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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镇水石之变

    黄石有二宝,一为黄石崖,二便是由黄石崖顶黄石制成的这块镇水石。

    当初水域不宁,先帝令天问司山鬼一部遍访天下名山天水,寻来土行之物,炼化为九九八十一枚镇水神石。

    其中之一,便是黄石镇的这颗,传说这块神石也是昔日天仙浸染而成,汇聚仙灵之气,辟邪四方,所以长久以来,受此石庇护,黄石镇无灾无劫。

    但是今日,镇水石却在收船而来的渔民眼皮底下,裂成了四块,这对于黄石镇上的人来说,无异于天雷轰顶的灭顶之灾。

    顿时,原本入夜寂静的镇集之上,一片乌泱泱的嘈杂之声连绵不绝,连入定不久的李景元也感受到了其中翻滚不休的红尘之气。

    “出了什么事?”李景元睁眼,看见正倚靠在窗边的姚清儿。

    下方街道之上,火把灯笼连成一片,将昏黑的街面照了个通通透透。

    “起开。”拍走在自己身上摸爬打滚的手掌,姚清儿语气却是有些无奈,“听起来像是什么镇水石出了事。”

    “镇水石?”李景元只觉得有些熟悉,回想一阵后,方才眼前一亮,“古之先祖,禹鳐一脉留下的九方神石?不对,这神石昔日随九鼎不知下落,圣朝如今也不过三块,皆用于海口镇城,轮不上这里的,这么说来,应该是圣帝继位之后,推行天下水脉齐治而仿制的那八十一块镇水石,放置这天下渊深水脉之中,这日月湖沧江之汇流,也算得上水脉重地了。”

    闻言,姚清儿点头:“应当是如此,今日我们入镇时所见黄石,应该就是镇水石了。”

    “这镇水石虽然品阶不过重宝之列,但地接龙脉,位续八方,哪怕是法相真人也轻易毁坏不得,看来这里面的水,深得很。”

    “你的打算呢?”

    一张金页浮于手掌之中,李景元的脸上多了几道明灭不定的神光:“你我欠下了一份因果,只是没想到还得这般快。”

    “那就去看看。”姚清儿说完,也不等李景元,身形袅娜而散,于月下红影纷飞,化作倩影幽香。

    李景元目光越过熊熊火把,投向了远处那道蜿蜒深邃的河流之上。

    镜河。

    沧水分流,自东望旧姜城遗址之处分流而下形成的水脉,而如今黄石所在不远便是日月大湖,自然也是四方低洼之地。

    黄石镇前有镜河,背靠黄石崖,坐拥风水灵汇之景,只是镜河之中阴脉暗藏,多有妖怪作祟,所以以天石镇之。

    如今石破,积年而来的妖怪阴脉若是喷薄而出,这黄石左右百里,恐成人间炼狱。

    所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胡庆连外套也顾不得穿,带着张平,一路疾跑到了镇前神石处。

    此刻神石之前已经是人满为患,镇中长姓家首胡甬正被众人围在其中。

    胡甬其人,武阳四十二年生人,历经三代,也是左右闻名的“老宗师”,修为只是气海,但是不好争斗,活的又久,黄石镇初立之时,被人推举成了长姓一房,如今在镇上名望比县官还要兴盛。

    就是胡庆见了,也要喊一声祖爷。

    “凶妄之灾,凶妄之灾……”胡甬此刻多年来修的心境也是破得丝毫不剩,望着面前已经不成样子的镇水石,一口郁气难出,眼看着就要背过去。

    胡庆连忙从血玉虎符之中,取出一枚血丹,跨过人群,挤开众人,扶住胡甬,将丹药送入其口中。

    胡甬顿时一阵咳嗽,见是胡庆,又是连连摇头,目含悲切:“后生无能,家业不存。”

    “小谢,你二人先送祖爷回府,这里我来处理。”胡庆不忍胡甬一把年纪还要心力交瘁,就想让下人先将其送回去。

    但胡甬却是挣扎着甩开了其余人,长叹一声:“莫要耽误了时辰,神石碎裂关乎你我身家性命,我这一把老骨头也还能折腾,这方圆十数里,也就我能助你一二,你先看看缘由,我却是猜不出这端头。”

    胡庆闻言,也没有坚持,蹲下身,仔细看起了地上已经碎裂成多片的镇水石。

    断口之处光滑平整,只是切入之口却是丝毫不见崩口入点,反而像是从内部而裂。

    些许碎屑之下,一张勾连地脉的法阵符箓神光黯淡地裸露在众人视线之中,见到此物,胡庆心中再无半分侥幸心理,起身望着四周,只觉平日里灿烂温暖的镜河在月光之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连夜往薮雷城求援,镇民可先去官府各部外衙借宿一宿。”胡庆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之中转身,望着依旧没有动作的诸人,却是发须直立,“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其余镇民面面相觑,又看向了胡甬。

    胡甬点头:“各位乡亲,如今阵符失灵,这镜河之下数十年积累的妖气来不及宣泄,若是不走,后果难料。”

    众人这才连忙回身,护住身边孩童,急忙往回。

    这时,张平上前一步:“大人,这……”

    胡庆此时面目之上也泛起狰狞之色,目光阴沉如水,望着镜河平静的水面:“是我大意了,此次这妖物非同小可,我也没有把握,你去带走小苗和你嫂子,直接往薮雷城去,我怕这镇衙之重,镇不住这水下阴煞。”

    顿了顿,胡庆扭头,望向一边鹿姓司吏:“小鹿,你去荣来客栈,看看今日来的那几位贵客还在不在,若是在,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求来助我。”

    最后,他看向了一边的胡甬,爽朗一笑:“这次又要请祖爷助我,合我爷孙二人之力,定一定这满河妖煞了。”

    胡甬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定不过的,能拖延多久是多久吧,这河底妖煞聚镇水石之下散魂妖物之浊气,早已没了脱胎妖形的面目,如今恐怕早就成了乱相之怪。

    所谓求道人相为妖,灭理乱象为怪,返祖求真为兽,此三类者,以妖为灵,却是以怪为厉,你这一身法力,若是沾染一二,可是前路尽绝。”

    “我可不求什么长生神通,黄石生养这一世,总该还点什么。”

    “这倒是一条好汉。”远处,姚清儿立于青云之上,目光看向镇水石之处。

    身边,李景元负手而立,目中明光起落,穿梭镜河水面之下。

    “是个豁达自明之人,可惜天资受限,若无机缘,只能终生受困筑基之境。”李景元对姚清儿的一番感叹却是反响平平。

    “你准备怎么帮,再不出手,这河底那一方阴煞事小,但那之前被镇封在神石之中的那位,可是不好惹。”姚清儿看向李景元,她如今到了宗师之境,又有神通护身,六觉机敏,那胡庆难以察觉的不妥之处对她来说却是如同夜中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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