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总觉得这叶利薰的情绪不对。
按理说,自己杀了叶利英和叶利章,这的确是杀父灭兄的大仇。
但是梁鸿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种感觉,这叶利薰情绪不对,她看起来的确要杀自己。
但是情绪波动貌似有点大,这感觉,就让人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叶利薰的事一样,——这样是指,男女关系中,男方对不起女方。
梁鸿很有点这种感觉。
当然在这种生死一刻,梁鸿自然也不能分心他顾,这些都是梁鸿一瞬间的感受。
叶利薰的情绪似乎也在慢慢稳定,终于叶利薰的眼睛再也没有被悲伤冲的有些理智失措了,她开始镇静下来,她眼中开始闪烁着一股凶芒、厉色。
而同一时刻。
兀真兵卒们将梁鸿这边的人手,杀的竟是七零八落的。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不知是谁忽然唱了一句歌,随后整个战场都开始有人加入这歌唱之中。
“大人!”在这歌中,一个人忽然朝着梁鸿的方向这么喊了一声。
叶利薰抬目看去,见是张廷严,他此时在甜水巷离战场这边还有着一段距离,但是他的身后有着都是些面有菜色的人,但都是壮年男子。
其中一个男子喊道:“大家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大家都是甜水巷的住民,可是有梁大人来了,总是接济我们,兀真人来前一样,兀真人来了也一样!
大家伙,现在大人有难,你们不拼了,你们还是人吗?
杀胡虏呀!”
“杀胡虏呀!~!”这些甜水巷的居民青年汉子们,有着差不多二三百人,他们手中也都拿着武器,都是张廷严在玻璃工场暗藏的兵器库中找到的,武装这二三百人还是足够的。
“哈哈~~!一群弱民也敢来!”一个兀真兵卒当即狂笑道。
而这时《国际歌》的歌声还在唱着: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当然这国际歌自是被梁鸿所改编的,原版的拿到这个时候,实在太惊骇人。
那些曾是苦囚、是苦力的人们,高唱着国际歌,此时他们虽然在兀真人面前,他们没有甲胄,只有一把兵器,看起来他们很弱了,不经杀,但他们此刻的意志,却是这些兀真人不复有的。
双方又战了一会儿,而这时梁鸿已经被石茂救下来,石茂现在对抗着叶利薰。
而让叶利薰和兀真的兵卒们感到诧异的是,这些人,特别这些以前是苦囚、苦力们,他们中的死伤者早就过大半了,但是就是没有人退出战斗。
这让叶利薰和兀真兵卒们非常困惑不解,竟然到这个地步都没有崩溃。
终于有兀真人大吼道:“妈的,老子就不信了!既然他们还抵抗,那就杀光、杀光、杀光!”
这名兀真人大叫着,和一名原是苦力的汉子打斗在一团,那名汉子没几下就不是他的对手,被杀死了,那兀真人哈哈狞笑着,又要朝着另一个汉儿杀过去。
就在这时,一名兀真人骑快马从外面赶到甜水巷这边,看到叶利薰正和石茂搏杀,便大声道:“公主殿下,我们发现燕京南城门外,大康援军已经快杀过来了!我们得赶快撤离了!”
“嗯?”叶利薰正在和石茂搏杀,百忙中听到这么一声喊,当即一刀将石茂逼退,旋即猛然看向那传令骑兵,只是这一眼带着错愕、有着惊慌、还有着恼恨。但旋尔她就将目光移过来,移到已经站在敌方人后面的梁鸿,旋即她也知道今次杀不了梁鸿了。
当即大喝一声:“收兵,撤退!”
于是本来具有对梁鸿他们这一方具有碾压的优势的兀真军卒们,这时听到公主殿下的军令,当即都停下了拼杀,随着叶利薰向着北城门的方向,迅速集结过去。
只是叶利薰在临走前,对着梁鸿的方向大喝道:“梁子明,我会亲手杀了你的,你给我等着!”
而在后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的梁鸿,这时候听到叶利薰的话,却是不屑的轻笑了下,却是没有说其它话,狠话谁不会说,要是光靠狠话就能说死多方,还要战争干什么?
总之现在梁鸿是胜利了,这就是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是沉重的心绪覆盖在了梁鸿的心间,不光是梁鸿,张廷严、石茂还有所有在场生还的人,都是格外的沉重。
胜利的欣喜当然有,但是己方这伤亡也确实太惨重了,张廷严从战场上绕了一遍,忽然啪的跪瘫在地上,大哭道:“那些苦囚、苦力我带过来的,他们,竟无一生还!啊~!喝~!”
梁鸿也在现场走了一遍,发现自己工场的工人,他们的信念也是非常坚实、坚定,竟也不剩一人了,他的眼泪亦无声的流了下来。
唯有石茂,他到底是武将,见过的生离死别已经不少了,但他的一万多兵也快拼光了,这时候他的心里自也是十分的不好受。
就在这时一阵的整齐的跑步声响起,登即让得梁鸿、石茂、张廷严都立时一个激灵,实在是怕兀真人再打过来。
而就在他们抬目看过去的时候,见巷子尽头都是穿着大康军服的兵士们,正向着这边步伐整齐的跑着开了过来。
就在这时,有几骑从那些兵士们的侧面驰了过来,在刚才梁鸿他们和兀真人的战场旁边停了下来,看到一地的尸体,那几骑的骑者旋即都下了马,为首之人是一瘦脸中年汉子,他看到了在战场对面的梁鸿等人,左手抬起来朝后面一挥。
而看到这个举动,身后的下属自动朝着后面正在跑步过来的兵士们,大声喊道:“督帅有令,全体停下!”
那些正在跑步过来的兵士们,当即停下了脚步,全都持着武器,在原地站定。
那瘦脸中年,自然就是北直隶的总督——王贞可了。
他看着这前方满地的尸体,里面有兀真人的,也有一些看起来是士兵的,也有一看都是普通的老百姓的人,而且这些老百姓的尸体,看起来还不少。
当即王贞可便小心的迈步踏在鲜血上,但尽量不脚压着尸体,当然这是指大康这边的尸体,对于兀真人的那就随便了。
随着王贞可踏着鲜血、迈过尸体走向梁鸿那边,他身后的属下们也都照着王贞可的样子,尽量不踩踏着自己这边的军士、百姓的尸体,就这么也走过来。
当王贞可等人穿过了那惨烈的战场,脚步还带着血印的来到了梁鸿他们这边,王贞可看梁鸿他们这些人,旋尔问道:“谁是梁鸿、梁子明?”
梁鸿当即道:“我是!”
然后也走出来,朝着王贞可拱手行了一礼道:“卑职,梁鸿,见过督帅!”
王贞可上下打量了一番梁子明,随后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啊,梁子明,你小小年纪就立下此等功劳,封侯拜相,也指日可待了!”
他说着,还伸手搂了搂梁鸿的肩膀,以示亲切。
但梁鸿听王贞可这么一句话,顿时感觉心里一寒,先不说在王贞可嘴里自己二十许是小小年纪,的确王贞可中年了四十多岁的样子,自己的确也算小小年纪吧。
但至于什么封侯拜相?
梁鸿是文官,想来都是武官才马上封侯的,自己这个文官,而文官的终极理想是什么?那自然便就是能入阁,成为辅相。
但是这话,怎么能说得出口,不要说自己的岳父是当朝的次辅,而首辅还是别人家的。
可就这样赤.裸裸的表明自己的目的,就是自己现在立了功,要去夺下内阁一个阁臣的位置,这未免也太狂了吧?!这不是自己主动招敌吗?
“这个王贞可显然对我心存敌意呀?”梁鸿心下暗道:“可是我不记得我哪里得罪过他,连面都是第一次见,靠,不用这么一见面,就搞我吧?”
梁鸿也当即露出一个笑容来,只是这笑看起来很为牵强、僵涩,梁鸿道:“仆只是立了点小功劳,怎敢希冀阁臣之位,不过仆看督帅此番立下了大功劳,想来能裂疆封王的!”
捧杀谁不会啊?也不怕太过得罪王贞可,既然人家都那么捧杀自己,自己不回敬个一句半句,也太丢份了,——再者,自己也不是没后台,自己的岳父大人可当着帝国次辅呢!
王贞可这么一听梁鸿这话,登时刚才还在揽着梁鸿肩膀以作亲近之态,顿时手一僵,便就放下了手,不再搭着梁鸿肩膀了,他的脸色看起来也阴郁不少。
就在王贞可准备再开口再寒暄个一两句时——毕竟王贞可不顾忌梁鸿,也要给梁鸿的后台脸面的,这时候自然不能生气、摆出上官的架子。
他刚好不容易嘴角勉强牵扯出一个笑容,准备对梁鸿说话,但就在这时——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这是石茂的怒吼声。
“怎么?姓石的,你投降兀真人的时候,一仗都没打就投了,怎么兴你做过这种窝囊软蛋事,还不兴老子说了?”这是王贞可那边的原大康的通州总兵官朱俊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