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欣迪如一缕轻烟,飘然而去。其余几人奋力跟随,仍然落后一大截,刘病已不会轻功,更是相差甚远。袁善身体虚弱,亦不紧不慢地傍在他身旁。袁善甚是惊讶,说道:“刘兄弟,你怎么结识这个女子?”刘病已便对他说了昨夜之事。袁善道:“她的轻功如飞燕轻鸿,已经算是江湖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想必是有高人指点。”刘病已笑道:“是不是高人我不知道,不过倒像是个怪人。”几人翻过沙丘,跟着冯欣迪进了一片树林。
冯欣迪遥遥看见一个黑衣人骑着白马飞驰而去。她当先追赶,仍是落后不少,心中焦急万分。那个黑衣人纵马穿过树林,一眨眼便翻过一座山,转进山坳而去。冯欣迪一声清啸,那白马略停了停,又疾驰而去,慢慢地远处只看见一个黑点。冯欣迪眼见追赶不上,只能停下来跺脚,口中不住叫骂。刘病已等人倏忽赶到,只看见冯欣迪铁青着脸,兀自骂个不停。刘病已道:“有人偷走了白马?”冯欣迪道:“嗯。这回我怎么跟哥哥交代?”刘病已道:“那人是什么模样?”冯欣迪道:“没看清。”袁善道:“看他走的方向,应该是往蓝田去了。”刘病已道:“我们便往蓝田去。说不定能发现盗贼踪迹。不知你们意下如何?”陈六德和周双燕都道:“我们亦是顺路。正好同行。”袁善心想:“你们怎么如此小题大做?不过一匹白马罢了。”还未答话,许平君先抢声说道:“如此也好。袁大哥身体仍未恢复,我们到那里休养几天,而且还可躲避楚墨派的人。”刘病已道:“好,既然大家都赞同,那么咱们现在启程,越快越好。这里到蓝田去有一段路程,迟了城门要关了。”几人路过村庄,买了马匹,雇了一个车夫,三女坐车,刘病已则坐在车夫身边。袁善与陈六德骑马行在前面。虽然路上没有耽搁多久,还是到得傍晚才到了蓝田。六人寻了一间客栈住下,又点了些酒食。正吃间,客栈外响起人马喧闹之声,接着走进了两个虬髯大汉,腰间各配一把弯刀,脸上横肉堆着,目露凶光。他们进了客栈,便寻定一张桌子,把刀解下“啪”一声拍在桌上,大声叫道:“酒保,快上好酒好菜。”那酒保见两人凶神恶煞一般,哪里敢怠慢,点头哈腰道“是是是”,风速摆好酒食。两个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又呕了出来。酒保陪笑道:“客官,饭菜不合口味吗?”其中一个黑脸汉子拍桌而起,揪起酒保衣领,往上一拉,将那酒保吊在半空,一把刀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那酒保不住地叫饶命。黑脸汉子道:“妈的!你开什么店!这般难吃的饭菜也敢端上来给你大爷吃。脏了你大爷的嘴。”酒保道:“爷,您不喜欢,我们再做就是。”另外一个人喝道:“狗入的,你一来二去,折腾了多少时辰。误了爷的大事,老子要你的小命。”酒保道:“那爷您说怎么办?”那黑脸汉子道:“这顿饭菜我们将就吃了。不过,你们要是再来我面前罗唣,惹你大爷生气把你店给烧了。”那酒保支吾道:“这……”那个黑脸汉子“嗯”了一声,把刀架在酒保的脖子上。酒保吓得魂不守舍,只得连声称是。刘病已笑道:“原来是吃白食的。”
两人又坐定吃酒。只听那个焦黑脸的汉子说道:“此次消息看来的确属实。听说楚墨四杰都出现了。”众人听到“楚墨四杰”,脸色一变,侧耳细听。另一个黄脸汉子说道:“不光是楚墨四杰,邪派袁不恃还有一个什么‘黑龙使’也在长安。”袁善听到“袁不恃”三个字,心头一震。那个黑脸汉子说道:“他们争得越凶越好。到时咱哥俩坐山观虎斗,等他们两败俱伤时,咱轻轻松松便能夺得干将宝剑。那时咱们便是天下第一。天玄门也得跟咱平起平坐。”
刘病已低声道:“楚墨四杰来长安,是为了他们说的宝剑?”袁善道:“干将莫邪乃绝世神兵。当年干将莫邪被天玄门所获,后来因为郭求孤私藏宝剑,陆不凡将干将归于剑冢,并逐郭求孤出师门。郭求孤怀恨暗算,导致陆掌门命丧他手,莫邪虽然寻回,干将却反在纷乱中丢失。当时人们皆称这两把剑分而有利,合则不祥。”
那个黄脸汉子又道:“以熊大哥的武艺,他们也不敢跟您抢干将。”那个姓熊的汉子道:“诶,李贤弟不要恭维我。其余人我自是不放在眼里,不过听说那个张兼深得邓馗真传,孰胜孰负尚未可知。”黄脸汉子笑道:“熊大哥过谦了。那个张兼一直躲在山里,我看他是武功太低,不敢见人。”此后两人只是喝酒吃菜,说些闲话。
刘病已道:“这人看起来不过一个莽夫,不说他能与张兼一战,便是杜爱他就能打得过吗?”陈六德道:“我看他是吹大话罢了。”冯欣迪道:“陈大哥,他们也是使刀的,和你比起来谁更厉害。”陈六德道:“自然是他们输。”冯欣迪道:“那便把他们叫过来。”袁善道:“还是不要惹事的好。”周双燕道:“怕什么?师哥便跟他们打过。让他们领教咱们的双刀派的功夫。”袁善向刘病已示意阻止他们。刘病已却笑道:“这两个人骄横惯了,目无王法,该让他们吃点教训。陈兄只要不取他们性命就行。”
那两个吃完酒食,提刀便要走。门口突然站着一个人拦住了他们。黑脸汉子骂道:“滚开!挡老子的路,你不要命么?”那个人沉默不语。黑脸汉子拔刀砍向他右肩,那人往左首一闪,那汉子的刀便劈了空。另外一个见状亦拔刀来助。那人飞起一脚,踢中了他手腕,那柄刀也非了出去。那人笑道:“你们这般武艺,都不用我使刀了。”原来此人正是陈六徳。那个黑脸汉子见同伴丢了兵器,更不敢迎战,虚挥一刀,夺路而逃。陈六德侧身躲过,见他想逃跑,使招“神龙摆尾”,踢中了他的后背,黑脸汉子登时惨叫一声,摔了出去。另一个拾起地上的刀,往窗边跑去。他打开窗户想要翻身出去,小腿突然被东西砸中,痛软无力,仰天倒下。回头看时,竟是一个酒碗。刘病已走过来,笑道:“你们吃完便走,叫人家以后还怎么开店?”那人喝道:“要你管么?”举刀砍去,刘病已向后跃了一步,那刀斩在地上,迸出火星来。那人用力过猛,虎口生疼,兀自不停甩手。刘病已笑道:“就你们这般武艺,还想去挑战张兼,争夺什么宝剑,当天下第一?”冲出一拳,打中了他的胸口。那人吃痛,嘴里更是不停地骂。刘病已又扇了那人几个巴掌。那人“啊唷”“啊唷”地惨叫不止。
这时陈六德也将黑脸汉子提了过来。两个都是鼻青脸肿,面面相觑。刘病已道:“你们两个叫什么?”黑脸汉子颇有气概,挺直了腰板,陈六德踢了他们的膝关节,两人便跪倒在地。黑脸汉子把头别过,不看他们。刘病已见他这般骨气,心里倒有些敬重,转而问那个黄脸汉子道:“你叫什么?”黄脸汉子答道:“小人李易,是“雄狮掌”吴立身的弟子。”刘病已道:“吴老爷子一生光明正大,怎么有你这种霸道欺善的徒弟。拉出去砍了。”李易连连求饶道:“爷爷,爷爷,小的说的都是真的。爷爷千万相信我。”刘病已啐道:“我才不过十三年纪,你就叫我爷爷,是不是要我折寿?”李易涕泗横流,不住磕头,嘴里念叨着“不敢”。黑脸汉子骂道:“李贤弟莫要这般软懦,怕他怎地?”李易被他一说,低头沉默不语。冯欣迪拿着刀在他眼前晃,笑道:“方才是谁说要烧了店的?”李易道:“不不关我事。都是……”刘病已道:“住嘴!你抬头看我。谅你也不敢骗我。姑且信你。那这个黑炭般的汉子又叫什么?”李易看了看黑脸汉子,说道:“他叫熊宇,是‘翻云手’纪维的弟子。”熊宇哼了一声。刘病已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敢以武欺人吃白食。幸亏今日撞见,不然你们以后愈发嚣张了。还有脸称自己是正派弟子。”李易道:“爷爷教训的是。咱哥俩以后不敢了。求楚墨派的爷爷们放过咱。”刘病已“咦”了一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楚墨派的?”李易道:“我听人讲,楚墨派的爷爷们都喜欢伸张正义,扶弱除强。而且我们刚刚一时冲动,言语间冒犯了贵派。千万饶恕小人。那时小人并不知道……”刘病已打断道:“不错。我们确是楚墨派的。”指了指袁善,说道:“这位便是楚墨四杰中的梁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