行一步,有的直接离开丹阳楼,并没有在此楼用早膳。
吃完早膳后,一行人径直朝角斗场去,街上人来人往,但往角斗场方向的人站多数,通向的人都在议论昨天比试看点。
“今次大会对青年弟子太不公平了,那些修行上百年的人也下场,他们算什么天才,纯粹是耗时力压我们,简直太不要脸。”
“嘘!你乱说什么小心遭到报复。”
“怕什么,同样的修行时日,我一个打他们十个不在话下。”
“说大话谁不会,有能耐咋不去找星宫的吴晗打一场,或者雷音阁的牟释迦干一架,亦或是南宫家的南宫兄妹斗一场。”
“话不能那么说,我驾驶的条件是相同的修炼时间,他们有的都修炼一两个甲子年,拿什么和他们比。”
“恐怕那些散修都比你强,老想那些不实际的事,不如来打赌本次谁会夺冠。”
“我觉得应该是牟释迦,毕竟上次大会惜败于吴晗之手,经过一甲子的修行,如今这些参赛选手有谁会是他对手。”
“修行不是时长越长功力越浑厚,世家弟子也不错,谁会夺冠现在言论太早,你们忘记一点,本次大会最后是十三名参赛者混合打,单靠实力是赢不了。”
“切,世家弟子不过是那么回事,他们实力被人们夸大,拿昨天的钟离家为例,仅第一轮全输,如今的世家没落了。”
“你忽略了棼剑门,拿最后出场的那小子就相当厉害,他可能会是本届大会的冠军。”
“嗯,没有实力岂能破开星宫北斗七星阵,或许星宫的浅见雪和雷音阁的牟释迦能与之一战。”
“其实你们过于夸大其实力,你们难道忘记他手持什么兵器,不然凭他能撼动北斗七星阵分毫才怪。”
“神兵在手,谁上去都是输。”
“唯一的办法就是神兵对神兵,如若不然这比试没啥悬念。”
角斗场外排起十支队伍依次进场,而参赛修士及背后宗门不需排队,有专门通道进入场,慕等人直接进入场内。
能容纳十万左右的角斗场,此时已经快要坐满,各大宗门世家几乎到齐,主持大赛的星宫长老都来了。
巨大的广场又竖立起十座石块与巨木搭建的擂台,呈圆状约有四丈圆围大,彼此相距丈许均匀排布。
中间擂台上四张约三丈高的红榜耸立,四个方位同时公布,上面镌刻着二轮比试场次与参赛者名字、宗门等。
慕的对手是一名散修,名为庙宇,能进入二轮比试的参赛者实力不俗,况且是名散修从几万人中夺得资格参赛的修士,修为只强不会弱。
寒雨的对手是星宫的浅见雪,杜玄晦很不幸遇到雷音阁的牟释迦,而古墨则是面对慕府慕紫妍。
棼剑门席位上早已经坐着两个人,它们时钟离家的姐弟。
慕一身黑袍斜跨剑匣,问道:“师娘,那散修庙宇厉害吗?”
“恒沙修士,师娘不会都认识,不过不要小觑每一位对手,如无本事不会杀到第二轮比试,一切小心。”苏落央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世间散修何其多,她哪能全部认识。
慕径直来到钟离姐弟身旁,握住钟离落霞的手就要输送真元,那是刻在心里的事成为习惯,不能一下子改变。
钟离落霞不抗拒,因为他就是这样每天耗费真元为自己续命,不然他早已经离开世间。
旁边的钟离孤鹜额头青筋暴起,用力拨开慕的手喝道:“小子你干什么?”身后浮现出日轮准备出手。
“小……孤鹜,别误会,我只是在救她。”慕差点将舅子二字说出,幸好改口,避免一场争斗。
寒雨等人很想骂他,敢在人家名前冠以小字称呼,他好歹是人们公认的天才少年且比你年长,脸皮太厚。
“孤鹜不得无礼,那段时日他每天耗费自己真元为我续命,已经烙印着他心里无法控制了。”钟离落霞苍白脸色露出淡淡笑容道。
不远处的古墨念叨:“纵使天纵奇才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真是个妖孽。”
钟离孤鹜脸色如阴云缭绕,很不乐意坐下。
“习惯了,一时间未能改过来。你身体不好,应该尽早会钟离家,你爹或许有秘术救你。”慕诚恳道。
“我的伤势暂时稳定下来,等看你比试完后自然回去。我很想知道你修为到那种地步,你这家伙让人看不透。”钟离落霞双眸闪动,道:“小心那个散修,他曾在儋州有名声很大,修为不在我之下。”
“既然你不愿意回去,我争取获得前十名,将使用乾坤仪的机会留给你,这本来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之一,不要太感动了。”慕看着钟离孤鹜特意在“太感动”上加重语气。
钟离孤鹜咬牙切齿,这小子有点黑心,骗自己人情。
锽锽钟鼓,北斗七星阵光幕四起,丝丝弥合封住角斗场,光幕罩在十座擂台上,现场安静下来,星宫的长老宣布第二轮比试正式开始,第一批参赛者迅速跃上擂台。
慕刚好在第一批里,他没有及时跃上坎位擂台上,而是等待那个散修先上去。
人群修士中有一人脚踏雪亮的弯刀,从容镇定,缓缓落在坎位擂台上,他面如重枣,非凡异常,挺拔的身姿,彰显极度自信,给人傲视群雄之势。
他手持弯刀背负双手,闭着眼睛根本不把对手放在眼里,那种姿势表明不论对手是谁,获胜的一方不会有意外发生。
慕对众人道:“师娘、诸位我上去了。”
苏落央看了看他没说什么,其他人对他点头,该说的话之前都说过,一切尽在不言中。
钟离落霞担心道:“不要保存实力,若是战胜不了对手,就放弃没人会怪你。”
“放心,我不会输,不管对手是谁。”他向后挥挥手头也不回走下席位。
慕穿过中央擂台,向那座擂台而去,其间有的擂台已经分出胜负,有的还在激烈战斗,观众席上欢呼声很是热闹。
他一步一步走上擂台上,对着那闭目养神的男子道:“棼剑门,慕请赐教。”
“散修,庙宇不吝赐教。”庙宇睁开眸子,看到对面那少年,一身黑袍,剑眉星目,立体五官显得有些稚嫩,身负剑匣子,腰间别着青灯,青灯一段剑鞘套住,有点奇异。
庙宇见到慕背后那剑匣子后,挺拔身姿顿时拉达下来,身体不由自主往后退几步,重枣脸色如枯木,嘴唇打颤道:“你是破开北斗七星阵的那个少年。”
他断断续续说完这句活,祭出弯刀踏在上面。
“嗤”的一声,逃离比试场地,如老鼠见到猫般夺门而出,两息间消失不见。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而哪些战胜未下台的修士,面面相觑,显然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之事,那人不战而逃,简直是修士的耻辱。
慕一脸茫然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