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起的晨光透过窗棂,顺着苏婳的裙摆一点一点爬上去时,她已经睡得很香甜了。
李玄知微微睁眼的时候,晨光早已爬上了床,刺目得人不由眯起了眼睛。
好一会儿功夫李玄知才慢慢适应,他抬眼看向帐顶,帐子上绣着的小猫扑蝶图样在晨光中微微起伏,栩栩如生。
这不是他的房间。
李玄知蓦地想起,昨日他本想去棠云小筑坐坐,却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没带上南陆和月见,结果半路上就遇到了两个黑衣刺客,自己为了保命动用了真气,最后关头是苏婳出现救了他。
对,她还带了一只猫,一只凶悍能打又聪明的猫。
所以这里是……
他侧过头去,下一息便看到苏婳正趴在床边安静乖巧地睡着,脸颊微红,眼下有些黑青。
晨光温暖地将她裹了起来,她的发髻几乎已经散开了,有一绺碎发调皮落在她的鼻尖上,顺着她的呼吸起起落落。
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李玄知听到她梦呓了一句王爷别怕我来救你了后,唇畔微微翘起,有些俏皮。
李玄知的眸子微微一闪。
他猛地收回视线,抿唇重新看向帐顶,停顿了好半晌,他才抬手想要去摸自己怀中的那枚骨笛。
只是在碰到衣襟时,他的手微微一顿,略一摩挲,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低头看去——
这,这……这不是他的衣服!
李玄知想要起身,只是右臂忽然一阵酸麻,又让他跌回床上。
这次他的动静有些大,苏婳被吵醒,满脸惺忪地爬了起来。
李玄知沉沉看向她,苏婳睡眼朦胧地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良久,苏婳忽然睁圆了眼睛,惊喜道,“王爷您醒了!”
说着,她倾身向前抬手想要试一试李玄知的额头,李玄知下意识睁大眼睛往床里避去,苏婳跟着往前伸手探去,嘴里道,“王爷,您先别动。”
她声音略略有些娇嗔,还带着些刚睡醒的沙哑。
李玄知喉结微微一动,耳根子似乎都要灼烧起来了。
他不由自主又往床内侧避了半个身位,直到身子抵住墙,避无可避。
这次,苏婳蹙起眉心看了李玄知一眼,下一息只见她直接用手一撑,抬腿上了床,再次倾身往前伸手勾住李玄知脖子,将头抵在了李玄知的额前。
李玄知轻轻嘶了一声,不知为何,额头某一处略略有些疼痛。
晨光有些荡漾,沉浮着裹住了两人,苏婳的发丝从肩上滑落,与他的长发微微纠缠在一起,小巧挺秀的鼻尖微微触碰到他的鼻尖,酥酥痒痒的。
李玄知蓦地屏住了呼吸。
苏婳半垂着眼,仔细感受着李玄知额头的温度,好一会儿功夫,她才松开李玄知慢慢坐直身子,有些疲惫地笑了起来。
“太好了,王爷您的烧终于退了。”苏婳抬手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道,“也不枉我昨晚给您擦了一夜的身子,还换上干……”
“苏婳你可知,本王这身子还从未有女子看过?”
李玄知的声音不再冷淡,语气莫名,有些恼怒,似乎还有些……害羞?
苏婳忽地住了嘴,她转头看向李玄知,却见后者的衣襟略略有些散乱,目光沉沉地看着她,耳根通红,面无表情。
她忍不住打了一激灵。
这时,苏婳忽然想起自己似乎还在床上,忙手脚并用地爬下床去,干干笑了两声道,“当时事急从权,王爷您相信我,这事儿我真没什么别的意思。”
瞧着苏婳忙乱解释,身子乖巧僵硬地坐在小杌子上,李玄知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着实有些丢脸了。
他可是个男儿郎……人家姑娘都未多想,且人家还是为了救他。
“无事,是本王一时有些失态了。”李玄知很快收拾好情绪,声音重新恢复冷淡道,“昨日之事,我还应当再好好感谢苏大小姐才对。”
苏婳忙道不敢当不敢当。
李玄知抬手轻咳两声,慢声道,“你既然救了我,你自然是我李玄知的恩人。”
“如此大恩,玄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报。”李玄知的声音微微一顿,“不如这样,我在此承诺苏大小姐三件事,只要是苏大小姐提出的,不论刀山火海,我都会替你办到。”
苏婳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事情都可以?”
“当然什么事情都可以。”李玄知看了她一眼,凉凉补充道,“若是打劫抢烧普通百姓这种的,我帮你做完后,一定亲手再把你送进牢里去。”
“王爷您怎么会这么想我呢?”苏婳缩了缩脖子,忙赔笑道,“我可是个良民,大大的良民啊。”
李玄知看着苏婳仰着头朝他乖巧笑着,嘴角微微一翘,只是很快他又压了下去,淡淡道,“昨日苏大小姐可在我身上看到一支骨笛?”
苏婳略一思索,啊了一声,忙起身从桌子上拿起两三样东西,递到李玄知面前道,“你看看,在里面吗?”
李玄知接过物什,从中拿出一截只有小指长度的笛子,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三长两短,再一长一短。
放下骨笛,李玄知看了一眼手中的物什,忽然抬头问道,“你可见过一块玉佩?碎玉质地,不值什么钱,只不过对我十分重要。”
苏婳忙道,“见过的,之前为了找人来,茶宝叼着它……就是我那只猫叼着它去淮王府了,只不过如今都还没有回来。”
“之前,你们已经去我府上找人了?”
李玄知的神色微微有些诧异。
苏婳瞧见心里一咯噔,“对,昨日下晌去找的……”
李玄知张了张嘴,看着苏婳的脸色,最终道,“我的人一会儿应该就到了,可以先问问。”
苏婳的唇色唰地变白,她提起裙子就想往外跑,被李玄知忽然一把抓住了手腕。
她的身子晃了晃,跌坐在床上,李玄知扶了她一把。
苏婳抬头看向李玄知,李玄知从她的眼中清楚看到了慌张和害怕,他不自觉地就放缓了声音,轻声宽慰道,“昨日它能从那黑衣人手中救下我,瞧着便是个聪明又有胆识的猫。”
“正所谓吉猫自有天相,我瞧着它就是那个吉猫,你先放宽心。”
苏婳没有马上接话,许久,她紧抿唇角,垂下了眼睛,“我担心茶宝它已经……”
“若是活着,我们自然要救它出来,若是死了……”李玄知在苏婳的耳边一字一句道,“那我们就找到它,再替它报仇!”
这时,淮王府的人已经循着骨笛声找了过来,一前一后落到院子里的时候,惊得院中小鸟扑棱棱地都飞了起来。
“主子!”帘子被人一把挑起,南陆的声音最先响起。
下一息,南陆看着房中的两人,忽地停住了脚步,微微睁大了眼睛。
月见瞧见南陆不动,有些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走进屋里道,“哎呀,南陆你挡门口做什么,主子他还……”
看清房中景象的月见也忽然住了嘴,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好家伙,他们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他们的主子居然跟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在一张床上?!
我的个老天爷爷,这是什么千古奇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