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宫入口的台阶高处向下望去,云西岳发现自己所站的位置距底部足有四层楼高,整个地宫的布局为两个篮球场见方的长方形。
地宫四壁布满了大大小小数百个洞窟,每个洞窟里面摆放着一座雕像。云西岳从这里只能看到每个雕像的轮廓,他一脸的震撼之色,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了电影中的帝陵。
这些雕像个个形态不一、做工奇巧,外形古朴而又不失灵动,一看就是年代非常久远的老物件。云西岳心中十分诧异,就算是规模宏大的博物馆也难以将这么多文物雕像聚在一起,更别说寻常的帝王陵墓了。
沿着台阶往下走的时候,台阶两侧石窟里面的雕像较之前看得更加真切。云西岳这才发现它们有的是陶器,有的是青铜像,还有的是石像,甚至还有一些玉像混杂其中,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动人的流光。
雕像的形态更是难以叙括,有坐着的、有站着的,有佛像、有人像和动物塑像。云西岳看得出神,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地宫底部,从这里往高处看又是另一番景致,只见高处的石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石洞,像无数只眼睛守望者这里的一切。
云西岳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徐翎在前面领路,他开玩笑道:“不用这么小心,这里没有机关。”
云西岳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没什么,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有点被吓到。”
“这可是守卫者们历经千余年才搜集到的,你再看看这边。”徐翎指着道路两侧说道。
循着徐翎手指的方向,云西岳早就注意到了地面上整齐的排列着数十行花岗岩高台,这些长形高台有一米多高,每一个上面都安放着数个玻璃罩,里面摆放着很多奇怪物件。
“这个是活字印刷机,这个是最早的蒸汽机,”徐翎边走边向身后的云西岳介绍。
通过徐翎的介绍,他这才知道这里小到一把折扇,大到数米高的屏风,都有其特定的历史背景和文化符号。就拿眼前的青釉裂纹熊耳杯来说,是当年李太白被赐金放还时从宫中带出的器物,还有一把刀刃至今散发寒光的短剑,据徐翎说是荆轲刺秦王所用的徐夫人匕首。
两人行不多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道路尽头传来,云西岳寻声望去,这才发现作为联盟长老会之一的希罗维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笑呵呵地说:“你们两位怎么有闲心到我这里来?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在云西岳的印象中,希罗维德是一个沉默寡言的老者,看到他这么喜笑颜开地问自己,云西岳便饶有兴致地应道:“老人家,到这里来的都是一些遇到难题的人吗?”
希罗维德看着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文物的徐翎,别有意味地答道:“他们有没有难题我不知道,但是在这里触摸这些智者和伟人,什么样的难题都会烟消云散的。过来吧,我领你参观一下。”
云西岳没有拒绝,他朝着希罗维德走去,徐翎也跟了上来,三人在道路尽头进入一个新的石洞。云西岳这才发现这地宫四面又各开了一个新的石洞,每个洞都能轻松容下数百人。
云西岳跟着希罗维德进入地宫北面的一所石洞后,一眼就看到了石洞四壁布满了形色各异的数十个壁画,这些壁画看上去风格不一,却又新旧相同。云西岳正在纳闷,只听一旁的希罗维德解释道:“这些壁画全都不是真迹,你看看这一幅壁画,”他指着正前方一副巨大的壁画说道:“它是模仿敦煌壁画中‘五台山图’而作的,里面的山川寺庙、城宇桥梁,还有人佛菩萨造型,无不与原作一模一样,甚至材料色彩也无二致。”
“你再看看这幅,它是模仿永乐宫壁画而作的,还有这幅,它是模仿阿尔塔米拉洞窟中的绘画而作的。”希罗维德绕着石洞而行,他边走边向身旁的云西岳介绍这些壁画。
看完石壁四面壁画后,希罗维德领着云西岳来到石洞正中,他示意云西岳往上看。
云西岳抬头仰望,只见一副巨大的彩色壁画占据了整个石洞的穹顶。看着云西岳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希罗维德兴奋地说:“这幅壁画是临摹罗马圣依纳爵教堂的天顶壁画‘圣依纳爵的荣光’而作的,我们为此整整耗费了两年的时间。”
“你再看看这些,都是我们在世界各地的洞窟和教堂中拍摄的。”希罗维德指着一张桌子上的几百张照片说道,“我在这里为它们一一标注信息,建立档案,然后存储到那些光盘里面。”
介绍完这里的壁画后,希罗维德又领着云西岳和徐翎来到了另外三座石洞。这三座石洞分别放置瓷器、青铜器和书画,里面的文物个个价值不菲。
希罗维德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这些文物,他的言谈举止在云西岳看来与平时判若两人,连眼神中都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似乎跟自己喜爱的艺术品在一起时永远也不会感到疲乏。
从几座石洞出来后,希罗维德站在地宫大厅环顾四周,他激动地说:“嘘,你们俩别出声,静静地听,有没有听到它们的呼吸声?它们是有生命的,创作出这些杰作的主人的生命在它们身上得到了延续和升华,只有用心听才能触摸得到。”
地宫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就连三人的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徐翎怔怔的站在原地,他的两只眼睛不住地左右打量,身体仍然一动不动的定在那里,看样子他早已习惯了希罗维德的这种特殊要求。
云西岳第一次参观就遭遇眼前的这一幕,他被希罗维德的那份真诚与热爱所打动,便按要求静静的站在那里闭上眼睛,并试着用心感受希罗维德所说的呼吸声。
他仿佛置身于空无一人的博物馆,感受着被各种文物和艺术品包围的那种震撼,脑海中不断有刚才参观时的画面闪过,那些书画和雕像纷至沓来,扰得他来不及感受它们的生命力。
云西岳睁开眼睛,突然返回现实的那种感受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他发现身旁的希罗维德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并悠然地吁了一口气。
“怎么样,感受到了吗?”希罗维德问。
云西岳摇了摇头,怀着歉意说:“可能是我不够真诚吧。”
希罗维德赞同地点了点头,他说:“归根到底因为你不是一个纯粹的人,你想得太多了。”
云西岳口中不言,他心里暗想,自己怎么能纯粹呢,长老会上的经历还有那个请求始终搅扰的他不得安宁。
从地宫出来后,云西岳向徐翎问起希罗维德的身世,徐翎对他说:“希罗维德出身于艺术世家,从小深受父母的影响立志要成为一名艺术家,后来年级轻轻便拿到了罗德岛设计学院的文化评论和艺术设计双博士学位。”
“后来为了在艺术创作上更进一步,他断绝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想要寻找一处安身之所全身心投入到创作上。又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加入到天羿联盟,从此再没有走出过城堡一步。”
“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一个疯子,眼里没有任何外物,只有自己的创作和那些艺术品。”
云西岳听后感慨道:“我倒挺羡慕他的,无忧无虑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徐翎亦附和道:“是啊,人们常说‘一生何所求,唯有真爱和自由’,可这两者本来就是矛盾的,怎么可能兼得呢。无爱即自由,有爱的人只会为情所困,会高兴、会悲伤。”徐翎说着看了一眼远处的雪山,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悲伤。
云西岳沉默半晌,他话锋一转说道:“徐大哥,我决定了,我要去月球。”
徐翎被这突来的决定所惊醒,他关切地说:“你真的决定了吗?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我决定了。”云西岳坚定地说。
“既然是这样,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这也是我们几个人共同的意思,只有你同意后才能告诉你。这次去月球可能有一定的危险,据我们前几次的结果推测,只有羿族身处危险时才能激活神弓,所以你不得不面临一定的危险,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的前半生在追随世俗的洪流向前走,现在仅有一些亲情还留存着,事业上遭遇了挫折后爱情也随之而去。我一生只爱过一个人,她就是我的前妻余欣,还有一个人我不确定是不是喜欢她,可惜如今两人都离开了我。所以我不想后半生再做一个世俗的人,我想和希罗维德一样,用心去做成一件事。你们可以为了一个理想去付出那么多,我为什么不可以呢。”云西岳此时更像是抒发着自己的心事,从他的神情看不像是一时意气才做的决定。
徐翎被云西岳的话打动,他满怀真诚地说:“既然你做出了决定,我就不再多劝了。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有什么危险,你一定会顺利返回的。”
徐翎试着劝解云西岳,之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对云西岳说:“还有一样,你的决定随时可以改变,或者在你去之前可以提任何要求,我们都会满足你的。”
云西岳只说了短短的四个字:“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