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林郡,古乾国最西北,北靠北斗,西邻圣元,三国边境,咽喉之地,如此要地,古乾的皇室自然不会放心交给一般人来管理。
武阳王虞历天,如今坐镇北官城那位古乾皇帝的亲叔叔,也可以说是站在古乾国前为它抵挡风雨的最后一座大山。
近百年来,古乾势微,众邻国无不虎视眈眈,无一国国君不想早日将这个诺大的古国吞噬殆尽。可是,到头来终究无一国敢率先动手,为什么?他们忌惮,他们害怕怕,他们怕若是做了这出头鸟,古乾国那一位万夫莫当的武阳王和他手下那八万虎豹骑精锐会将他们撕扯得断手断脚。真要到那时候,不仅自己讨不到半点好处不说,元气大伤,其他几国再一出手,覆灭古乾的美梦还没成真,自己倒成了毡板上的活鱼,任人宰割。
只可惜,古乾拥有如此帝国柱石,皇帝却是个十足的庸才。武阳王如今已经七十有三,十年前那场大仗,他险些身死,好不容易救回来,却也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内伤。各国都知道这个消息,他们都在等,等到武阳王薨世的那天,没了他的率领,那八万虎豹骑便再也没有了如今的威势。届时,古乾必然大乱,与古乾相邻的北斗、东房、南柳、河洛、西娄、圣元、漠离,大礼。
八国共起,分食古乾。
但那毕竟也是许久之后的事儿了,现下,白让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便想借着为自己谋一条生路。这应丘府的虞家,想做的事儿,或许并没有那么简单。
在这个世界上,那些越是想要费尽心力将自己隐匿众人的人,背后往往都藏着天大的阴谋算计。
不过,白让尘也察觉到,虞北衣听见自己提起古乾皇室时,很是不屑,白让尘脑筋一转,这才将白叔原路上介绍给他的武阳王虞历天的大名搬了出来,果不其然,这一位的名号倒是让虞北衣稍稍变了脸色。而白让尘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那份忌惮一个人的微表情,他再熟悉不过。
虞北衣死死盯着白让尘,那眼神,若不是白让尘已经被牛老师那两个大眼睛“杀”了无数回,他还真有可能怕了。
只可惜,在白让尘的眼里,天下英豪,还远不如一个班主任的眼神杀来的厉害。
“如何,少城主,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吧。”
白让尘干脆放开白叔原,昂着头就又走到虞北衣面前坐下。有他这么一拖延,算是给寂无声缓了口气,只见他缓缓起身,从怀中取了颗褐色药丸吞下,便闭着眼站在白让尘身后。
“小子,也不知你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看的起他虞历天。”
虞北衣虽然表面看起来傲气十足,话里话外也并没把虞历天放在眼里,可那嘴角不自然微微的抽动,手里死死握着的茶杯,这都被白让尘看在了眼里。
可惜白让尘也不敢逼他太狠,毕竟现在他们落于下风,若虞北衣破罐子破摔,那可真就完了,眼下最好做的还是稳住虞北衣的情绪,再寻个由头抽身。
“可,接下来该怎么编呢?”
白让尘在心里暗自琢磨,现在手里唯一的筹码就是他口中那个安置在外的护卫,可若是虞北衣放个信号封了这应丘城,那可真就是瓮中捉鳖、关门打狗了。
没办法,没有主动权,白让尘只能先下手为强,硬编个故事给虞北衣听。
“少城主,你我本就无冤无仇,先前动手的确是我们冒犯,我等初到此地,小弟也还年幼,不懂贵府的规矩,惹恼了少城主你,小弟此番就以此茶代酒向您陪个不是,我们握手言和,如何。”
白让尘尽可能陪以笑脸,想好言好语现抚平虞北衣的怒气再说。可惜,虞北衣似乎并不吃他这一套。
“怎么?求饶?你先前不是还硬着脾气在威胁我吗?”
白让尘依旧陪着笑脸,又寻了茶杯,要为虞北衣亲自倒上,显示诚意。
“诶,话不是这么说的,虞哥,你看,你也知小弟我们并不是古乾人,来古乾不过是为了走商卖货,并不想惹麻烦。先前小弟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实在也是恐惧少城主你的威势和你手下的诸位兄弟,若是诸位兄弟一个不小心没收住手,打伤了我的弟兄,那可真是遭了。我想着,依您的豁达的胸襟,吞吐天下气度,断不可能与小弟我较劲,所以我这才口出狂言,说了那些不中听的话。”
“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了小弟我,您看,这些我们这一趟走的货,少说也值个万把两银子,您若是不嫌弃,我愿尽数献给哥哥,以作赔礼,虞哥你看如何。”
从虞少城主到虞哥,白让尘先前还只是笑脸,现在更多是谄媚。周围人都看傻了,尤其是白叔原,他可是从小看着白让尘长大的。以前的白让尘,永远都是安安静静,哪里有这幅口才,和这样的嘴脸。
想着便让吃以前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脸上也永远都是忧虑,他更是感到不敢相信。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青衣做了什么手脚,否则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是怎么能做到如此阿谀谄媚之像,活脱一个拍了三五十年的马匹的马屁精。
他们又哪里会知道,白让尘这一身功夫,虽然没有三五十年的功夫,但也经过了三两年的磨砺。在牛老师手下三年高中生涯,给白让尘练手机会实在太多。每每他犯了什么错,或是他那帮“兄弟”犯了什么错,他向来是站在第一个迎接牛老师的唾沫和声波攻击的。所以,为了求生,这幅谄媚的嘴脸,阿谀的话语,低头哈腰,卑躬屈膝,小人得志模样,都是白让尘为了从那位女魔王的手下逃脱以保全性命而炼出来的绝技。
白让尘暗暗得意,心里倒是感谢牛老师送他的这把功夫,看起来的确还算好用,同时他也感谢自己,毕竟高中三年,他出入办公室的次数,比那办公室的某些老师可能还多,这可全靠了自己那些英勇事迹。
虞北衣对白让尘这一番溜须拍马嗤之以鼻,但他还是把白让尘的话听进去了。现在正是他们大计划的关键时刻,不能多惹是非,可放了白让尘等人,那必然也是大大的不妥。虞北衣在心里盘算了一番,随即回道:“白兄弟,还真是能屈能伸。”
“那好,就依了你。”
“谢谢,谢谢虞哥,谢谢少城主。走走走走。”
白让尘行了两个大礼,赶紧拉着白叔原带着手底下的护卫快步就准备离开,可立马又被虞北衣的护卫拦了下来。
白让尘呆住,只听得虞北衣笑着说道:“等等,白兄弟,别着急走啊,你送了哥哥我这么大个礼,若我就让你是这么走了,那岂不是惹得别人议论我不讲礼数?”
“少,少城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诶,别紧张,你我萍水相逢,第一次见面便送了哥哥这么大一个礼,我这个做哥哥好歹得留你在我应丘府多呆几日,待哥哥我摆上几桌,与你痛饮三日,也尽尽这地主之谊,如何。”
“哥哥客气了,小弟我......”
“嗯?”
先前那张笑脸立马转换成了凶狠嚣张,然后不可一世。白让尘明白,这鸿门宴,他怕是无论如何也只能硬着头皮吃下去。
只有拖延下去,才有脱身的机会,就算这虞府是十八层阎罗殿,无尽的地狱,他也得去搏一搏,大不了,他也还有手段,再编些故事给他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