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家的风波远没有这么容易散去,丁得名一句其他人并不清楚让场面上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孙伯明钱全二人也没想到都成这种情形了丁得名竟然还敢抵赖,他们二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局势一触即发。
又是黄有德,每每到这种时候,只有他敢开口,也只有他说出来的话有人会听。他神情依然轻松,好似丝毫没有被眼前事所困扰,他轻敲桌面道:“他既然说了其他人不清楚,那想必那二人就不是从他那得到的消息,而且没有官府,没有杂家,有些消息也是能推断出来的。再不然,这三件事可是关愁的性命根子,纵然没有任何问题,他也容不得其他人往这上面泼脏水,这便够了。”
老人这番话其实道理并不充足,也无什么证据,但是其他人依旧信了,因为这是黄有德,能揣摩上意的黄有德。
可孙伯明依然有些不服,他眼中的狠厉之色未消:“就那两个人,他们能做出这么大胆的推断,敢就这么把关愁往绝路上逼?”
“哈哈哈哈……”一直没吭声的张钟文笑的爽朗,本就不大的眼睛在笑起来后更是眯成了一道细缝,他乐呵地道:“老孙你还没睡醒呢,刚刚就算你没瞧见也听老丁说了啊?关愁在他手上都走不过三招,三招,三招,三招,我重复几遍你应该听清了吧。就算那百晓生名不副实,就这少年,他真把关愁往死路上逼,关愁有何办法?我可多提醒你一句啊,如果关愁没办法,他真要找上门来,老孙你有办法吗?”
这个胖子的言辞一向犀利喜欢奚落人,早已习惯的孙伯明对张钟文的言论也并没有什么不满,但是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刚刚话里最重要的一点,如果少年找上的是他,他孙家拦得住吗?孙伯明扪心自问,竟然发现自己也得不到一个安心的答案。
这个问题不止是他,在座很多人都在想,钱全的神情便有些费解:“我想了一会,如果他们真的找上门来,我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他要杀我,我拦不住。可是什么时候我们江南四大家的会怕这么一个小毛头?真站上对立面了吃亏的反而是我们?”
依钱全看来,江南是他们的地盘,是条龙你得盘着,是只虎你得卧着,结果随便两个人就让他束手无策,这让他实在是无法接受。
这时候之前没怎么发过言的姚衍说话了,他叹口气道:“莫说你们四个,纵使是我们官府,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孟知谦没什么反应,但其余几人都看向了他,神情各不相同。
姚衍也不管这些,接着说道:“如果只是苏沁烟,那好办,纵然她再不满婚宴一事,你们把丁得名拿了要挟于她,想必她也会强忍着坐下来与四位商议,有的谈,那这地就没多少几位说了不算的事。”
这话一出几人脸上都荣光满面,但纷纷谦虚地说着“岂敢岂敢”“都是大人施政有方”,唯有丁得名怒视着姚衍,当初就是这人带着两个煞星来见他的,现在又把自己推出去当挡箭牌?
对于丁得名的怒视姚衍自是不去在意,他说道:“问题在于那个少年,我专门查了,我不知道这人是哪来的,出自何门何派由何人教导,好似石头缝中蹦出来,天上地下无人与其相识一般,身边唯一与其有交集的就是苏沁烟,这位小姐还一副被他吃定了的模样,也就是说我们若是和他站到对立面,只有解决他才能解决问题,但怎么解决他?”
姚衍目光扫向众人,话语间有些自嘲:“找不到能威胁他的人,不清楚他的生平,行事没多少顾忌,最关键的是他武功高的有些出奇,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们江南这块有没有能和他交手的人物,这种人你要让我想办法,那我也只能说句没办法了。”
姚衍点出了问题的根源,武功,吴对的武功实在是太高了,他们原来刻意拉拢关愁就有此意,关愁也如他们所愿提他们镇住了江南武林,关愁活着都不太够,现在他还死了,他们到哪去找一个防的住吴对偷袭的人呢?
“那毒可以么?”孙伯明突然插话,既然势压不了,武打不过,那就只能通过暗杀手段了,下毒,就是最常见的暗杀手段。
这回张钟文还没开口,丁得名抢着说话了,他本来就被当做犯人质问感到很烦躁,后来还被姚衍推了出去,心里更是有股莫名邪火,现在孙伯明这个刚刚质问威逼他的人正好撞上来了,他自然是不会有半点客气。
“说得好!”丁得名用力的鼓掌,“我倒是不知道孙家竟然是隐藏于闹市之中的用毒好手,竟然想要用毒去毒倒百晓生?不知道您的毒是有多么世所罕见?”
丁得名何尝用过这种语气说话?他今日也是真真被气着了故而有此发言。
听到这席话的孙伯明当即面红耳赤,他甚至来不及去生气刚刚丁得名的阴阳怪气,他只觉得自己十分丢人,用毒去对付百晓生?说出去都会被人笑掉大牙,这想法,着实是有点不太像话。
见着孙伯明面红耳赤,张钟文也就闭上了嘴,有人替他奚落了,既能让他欣赏到他人的窘迫,还能让他多省点力,美哉快哉。
黄有德一脸无奈,他知道孙伯明不靠谱,却也没想到这种时候了他还拎不清楚,他开口道:“老孙啊,你跟老钱多学学,和气生财和气生财,难不成你们孙家的也想娶亲?嗯?”常言道说话要注意分寸,而黄有德此时的话便有些失了分寸,当众用言语敲打对方无疑会让孙伯明有些下不来台,可他依旧这么做了,他觉得如果自己不提醒一下他,老伙计可能就真要变成老糊涂了。
孙伯明的愈发想找条缝钻进去,活了大半辈子,半只脚入土的人了,竟然还要别人来提点此事,他分外不好意思,唯唯诺诺地道:“老糊涂了,这些年享受惯了,实在有些不清醒,多谢黄老哥提点。”
见着孙伯明终于想明白了,黄有德点点头,也就不再说些重话,转而感慨道:“非是姚大人危言耸听,我杞人忧天,我们常说习武之人不可怕,他是人,他便有根基,对付不了他,可以对付他在意的人,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我们对付关愁就是这么做的。”
见着大家都在认真听他说话,黄有德看向丁得名道:“丁家主想必比我们几个老头子更在意苏姑娘的去向,但他现在却是任凭苏姑娘自由自在,我们几个纵然什么也不知道,也不能连这种事都看不出来,不然的话这对招子真就不如摘了咯。”
丁得名苦笑:“我属实是没有办法了,我对这人的了解真不比各位多多少,我处理不来的原因也很简单,姚大人说的是对的,这人功夫实在是有点高,高的有点超出我的预料,也超出各位预料。”
钱全和孙伯明面面相觑,就这么个小毛孩,这武功还真上天了不成?
钱全奇道:“这可真是邪门了,就不说熬炼筋骨,修炼内力,纵使是武学招式也得要上许多年月吧?就算他打娘胎里开始练功,也不见得有多了不得吧?”他钱家拉拢的江湖人士可一点不少,武艺最高强者皆为壮年,年轻的武艺不够娴熟,岁数大了又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就连天资横溢如关长欢,他的名声也是在年轻一辈中流传,从未有人会将他放进整个武林中评头论足,就因为他与那些久负盛名的前辈相比实在有些年轻,技艺尚显稚嫩。
在座几人其实都不太通武,皆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习武最重的便是时间,都说这人武功高,但他岁数摆这,能高到哪去?
谁也没想到张钟文竟然站出来回答了这个问题,这个肥头大耳最懒于活动的人,反而关于武艺一块知道的愈多,他依旧把手放在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边摸边说:“武艺这块比不得我们经商,说一是一说二是二,都是货,老孙家卖二两我们张家便卖不到二两半,习武的那是人,人和人的差距那可大了去了,有的人他练上一年,就抵别人十年,不服也没处给你说理,那娃娃估计就是这么回事。”就因为懒得动,张钟文便格外喜欢看这种话本故事,听听江湖传闻,对于武人的了解,他比剩下三位家主加起来懂得都多。
“丁家主,你家大小姐好眼力啊。”张钟文开玩笑道。
黄有德拍了拍张钟文手道:“好了,她眼力如何不管我们事,但我们眼力得好些,这种怪胎既然遇到了,我们又拿他没什么办法,那还是好好相处比较好,我先走了,这红色我现在看着不舒坦。”
黄有德表完态便离开了,剩下几位也鱼贯而出,纷纷离开。之前热热闹闹的雁南飞,竟霎时变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
轿子上,孟知谦朝姚衍问道:“那三件事影响大不大?”
姚衍回道:“挺大的,甚至会让他身败名裂。”
“那是否会有损皇家威严?关家牌匾可是陛下所赐。”
“这下官不知,下官会如实汇报,待圣上定夺。”
“行,那便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