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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溯源

    路上,无法欲言又止了几次,我回过头看他,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无法才终于开口,说:“师父,你都知道了吗?”

    我说,知道了啥。

    无法憋红了脸,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快到七侠镇的时候,我猛然回头盯着无法的眼睛,说,你是不是瞒着我干了啥?

    无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垂着头说:“师父,在这里,我就不能说了。”

    我盯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都快到我胸口的青年,好半晌没说话。然后我走过去按住他的脑袋,想了想,就揉了揉说:“你不会做什么伤害他人的事情吧?”

    无法拼命摇头,有点点滴滴的液体洒在地下。

    我点点头,说,那就起来吧,已经是个男子汉了,还哭哭啼啼的,不像话。

    但无法就是不愿起来。这孩子闷头闷脑的,犯起拗来谁的话也不听。

    面前的七侠镇城门口,传来踏踏踏踏的脚步声,我慢慢回过头,看见提着剑的无天疾冲到了城门口,看了我一眼,喊道:“师父,看到有人从这个方向跑了没?”

    我说没有啊,你都没抓住人?

    无天脸上有些尴尬,说:“原本是要抓住的,谁知道敌人太狡猾,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有思路了!”

    我说,你思路个屁,别追了,过来陪陪你师兄——人往哪跑了?

    无天向偏西北的一个方向一指,我的神识向那个方向集中展开,迅速捕捉到了一个埋头狂奔的人。

    奇怪的是,这个人分明一身虚神境的真气修为,不像我们之前做的画像:凶手天赋异禀,但因为某些原因不能修炼内功,所以练就一身强横的外门身手。

    我摆摆手,说算了算了,那个人我去追,你们休息一下,就回山去吧。这时候柳庄主应该已经登山了。

    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一些顾忌的,常理来说,进入轩辕山的范围,就是绝对的安全。在我的安排中,今夜守护七侠镇的是无天和花火,孟玉莲在七侠镇,一方面保护阿月,另一方面策应两人,而阿青坐镇山上。

    原本有师父坐镇山上,我就足够放心了,可惜这老家伙去年跌境之后竟然有些如释重负的意思,成天游山玩水不见人,出门也不交代一声,如果不是他现在好歹也是曾在天道境浸淫二十多年的神通境巅峰的修为,我都得担心他是不是老糊涂了,要给他挂块联系牌了。

    那么就只剩下阿青一个人,撑起我走之后轩辕山的全部战力。而别的不说,王霁这个家伙,目前还有些让人看不懂,他身边那个神秘的天道境扈从,也就不知道是敌是友,在这种情况下,阿青坐镇山头,就只能是寸步不离。

    万一柳庄主在这个节骨眼上,上山过程中出了事情,那真是让我有口难言了。

    无法和无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等我吩咐,无法就已经站起身了,两个家伙你一拳我一拳捅了两下,向我挥挥手,就往山上方向去了。

    年轻真好啊!

    我感叹了一声,抬步踏上天空,几个冲刺,就到了埋头狂奔的那家伙头顶。

    看着身形真的和无法有几分相像,只是他比无法要稍微矮一些,壮实一些,此时他正结束了一段长达五里地的狂奔,稍稍停下脚步,喘了口粗气。

    这就很诡异了,有这种身手的人,逃命的时候都不知道用轻功的吗?

    我这么想着,就落下地面这么问他。

    那男子显然被我这个从天而降落在面前的人吓了一跳,几乎是想也不想,就拒绝回答,并向我打出了一记一瞬千杀。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一瞬千杀,和无法的拳意还真有几分相像,差不多已经有七成火候了。

    尤其是配合瞬影杀的身法,一瞬间我眼前人影滚滚,每个人都向我打出一连串的铺天盖地的拳影。

    我这才恍然大悟,这家伙根本不是没有内功,而是走了另一条路子,用内功不断淬炼体魄,用气击境的路子使用虚神境的内力。在虚神境内力加持下,他不论是出拳速度还是力度,都远远超过正常状态。

    只不过,这并不是什么万能的别开天地,这种打法对身体的负荷太大,精气神的消耗过于严重,会损害到武夫体魄的根本,基本上断绝了向上攀升境界的可能。

    除非,像我一样,跻身天道境,武道与天道相和,可以汲取天地元气,来修复自身的消耗。但如此,也是要付出武道暂时停步不前的代价的。

    这么想着,我就握住了那男子轰到面前的拳头,力道很可以。

    只是这一拳被我握住后,周围的那些滚滚人影就都瞬间一清。

    毕竟不是无法,修习了阿赖耶心法之后,能够做到每一道身影都是真真切切结结实实的一拳,此时这个男人的拳法只能算是登堂入室,那些拳影只是惑敌,只不过是这些惑敌的拳影,一旦沾上了身体,也是可以在瞬影杀身法的加持下,变幻成结结实实的拳头的。

    在此之前,那真实的一拳既然被我抓住了,那些拳影自然就消散了。

    这名男子显然被震撼住了,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神充满了惊骇。

    我说,你别看我,这么粗浅的入门级摄魂术,换我都没脸用出来。

    说话间我伸手捂住了他的双眼,轻轻发力,暂时用内力封住了他的视觉。

    失去视力之后的壮汉猛然一惊,大喊大叫之下,反手来抓我捂住他额头的手腕,脚下也不停地以女子的两脚裙底藏花踢向我小腹和小腿。

    我又气又笑,原本以为至少会打出一个惊天动地摧山断河的画面,谁知道打起来才发现,竟是一些猴子偷桃和踹你脚板的脏手。

    我抬脚勾住他的连环腿,按住他脑袋的手变抓为甩,手同时发力,一口气把他砸进了路边的一座小土丘里。

    轰然一声巨响,小土丘被削去半个脑袋。

    我背着双手慢悠悠走到原来是土丘顶的凹坑边缘,看着下面浑身浴血却唯有手指颤抖的那个家伙,说,我留了力的,你不至于这点痛都吃不住吧?

    男子果然一拍身下的地面,整个人向我弹了起来,只是他的一只右手和一条左腿骨头已经被打断,他只能是左手出拳,重重砸向我的额头。

    我轻轻抬手,捏住了他的拳头,向下一拧,他的手腕立刻传来一声清脆的骨骼折断声。

    但他却满脸鲜血怒吼一声,来势不停,直接用脑袋撞向我的额头,来了一记玉石俱焚的头槌。

    我捏着他拳头的手侧身一带,把这一记同归于尽的头槌甩向小土丘下面的草地。

    扑通一声,他重重撞在地面,在如茵草甸上犁出了一条一丈多长的浅沟。

    我落在他身旁轻轻跪地,用膝盖锁住他的后颈,淡淡道,多大仇啊,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看你也是条汉子,乖乖听话,我别的不说,保你一世平安。

    他的脑袋已经被摁进泥地里去了,仍然咬着牙怒吼说:“我*你先人!”

    我撇了撇嘴,这就没法聊了。

    不过既然不说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试验一下自己的新境界呢?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稳住心神,慢慢地,汉子头顶出现了一条明亮的脉络,向上伸向无尽的虚空。

    我循着这条脉络向上找去,开始有无数片段以倒序从脉络中闪现。

    我看见这名汉子独自坐在一大片尸体和血泊中大口喘气。

    我看见近百名男子被关在一个狭小的溶洞里,他们彼此环顾,脸上有恐惧也有狰狞,突然有一个人捡起一柄匕首,捅进了身旁一人的咽喉,喊杀声迅速哗然大作。

    我看见,上一个片段中生死搏杀的男子们,此刻正欢声笑语围坐在篝火边,你锤一拳他踢一脚,哈哈大笑着互相传递酒壶和烤肉,远处是漫漫黄沙,狼嗥声仿佛被稀释在远山的夜色见。

    再向上回溯,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这个男人和一群同伴训练和生活的场景,我看着那些健硕的男人慢慢变得青涩和稚嫩,最后变成一个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画面就定格在了这里,在之前的脉络,不知道是我功力不够,还是已经从他的脑海中淡忘了,我无法上溯。

    我又回溯了一遍,这次,我注意到了一些细节。

    在男子从实体和血泊中喘匀呼吸站起身,他看向了溶洞顶端。

    那里架设有一座木台,台子上站着一个人。

    男子的视线慢慢往上移,我看到这个人的暗蓝色千层底布鞋、他的褐色长裤,他的藏青色长衫……

    在我即将看到这个人的面目时,这个人突然一闪就从木台上消失了。

    下一刻,我看到一只手五指张开,按在了男子的额头上,遮住了他的视线,轻轻一推,男子便眼前一黑。

    睁开眼睛,我大汗淋漓,没来由地感觉浑身冰冷,甚至开始止不住地打起哆嗦来。

    我的视线一寸一寸向下移动。

    此刻的我,正半跪在地,用膝盖压住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的后颈。

    膝盖下面,我的脚上。

    是那双暗蓝色千层底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