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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宗门新锐

    “……古人有云: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纣王除了那苏氏妇人的话,其他是一概不听,弃用贤者而信任罪犯,让他们肆意残害百姓,在朝歌城内胡作非为!”

    魏国东部的五晨山下,在易市东边的茶馆里,男女老少们围着一个说书老头听的津津有味,虽然都是老生常谈的故事,但大家也乐得轻松自在。

    可茶馆内无论多拥挤,百姓们都刻意的给人群中抱着剑的几位修士留出空位,并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对身为霜鹭门弟子的尊重。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能在农活结束后来到茶馆,喝上一壶茶,听上几段故事。这样的生活对于百姓来讲,无疑是做梦般的日子。

    这一切都归功于坐落于五晨山上的霜鹭门。

    霜鹭门于金沙老祖在武王时期建立,现如今已经是魏国三大门派之首,千百年来培养过无数强者,与魏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当然这关系大概就是既相互帮助,又相互利用。

    于是魏王给霜鹭门划了封地,霜鹭门则源源不断的给魏王提供门客、供奉。

    这下五晨山的百姓们可沾了光,自此没有了劳役、兵役。而且霜鹭门的仙长们大多视钱财如狗粪,税收也大幅减少。人们当然就对霜鹭门弟子感恩戴德。

    “风师弟,风师弟……”

    突然从远处传来的喊声把风羽从武王伐纣的故事里拉了出来,风羽疑惑的从让开的人群间走出茶馆。

    “哦?原来是是严师兄。”看到那一袭蓝色劲装的国字脸青年从山上跑来,风羽笑道。

    “你怎么在这,我在山上找了个遍,去了趟你家问你师傅才知道你小子竟然跑这儿来听书了。”严正环顾周围,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谁能想到霜鹭门的后起之秀,堂堂新锐组第一人,竟跑来听市井故事。

    “严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着急。”风羽有些好奇。

    “嗐,是庞长老找你,估计又有什么宗门任务了吧,看她那架势,估计这次的任务又不轻松。”严正无奈摆手。这宗门任务虽然不是强迫,可任务的完成度关系到门派弟子的每月俸禄,真要是不给长老面子,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长老们对我有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也能理解。”风羽显得很平静。

    严正没有作答,只是心里暗叹。

    当年他这小师弟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就一骑绝尘,以锻尘之躯赢得新锐组第一。

    这小子别看平时人畜无害的,在擂台上活脱一个笼中野兽,不用飞剑不用棍棒,只用双拳双脚,招式看似粗糙但又十分狠辣,把那些师兄们打得一个个鼻青脸肿,毫无无修行者的体面。可这些参赛者中有些是长老的门下弟子,有些是当地名门望族,这就得罪了一大批人。

    当然如果事态仅仅发展到这,还不至于让他在门派处于如此尴尬的地位。真正让风羽在门派里落得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下场的原因还是拒绝了大长老的好意。

    霜鹭门内有一大阵,可以说是立宗之本,就是当年金沙老祖云游四方时,在五晨山发现一个上古残阵,残阵模仿斗姆所生九皇道体,即天皇、紫微、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所设。

    若是完整的阵法绝对是包藏匿天之机,曲尽造化之奇,纵是仙人入阵,修为也会被压制到十不存一。金沙老祖观此大阵,心有所感,所以将残阵简化后改造,化为‘寒星九曲阵’,并且在此创立了霜鹭门。虽不如上古大阵那般威力可怕,但胜在包罗万象,既是护宗大阵,又是用来考验门派弟子的手段。

    霜鹭门千白年来仅有一位锻尘期弟子成功闯阵,便是风羽。

    没有人知道他在阵内经历了什么,收获了什么。霜鹭门众弟子知道的是,这位一鸣惊人的小师弟面对欲要收徒的大长老泽沐真人,竟然说了一句“弟子不愿”。

    这可真是千百年难遇的奇事,想那霜鹭门大长老,堂堂开辟府海、凝结妙丹的强者,在整个魏国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就是法象期都挤破了脑袋想拜入门下,更别说是收你一个锻尘境的小辈为徒了。

    然而,风羽片刻思考后,就婉拒了。

    当然泽沐真人贵为真人,何等风度,万事随心,既然无缘也就罢了,飘然而去。

    但那些在四周围观的门派弟子和长老们却被风羽的行为彻底惹怒了。

    有羡慕的、嫉妒的,有埋怨的、痛骂的,更有甚者直接呵斥风羽哗众取宠,不懂礼数。

    后来,这种不满愈演愈烈,不但师兄弟们排挤他,长老们也经常刁难他。面对这些,风羽却也不争辩,乐得个幽静自在。显然他不是那种意气用事的轻狂少年,他有自己的想法和理由。

    “但请严师兄稍等片刻,这故事我都听了三次了,没有一次听完,这回还差一点,我马上就跟你回宗门。”风羽眼里只有那说书的李老头,和他那松垮的竹简。

    “诶你这?好吧好吧,反正回去也是挨训。”严正只得依他,心里却对这种故事感到不屑。

    “……于是,武王发《牧誓》以示天下,又率战车三百余辆,每辆战车甲士、神射手无数,更有虎贲百夫长三百余众,和商纣王战于牧野!……战败后,纣王自焚而死,武王斩妲己之头,悬旗以祭昊天上帝”李老头咪咪着双眼,讲完了整本书。

    听完整本书,风羽这才满意,意犹未尽的和严正一起分开众人,离开了易市,准备前往宗门。

    与严正的哭丧脸不同,风羽还在思考刚才的故事。

    “三百辆战车啊,每辆都是能翻江倒海的秘宝。三百余众虎贲百夫长,各个都是上天入地的战神。严师兄,你说那虎贲百夫长和当今仙人相比何如?”风羽有些憧憬。

    “虎贲百夫长?自从灵炁断绝以来,我辈只能以丹道入修仙路,别说什么移山倒海,就是羽化而升仙的大能,九州大地上都屈指可数。”

    “况且,我就不相信是真的,这种说书人就爱把历史故事添油加醋。喏,宗门的万卷学宫里就有《牧誓》,我怎么不见里面有什么虎贲百夫长。”严正撇着嘴,对风羽口中的百夫长嗤之以鼻,显然他不相信说书人的故事。

    风羽咧嘴一笑:“镐京之乱以后,各国纷争不止,天道紊乱。无数书籍秘典亡佚于战火之中。没准就幸存部分散入人间。”

    严正翻了个白眼,也懒得继续跟风羽争论,只是催促。随即二人加速朝着宗门飞奔而去。

    修仙者速度何其之快,风羽锻尘三重境,双脚腾挪之间便是百米,区区山梯更是如履平地。严正更不必多说,法象二重镜的他早就可以御剑飞行,如若不是等待风羽,山脚到山顶对他来说,一呼一吸足矣。不一会儿,二人就穿过林海,走进了霜鹭门。

    “诶!唐师兄你快看,是那个小鬼头来了。”

    五晨山宽阔的山顶上来来往往着宗门子弟,沙地上有几个身条长壮的内门弟子在演练功法,有位名叫毕庆的弟子一眼就瞥到了刚踏进大门的风羽和严正。

    为首的那位‘唐师兄’转头看去,果真如此。冷嘲热讽道:“嚯,这不是我们霜鹭门的新锐么,啊?哈哈哈也不知道宗门还留你这种忤逆之人有什么用!”

    风羽对此人早就习以为常,知道他出言不逊的缘由,撇了一眼便不以为意。

    但严正可不愿意吃这份嘴亏,随即冷笑道:“唐鸷师兄教育师弟确是好事,但不知唐师兄入门这二十年教育了多少位师弟师妹,又有几人还停留在法象二重镜呢?”

    “住口!”

    “严正你说什么?”

    听得这戳心的话,就是心境再好的人也会按捺不住,当即唐鸷带着另外二人就靠了过来。

    风羽见事端愈发严重,连周围操练的记名弟子都被吸引,于是用手轻碰了一下严正,轻声道:“走吧严师兄,庞长老还有要事找我们。”

    见风羽如此说了,严正也不想继续跟他们耗下去,冷哼一声,便跟着风羽离开了。那三位内门弟子脸若冰霜,看着他们二人走远。周围看热闹的记名弟子们也都散开了。

    “连他严正也敢跟我狂。”唐鸷面容扭曲,咬牙启齿。冲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吼道:“下个月就是宗门大比,那时你就会知道如此张狂的下场!”

    诚如严正所言,他入门已过二十余年,却也仅仅达到了法象二重境。看着同辈人一个一个超过了自己,甚至年轻一代如严正等人都赶上了自己,内心早就被焦急、不甘、怀疑种种情绪环绕。

    然而修行之道,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心魔不除,修仙之路何以走远。也曾有长老提点过他,但他早已陷入偏执,甚至不惜偷偷练邪功,可这般糟践自身,无异于揠苗助长。

    所以,也就不奇怪为什么他对风羽有着很大的意见,他曾无数次幻想着泽沐真人甚至宗主收他为徒弟,或许他就能借此一飞冲天。

    在他看来,风羽婉拒了大长老的收徒意愿,无疑是将他的幻想捏碎并且贬低的一文不值,让他显得是那么的可笑。

    他当然恨风羽,这股嫉妒之火伴随着二十余年的煎熬加剧了心魔的产生。。

    “唐师兄。”看着咬牙切齿的唐鸷,一旁的毕庆还真有点害怕他这个师兄惹出什么事儿,连忙劝道,“那严正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虽然勉勉强强算个法象二重境,但哪赶得上师兄你积累深厚。真要是交手,怕是撑不住一合。”

    “那风羽就更别提了,年少无礼,好勇斗狠,迟早把自己毁了。区区锻尘期小辈,看似天赋不错,等他突破法象的时候,就知道修行之路的残酷了!”

    “说得好!”唐鸷眼睛一亮,他对毕庆的发言非常满意。看着风羽远去的背影,狠辣的眼神逐渐内敛,仿佛悄悄将獠牙收起的毒蛇。

    “不过是一个锻尘期罢了。”

    风羽和严正二人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山林,这才步入宗门内部,不得不说霜鹭门不愧是魏国三大宗门之一,随处可见代代宗门长老所加持的阵法禁制。一路上奇花布锦,瑞草喷香;千株老树,半烟半雨青冉冉;万节翠竹,抽丝散日色苍苍;偶见林鹿穿梭,时闻鹤鸟鸣叫。真个万载常青披福地,正是霜鹭自成小洞天。

    同时,宗门内设三阁二宫一长廊,三阁有乾云阁、丹宝阁、道心阁。二宫乃万卷学宫、寒星宫,而那长廊指的就是这烽火长廊。正所谓烽火动春秋,染照洛邑城;金沙按剑起,横行为长生。

    二人交谈着来到烽火长廊,这里是宗门大小任务与战事的决策地,而庞长老就在走廊尽头的房间等着他们。

    风羽推门而入,里面已经有许多门派弟子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等待庞长老下发任务,偶尔有几道目光瞥向风羽。而坐在最前方高背椅上的女人就是烽火长廊的主人,庞纫兰。

    这是一位冷傲的女子,头发梳的相当干练,傲人的身材被红色的软甲紧紧包裹,红色的绑带缠绕着她那白莲藕似的修长手臂。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她那一双充斥着煞气的双眼,宗门弟子单单与她对视就感觉血液凝固一般。很难想象这女人杀过多少邪魔妖祟。

    庞纫兰抬头看向两人,皱眉道:“严正你找个人都要这么长时间吗?”

    严正不敢多说话,只能尴尬一笑。

    随即又瞥了一眼风羽,说道:“内门弟子风羽。”

    风羽立刻上前一步,行礼道:“庞长老请指示。”

    “丹宝阁是宗门的重中之重,上至长老,下至记名弟子,突破修为全仰仗其产出的丹药。”庞纫兰边说着边从身后拿出一道令牌,继续说道:“现如今丹房缺少焰灵芝这一主药材,可短时间又内抽不出人手,只能你去趟青炎山了。”

    还没等风羽有反应,严正已经是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

    寻找药材,这也算任务?

    要知道焰灵芝虽然难觅,但随随便便派遣几个外门弟子收集就可以了,还用得着让他严正找风羽来吗?还记得他这风师弟刚拒绝大长老收徒要求的那年,烽火长廊下达的任务那才叫不剥了你的皮不罢休。

    三个人的任务让一个人做,化形的妖兽让你锻尘期去杀,就连潜入咸阳秦王宫偷取秦妃的紫缎绫罗袜这种缺了八辈子德的任务都能想的出来。

    可他偏偏每次都能完成不说,更不见他因此缺胳膊少腿。让那些故意刁难他的长老们牙齿咬碎了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是。”

    风羽面容不变,收下令牌,行礼并转身就要和严正一起推门出去。

    “宗门弟子外出执行任务,还需以安全为重。”庞纫兰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声音短促轻柔,从庞纫兰的嘴里说出来很别扭,但又似是山间小泉,清冽见心。

    “多谢庞长老关心。”风羽很是惊讶,但还是转身感谢这位被宗门弟子称呼为“冷艳阎王”的庞纫兰。然后也不顾其他人的眼光,拽着一脸震惊的严正就离开了烽火长廊。

    下山的路上,严正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我的天哪,庞长老今天是走火入魔了吧,任务简单不说,竟然还会关心人,关心的还是你小子。”

    “也许是心疼我也说不定嘛……”风羽大言不惭的说道。

    “我呸,这话你敢当她面说,她那蛟影鞭不把你抽的皮开肉绽。”严正一脸鄙夷,宗门里男修士占大多数,长老和弟子互相结为道侣也不是没有。庞纫兰虽称不上倾国倾城,但在宗门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可从来没人敢打她的主意,毕竟这可是霜鹭门有名的带倒勾的刺桐花。

    “哈哈,开个玩笑。”风羽则是大笑道:“严师兄,我先下山去我师傅那里一趟,这任务对师弟来说轻而易举,师兄就不必远送了。”

    “那好,师弟一路小心,任务简单也不要掉以轻心,那青炎山是三派必争之地,遇到棘手危险的情况,别忘了你背后还有宗门师兄弟。”严正肃穆道。

    风羽看向严正,自从收徒风波后,大多数的师兄师姐对他是避之不及,严正则依旧对他十分照顾,就像对待自己的弟弟那样。

    不在他辉煌时随波逐流,而当风羽被千夫所指时,他却不顾他人眼光坚定站在了风羽身后。风羽怎么可能不感动,只是他将这份感情默默记在了心里。

    “多谢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