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诗为证:
洛阳有女周娥皇,一为女间二是妓;
枉费痴心当玩物,得遇江郎自白身。
不愿错失好姻缘,春风玉露一晚眠;
留得汉子独悲愤,含情一吻就此别。
世上多有离奇事,书中亦有不寻常;
滚滚红尘男女情,叹兮叹兮奈若何。
……
自周娥皇走后,江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得那干净的新衣都给热汗湿透了,总算是爬出了花球。
但也是,多亏了羽林禁卫统领李信及时给他服下了上等丹药,才能在经历那么一场轰轰烈烈的战斗后,还有些余力,支撑身体,向上攀爬。
此时,梅花林的风,已经减弱,雪花却越下越大,越落越急,江流躺在花球入口边缘歇息了会儿,没急着往四处去躲,也没去将埋葬九叔尸体的雪堆处伤感悼念,反而,一站起身,不顾雪发被雪片打湿,急匆匆地忙着在花球四周,滚起了雪球。
边滚,小嘴里还十分担忧地自言自语。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一点证据都不能给她留下,嘿嘿,我要滚个大大的雪球,将这个案发现场,彻底掩埋!”
“绝不能留下一点蛛丝马迹,之后,我再决口不提,糊弄过去,瞒个三年五载,应该不成问题!”
“再之后,她杀不了我了,找个机会,再好好解释一下就行了!”
“反正到时候她不想嫁我了,我就无所畏了,还想嫁我的话,又经过一些年的相处,她也不一定能下得去手,难不成,她想当寡妇啊?”
“也不是我怕死啊,是没必要为了这点事,搭上自己一条命啊?”
“值吗?”
“呵呵,值个屁?”
“……”
梅花林间的积雪已经没入了江流小腿,且还在不断飘落,没多久,一个极大的雪球,就被他滚了出来。
顺势,他毫不犹豫,猛地往那花球上推去。
听得‘轰’地一下,雪球直接将那花球内的空间,全塞满了。
连一些花瓣,都深深埋在了下面。
而做了这些,江流还是有点怕,又瞧了瞧不平的雪丘,连忙四下抱起大团大团的积雪,随意地抛撒在了上头。
待那片极为凸出的雪堆,在不断的落雪遮掩下,已经宛若天成。
江流终于心安了,边打落身上的积雪,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瞧了瞧埋葬九叔尸身的雪堆,长长一叹。
“唉,就这样吧,世上难料,九叔,我的好徒弟,事到如今,我没法为你报仇了,杀了周娥皇,为师我也是不仁不义啊!”
“欠你的,为师会还你,将来一定让你的儿子凰飞鸿,出人头地,封侯拜相!”
“你安息吧,有时间,再来给你扫墓,为师去等你师娘去了!”
念叨至此,江流眸间滴下一滴热泪,心情沉重地在厚厚积雪上,一步一步艰难往洛阳城南门走去。
当然,他不会进城去送死,而要在城门附近,躲着,好方便妖洛、李信来寻他。
殊不知,他刚走过九叔的坟墓,忽然之间,那积雪堆成的大坟,轰地一下,炸了开。
直吓得都来不及转头回看,‘噗通’一下,趴在了雪地上,继而慌忙往身上扒拉了积雪,便一动不敢动了。
口中还有暗自嘀咕。
“咋滴?还有人杀过来了?”
“奶奶的,没完没了还!”
“……”
而只是片刻间,那雪坟上,随雪花炸飞又飘落下来,还有一衣裳褴褛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瞧了下雪地上露着半只脚的江流,极为开心地朝江流大笑道。
“爷儿,我听到了你的话了,飞鸿已经当了道士,不必给他封侯拜相了,况且,我还没死呢!”
“那周娥皇没下死手,我只是给她打昏了过去,不过……嘿嘿嘿,你的话,我都听见了,好像你在干什么毁尸灭迹的勾当……”
“爷儿,那周娥皇对你干了什么?让你不能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还有她为啥放过咱俩?不是来杀咱俩的吗?你与她之间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嘿嘿嘿,她被你英俊的相貌给迷住了,你牺牲了美色,把她给办了?”
“谢天谢地,你啥都不知道,要是让他听见了周娥皇的……那我真没脸了!”
“还好,还好!”
九叔的声音,江流还是极为熟悉的,使得他稍稍松弛了绷紧的神经。
而对方的话,却令他又羞又怕。
要知道,在他与周娥皇干那种烂事的时候,对方已经醒来了,江流想想就直感到极致的恐惧。
但听对方那话,好像并不知道这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有些安心了。
自己安稳了自己一通,镇定了心神,爽快地从雪里站了起来,转过身,板起了小脸,骂道。
“不是!”
“别在这儿跟爷儿我胡说八道,没影的事,再嚼舌头,爷儿我撕烂你的嘴!”
可九叔闻声后,却一脸的戏诩,显然是,不相信。
见此,江流有些做贼心虚了,忽的,脑海里灵光一闪,顿时有了主意。
他顿了顿声,眸光尽量保持着镇定,一本正经地对九叔解释道。
“呐,周娥皇她是要杀我,还想顺便把你再宰了,但就在她下手之时,忽然,从她背后飞到一道黑影,打伤了她,爷儿我都没看清啊,那黑影就追周娥皇去了!”
“咱俩当时都累得没力气了,又周娥皇一吓,也就睡了过去了!”
“等我醒来,就是你听见的那样了!”
说到这里,江流感觉编的挺全乎了,就话锋一转,训起了面前的杂毛老道。
“你不想想,爷儿我才多大,毛都没长齐,她能看上我啥?”
“关键她还是来杀我,我看你真是六根不净,整天胡思乱想!”
“黄石老那老鬼,真该把你赶出师门去!”
“还有这里的事,爷儿我自会跟你师娘讲的,不用你费心了!”
“原来是这样?”
“咋感觉那么巧合呢?不过,也是他说的那样,一个小毛孩子,就是孤男寡女的,又能发生点啥事呢?”
“看来是我多想了……”
其实要没听见江流那些离奇的话,九叔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而此时经江流一番‘合情合理的解释’,九叔感觉是自己多心了。
毕竟那种事,太离谱的不是?
于是,他老脸上讪讪一笑,向江流道起歉。
“都是陛下安排周到,还派了其他人来了,爷儿,对不起啊,是我刚才胡思乱想了!”
“不过下面我们要马上回洛阳吗?我认为还是等师娘找到了我们,我们再进城比较稳当!”
“嘿,这就给唬住了?我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那道黑影是自己胡诌的,江流自然不关心他老子有没有再派人来,倒是九叔相信了,令他终于彻底放心了。
斟酌了片刻,他伸出手对九叔一招呼,说了句,就率先往洛阳城南门,踏雪走去了。
“当然不进城了,你跟我去南门边上等着,这里离南门有十里路,你师娘找我们也不好找!”
“这倒是可以!”
闻声,九叔思索了下,觉得可行,温和地一笑,随江流那在雪地里蹒跚的背影,前往南门了。
然,当他赶上江流后,猛然想起了什么,往后方那风雪中的梅花林瞧了瞧,疑惑地问向了江流。
“爷儿,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啊?按你所说的话,那你刚才在忙什么?”
“咋那么多问题?”
“奶奶的,你闭嘴行不行?”
江流以为彻底瞒住了,不想,九叔又起了疑心,令他猛地停住了脚步,直气得心里暗骂。
但为了不露馅,他故作恨铁不成钢地上去锤了九叔一下,训道。
“你咋那么笨呢?”
“不遮掩些痕迹,我们很容易被人发现,现在我俩都没痊愈,只有些许力气赶路,要是被人顺着痕迹找到了,不得又要全玩完了?”
“行了,别废话了,也不知道你师娘在城里杀出来了没有?赶紧走!”
话音落下,江流暗叹了口气,又是担心又是愧疚地埋头,冒着风雪,赶路了。
而九叔又经江流一番‘合理的解释’,恍然间明悟了,随之,生起了一丝钦佩。
“活了小半辈子了,还没一少年想得周到,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凭这点,他……有些够当我师父了!”
自己嘲笑自己一下,不再多想,主动搀扶起江流,二人急匆匆,逐渐远离了那片梅花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