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救了你啊!”朱允炆生气地喊着。
门萧鄀摇摇头,一脸疑惑地朗声说:“那日江上偶遇叛贼陈子墨大肆屠杀官船上一众兵丁,我辈蒙受皇恩,竭力阻拦,死伤一船的兄弟还是被你逃脱,今日,定要将你绳之以法。”
“你,你!”朱允炆指着他手不住地颤抖。
“呦,想搭戏台子啊?可惜这里没有人给你捧场。”儿了嗤笑道。
陈子墨按下朱允炆激动的手,面若寒霜声音低冷地说:“不必多说了,他今日,定是要死在这里的。”然后看着江延春说:“回头,再和你解释吧。”
“不必担心我。”江延春说话间带着银丝手套的双手合掌一揉再分开,纤细如兰花的十指中间拉出十数条金丝,轻摆玉臂,在她几步之内,金光似春风拂柳,若有若无。晚春也手探向小腹,从腰间抽出一柄蛇骨游银软剑,脆生说道:“陈公子,我们虽不甚精通武艺,但也不愿做那种黏在男人身上时时刻刻需要保护的白莲花。”
“姐姐说得好!”小囡将手中铁棍在地上一杵,“出来行走江湖,死生看淡,不服来干!”她翘起拇指,像身后的朱允炆摆了摆,对着四面八方的敌人说:“这个哥哥,我来保护。”
江延春几人听到此话,扑哧一笑,又恐伤了年少的心,忙收起上扬的嘴角,连声对小囡说:“好好好,那就有劳了。”却也留心,她的小腿肚子,有些发抖。
“赫赫赫赫,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啊。”挂鼓的男子一跃跳上蛇头,稳稳站住,急拍三下鼓面,冲着伏击杀手最多的方位冲了过去。
“小心。”陈子墨开口时已抽刀迎着门萧鄀的坡谷处飞奔,当他挑开射来的一剑,刀鞘才掉落在原地。
儿了从袖中摸出四枚核桃大的铁矩,掐算着掌诀,投掷在五人四方,铁矩落地弹跳了两下便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一格一格地展开,弹出笋尖般的小箭,蓄势待发。“我们以守为攻。”
“墨家的四方术矩?了不起。”火字面具动了,贴着地面游窜而来,像埋在仓库里的暗火,悄无声息地蔓延。
江延春凝神瞧着自己在微风中摇摆的金丝,快速地说:“我需要上风位。”
“好。”儿了也快速地回答,抬手冲着火字面具撒出一把铜钱,如冰雹般砸下。
火字面具前进的身形骤停,一抓地面,两脚如蝎尾翘至头前,腿法凛冽,也如暴雨,乒乒乓乓踢中那些铜钱,擦出火光。
“鞋头掌铁,还能这么快。”儿了一边用手中仪盘操控四方术矩随他们移动,一边赞叹。
“佟掌柜的天女散花?”火字面具击落所有铜钱,翻身站起,对儿了说:“你究竟是哪里的人?”
“刷啦啦!”晚晴突然出剑,软剑卷住从地里冒出的面具人的短剑,与那人缠斗起来。
可惜这人伏地藏匿的本领虽然高明,近身格斗却不甚厉害,在晚晴和江延春联手下被击翻在地。小囡趁那人滚到跟前,拎起铁棒,咣当一声砸中那人后背。
此时火字面具挽剑挡下四方术矩西方射出的箭簇,哗啦一声将铁矩一劈两半,“四个,就想开墨家的‘八方游龙阵’?你这把戏,逮只兔子还差不多。”
就在他再要欺身向前时,眼前冒出一股刺鼻的褐色浓烟。他向后翻腾几圈,拉开距离,又向侧后方腾跃开去。
烟雾蔓延出十几丈逐渐散去,其中地面一处钻出一匍匐的黑面具,惨叫着在地上翻滚,可身上已烧得体无完肤,在痛苦地呻吟。
“若不是要换成上风位,你以为四方术矩那么好破?”儿了望着他说。
火字面具却不看儿了,只是盯着江延春诧异地说:“‘美人相并寂寞花’?枉你是医者仁心,竟用这般狠辣的毒功?”
江延春站在五人最前,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个红色小瓶,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夹着一个黄色小瓶,无名指和小拇指之间夹着一个蓝色小瓶,三个瓶子的瓶口处都氤氲着和瓶子颜色相同的薄雾,偶有一丝落在隐私手套上,却被化为白汽。
“药与毒本就是一家,正邪并非看器物,而是看用器物的人。”江延春清声说道:“你的‘疾风骤雨’腿法,本是江北镖局老镖头的得意之作,想来他若知道被‘血影’这样的人拿了去用,怕是不得瞑目。”
“呵,江湖,哪有什么正邪。”火字面具双手在胸前以掌画圆,一收一推,掌风袭来。
江延春瞥见金柳丝线换了方向,连忙拢起小瓶,塞上木塞。
掌风到,人也到。
儿了迎上,匆忙以拳对掌,被击退倒飞出去。
江延春双手翻飞,金柳丝线在众人面前编制成了一道网。
火字面具收掌,左右衣袖中划出两把黑色匕首,快刀狂斩,看上去也是一道网,黑色的网。
儿了落地,被两名刺客围攻。
“你们花样倒是多,可惜,内力太薄,都是些假把式。”火字面具不屑地笑着说。
空中此时飘荡着长短不一的残破金丝,如被倒寒的狂风摧残的嫩柳。
黑网渐渐覆盖住了金网,直到“啪嚓”一声,江延春痛叫着捂着手腕踉跄后退,银白色的手套里洇开芍药般鲜红的血渍。
金丝的网破了,可火字面具的剑却不停。
晚晴撞开江延春,自己用软剑去挡,但来势霸道,软剑反刃,划破了她自己的前胸,紧接着,那柄黑刃刺进了她的肩胛骨。
那一瞬间,晚晴的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感情,一口鲜血喷在火字面具上。
虽有面具遮脸,可双眼进了血水,火字面具舍剑后退,微微掀开面具,擦去双眼前的血水。
江延春慌忙搀扶住她,“晚晴!晚晴!你怎么用了那个?!”
“小姐,对不起,我被他,骗了。”晚晴本如江波的双眸渐渐灰暗下去。又看向火字面具,“说好,不是,这样的。”
“呵,女人都是傻子。”火字面具虽已擦干净了血水,还觉眼前模模糊糊,“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快就能戴上有字的面具么?不是因为我杀人杀的多,而是因为,喜欢我的女人多。”
“你说,你是,第一次,那晚……”晚晴不甘心。
“女人看得出来,男人也看得出来么?不过是演戏罢了。”火字面具满不在乎地说。
“好一个,演戏罢了。”晚晴惨笑道,又仰头看着江延春,“小姐,我犯了一个错,我用命来补,对不起。”
“晚晴,不要,不要!”江延春抱着晚晴的身子,看她嘴角流出的血由红变黑,“你不必,我们都活着回去!我不怪你,再给你找好男人。”
“小姐,男人的嘴,你不要信,都是骗人的……鬼。”晚晴咽了气。
与此同时,火字面具发出一声惨叫,他的眼睛里汝汝地冒着黑血。张牙舞爪地抓着自己的面具,扯了下来,面具下是一张极俊朗的脸,只是两个眼球已被融化,成了两个黑洞。
“啊啊啊啊!”江延春高声叫喊着,抓起地上晚晴的软剑,飞掠而去,从摘了面具的男人口中刺入,一力贯成,剑柄击碎了他的门牙,嵌在嘴中只能听见呜呜的哽咽声。剑尖从他胃部穿出。
火字面具,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