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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父子夜话

    一段时间后。

    阳晋目送着梅姨离去的背影,这才关上屋门,准备回房。

    刚走到房间门口,透过虚掩的门缝,阳晋发现原本躺在床上的老爹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右手正捂着断臂处,本应是左手的袖子里,现在空荡荡的。

    阳烈歪垂着脑袋,眼神停留在断臂处,昏暗的油灯下,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脑门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阳晋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心里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眼眶顿时就红了。

    原本还想回屋好好嘲笑老爹一番的心思,一下子荡然无存。

    我真傻,我怎么会连这都想不到?

    断了一只手臂,怎么可能还和平常一样有说有笑?

    这一切原来只是老爹装出来故意给我们看的。

    为了不让我们担心,强忍着巨大的痛楚也要强颜欢笑,装作自己没事的样子。

    像老爹这么要强的人,其实身体和心里一定都很痛苦吧!

    而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在阳晋心里,一阵阵的自责与内疚不断地从心底涌出,像是压了一座大山,沉重得迈不出脚步。

    许久后,阳晋吸了吸鼻子,等到情绪缓和下来后,才推开门,缓缓走到床前,一脸愧疚与自责,“爹……”

    话刚出口一个字,突如其来的一个暴栗就朝他敲了下来。

    阳晋捂着脑门,忍不住痛呼一声,一脸错愕。

    什么情况?!

    不太对劲儿啊!

    都痛得冒汗了还用这么大力打我?

    阳烈恶狠狠地盯着阳晋,鼻子还有些泛红,脸色很是难看,臭骂道:

    “好你个臭小子,居然敢捉弄你老子,皮痒痒了是吧?”

    阳晋摩挲着痛处,忍不住张口狡辩道:“那还不是为了帮你解围嘛。”

    “解围?解围需要下那么重的手吗?你就是存心……”

    阳烈话正说到一半,突然楞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语调一下子变高,脸色阴沉地问道:“你是不是刚才在外面偷听了?”

    “没没没……我什么都不知道!”

    阳晋拼命摇头,死不承认,脸上写着满满的求生欲。

    阳烈脸色不断变换,时红时黑时青,眼里还有着几分羞恼和窘迫,最后恶狠狠地瞪了阳晋一眼,也不再继续追究。

    父子俩心思各异,一时间,屋内沉默了下来。

    “有什么屁话快放,我要睡了!”

    最后,还是阳烈憋半天先憋不住了,没好气地吐出这句话。

    偷偷欣赏完老爹的窘迫模样,阳晋这才逐渐收敛神色,也回想起了刚才进屋前看到的那一幕。

    他看着床上有些虚弱的老爹,语气不大确定地试探道:“老爹,你现在还痛不痛啊?”

    “废话!你揪得那么用力,怎么可能不痛!”阳烈拭了拭鼻子,没好气地回道。

    “不是这个,我问的是手!”

    “手?”阳烈下意识摸了摸断臂处的纱布,这才恍然道:“手不痛啊,你海叔给我敷了止痛药,说是用最近新发现的药草研制出的秘药。

    不管多大的伤口,只要涂上那么一点,立马毫无痛觉,就是稍微会有点伤口发痒的副作用。

    不过听你海叔的意思,应该没多严重。”

    阳烈略显不自在地扭了下肩膀,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又没问!”

    “那我进来的时候,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脑袋还一直冒汗?”

    阳烈没好气地回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梅姨的那碗汤,刚熬好就直接喂我嘴里了,烫得我舌头都快掉了一层皮。”

    说完他张嘴伸出舌头,舌头已经变得通红,还在冒着丝丝热气。

    阳晋一脸黑线,感情自己脑补了半天,全都是在自我感动?!

    “楞着干嘛?还不快给我倒杯凉水!”阳烈等了老半天,见阳晋都没半点动静,不满道。

    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以后还怎么出去跟外人打交道?

    “哦,”阳晋闻言,急忙起身倒水,递到阳烈嘴前。

    尽管老爹看起来一副我没啥事的样子,但看着他那因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嘴唇,阳晋心里的愧疚又一次卷土重来。

    他情绪有些低落,自责道:“老爹,白天的事是我错了,是我太贪心了,我不该追得那么深,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

    “停停停……”

    阳烈刚喝完一大口水,就立刻打断了阳晋的话。

    他皱了皱眉,沉声道:“少扯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

    知道错了下次就别再犯,最好你那冲动的性子以后也能收一收,省的一天天尽让我操心。

    至于老子救儿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换成世上任何一个当爹的都会这么做,就像我……”

    说到这里,话语声戛然而止。

    阳烈突然沉默不语,不知是不是错觉,阳晋似乎看到老爹的眼神黯淡了一瞬,转瞬即逝。

    片刻后,阳烈重新振作起来,眼神恢复清明,高声道:“不就是断了只手么,身为一名猎户,我早就有这份觉悟了!”

    “可是……”

    “别可是了,男子汉大丈夫,磨磨唧唧的成何体统!”阳烈厉声斥道。

    “好吧……”无奈之下,阳晋只好把还没说出口的话重新咽回肚子里,但心情依旧有些低落。

    微弱的烛光下,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阳晋瞥了一眼兴致不高的儿子,转移了话题,故作感兴趣地问道:“给我说说,你是怎么解决的那头剑齿虎?”

    阳晋闻言,顿时精神一振,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是如何智取剑齿虎的过程。

    随着他越讲越激动,原本低落的心情也随着慢慢高涨。

    一口气全部讲完后,口干舌燥的阳晋咕嘟咕嘟地喝了一大杯水,脸上表情犹有些意犹未尽。

    听完后,阳烈满脸嫌弃地往远离阳晋的方向挪了挪屁股,一副“你快离我远一点”的表情。

    阳晋见状,擦擦嘴角的水渍,一脸讪讪道:“这不是事态紧急么,我短时间内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那剑齿虎呢?你最后怎么处置的?”

    “还在那坑里待着呢,我准备明天亲自去拖回来。”

    “咋地,想在大家伙面前显摆显摆?”阳烈揶揄道,似乎已经看穿了阳晋内心的小九九。

    阳晋脸色微红,挠了挠头,随后一脸认真道:“没有啦,我可是经过认真考虑,才这么决定的。

    一来是因为当时天色比较晚了,黑灯瞎火的不好动手。

    二来,其实我原本是想让狩猎队的其他人去拖回来,但后来我转头一想,那剑齿虎钢筋铁骨的,怕得有两千多斤重,我怕只有他们几人拖不动。”

    听到这,阳烈不禁眉头一皱,陷入了沉默。

    自家儿子的力气有多大,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如果真如阳晋说的那样,那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恐怕还要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为了以防万一,阳烈又向阳晋确认了一遍消息的真实性,一脸严肃地问道:“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见老爹不太相信自己说的话,阳晋信誓旦旦地竖起四根手指,赌咒发誓道:“真有那么厉害,再说了我没事骗你干嘛?

    你要是不信,我明天带回来你就知道了,简直是刀枪不入。”

    随后他摸了摸下巴,愁声道:“我正愁带回来以后要怎么把肉切开呢,总不能一整只拿去炖了吧?”

    “唉,如果真如你所说,那形势就有些不妙了,”阳烈看向窗外,目光出奇地凝重。

    屋外黑漆漆一片,如深渊般死寂。

    他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沉声道:“你还记得五年前的那场星陨吗?”

    “记得,不就是流星雨吗?”

    “流星雨?”

    阳烈略显诧异地重复了一遍,随后脑筋一动,便明白了其中含义,点头道:

    “你这说法倒也贴切,就当做是流星雨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切的变化,包括你那不合常理的力气,也是从那一天之后开始增长的。”

    这么一说,阳晋立刻就想起来了。

    流星雨过后的第二天,他在狩猎的途中,轻轻松松的就把自己用了多年的木弓给拉断了。

    当时给他那个心疼的,一巴掌就把身边碗口大的树给干断了。

    自那以后,他的力气一天比一天大,干什么事都得收敛着力气,生怕打坏了什么。

    现在的他,力量至少是寻常成年男子的五六倍。

    “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变化都是流星雨带来的?”阳晋问道。

    阳烈点点头,说道:“不错,我之前早就在村里调查过了,大概是因为体质问题,虽然大家并没有像你和大壮一样提升那么多力气,但是大部分村民们也或多或少地增强了一点体质,这几年连生病的人都少了许多。

    而且,如果换作是五年前的我受了这样的伤,估计得元气大伤好一阵子,哪能像现在这样还能坐着跟你讲话。

    结合我们这五年来狩猎遇到过的情况以及今天碰上的巨型剑齿虎,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说到这,阳烈故作神秘地顿住,卖了个关子。

    “莫非是……灵气复苏?”阳晋一脸古怪,试探地问道。

    “不错,就是灵气复苏,我跟你讲,相传在……”

    说到这,阳烈突然顿住,猛地直起身子看向阳晋,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爹,你别激动,快躺下,”阳晋急忙扶着老爹躺下,随口胡诌道:“你小时候不是给我讲过关于灵气的传说嘛,然后我刚才就想起来了。”

    阳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幽幽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只在你几个月大的时候给你讲过故事吧,难不成你那时候就能记住了?”

    阳晋顿时心里一咯噔,手心直冒冷汗,心思急转间,又编了个谎,“那可能是我记错了,要不然就是听学堂的李夫子说的。”

    “是嘛?”虽然心里仍存有一丝疑惑,但出于对自家儿子的信任,阳烈倒也不再追问。

    呼——差点说漏嘴了……我怎么就这么嘴贱!

    阳晋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不由得暗骂自己几句。

    阳烈不疑有他,继续娓娓道来。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羽灵界有着充裕的灵气,万物皆可修行,修行到高层境界后便可上天入地,移山倒海。

    那时候大陆上共有人族和妖族两大族群,人族实力更强,一直奴役着妖族,将它们视作自己的坐骑或是奴仆,甚至是食物。

    也正因如此,人族并不把妖族放在眼里,反而人族内强大的修士们分为大大小小的各个家族和部落,为了争夺资源互相征战。

    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天地间灵气渐渐枯竭,人族高层修士因为迟迟无法突破境界,寿命耗尽而死,人族整体实力也随之不断下跌。

    反观一直被人族统治的妖族,则因为寿命远比人族更长,而保留了较多的高层战力。

    后来有一天,妖族高层慢慢发现了这一真相,于是,自古以来积攒了无数岁月的仇恨顷刻间爆发,种族间的战争就此开始。

    一开始,人族内部因为不同部落间隔阂较深,如同一盘散沙,在战争中节节败退。

    后来,随着时间不断流逝,人族的疆域不断被妖族挤压蚕食,最终只能退守一方。

    从这个时候起,各大部落开始抛下仇恨,不计前嫌,结成人族同盟,推选了最强部落的族长作为领袖,带领人族击退了妖兽的进攻……”

    说到这里,阳烈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阳晋。

    阳晋心领神会,又去倒了杯水,递到老爹嘴边,好奇问道:“然后呢?”

    喝了口水清清嗓子,阳烈满意地继续说道:

    “再后来,灵气继续衰竭,妖族也渐渐衰弱,它们的灵智开始不断退化,慢慢演变成了今天的寻常野兽,人妖之间的战争就这样平息了。

    而失去了外敌的威胁后,人族因为这些年一直被妖兽蚕食了大量的疆土,资源短缺,又开始新的内斗,自此战乱不断,天下分分合合,许多修行功法也随之失传。

    现如今,修行之人早已失去踪迹,沦为了传说。”

    说到这,阳烈感慨地叹了口气,继续道:

    “直到五年前那场星陨过后,万物异变,野兽们的灵智和力量都在不断提高,有点朝着传说中的妖族演变的趋势。

    据我猜测,应该是天外的陨星带来了某种变化,导致羽灵界的灵气在不断增长。”

    阳烈抿了抿嘴唇,有些担忧,“现在我担心的是,像今天遇到的剑齿虎,以后会越来越多,到时候……”

    未等老爹说完,阳晋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显得并不在意,反而有些兴奋。

    “老爹,怕什么,我也在不断变强啊,到时候来一只我杀一只,来两只我杀一双。”

    刚刚猎杀完一只剑齿虎,阳晋正处于自信心无比爆棚的状态。

    今天要不是因为老爹受伤要速战速决,再加上受到武器的限制,否则以他的性子,说什么也得跟那老虎好好掰头掰头。

    阳晋原本以为,他这辈子就这么一眼看到头了。

    做一辈子猎户,然后娶妻生子,给老爹养老送终,说不定还能混个村长当当,最后子孙满堂寿终正寝,就这样过完平平淡淡的一生。

    这种生活对一般人来说其实也不错啊,但是对阳晋而言,就这么平淡的过完一生,他心里那颗不安分的心,终归还是会感到一丝遗憾。

    特别是,他还不是一个普通人。

    在阳晋心里,一直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