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子?”
洛青悬差点忘记烛沉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摆摆手说道:“他不重要,我继续和你说。其实我在六岁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女子,一直以来都是爷爷帮我捡能穿的衣物,就连头发也是爷爷给剪短的,我从来都没有留过长头发。现在回想一下,一旦自己的头发过了耳边自己就会被爷爷拉到一旁用一把捡来的破剪刀剪掉,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剪刀根本就不好使了,却还要用来剪头发,每次都弄不利落,像狗啃的。后来我就很抵触爷爷帮我剪头发,可是他还是不停地和我说千万不要把头发留长,因为,洛城里短发是乞丐们的象征,没资格留头发。”
“又或许你留长发面容就更像女子了吧。”
“可不,我也不是很像男人。后来的某一天爷爷带我出去找吃食,就告诉我我和巷子里其他乞丐不一样,我是女娃,但是这件事对谁也不能说,否则我就会非常危险,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只是知道自己不管如何爷爷的话总是没错的。后来,我就一直保持着剪头发,故意粗着嗓音说话,举止粗俗的习惯。直到我九岁的时候,爷爷身体再也禁不住折腾,在巷子的寒风里睡着后便再也没有起来。那时王成还是一个不知名的乞丐,老鼠巷也没有被人管的那么紧,爷爷的尸骨被我和一个我贿赂的乞丐一起拖了出去,埋在洛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上,我平时也不能随意离开,只有在清明的时候才能找机会溜出去看看他。”
“为何没有选择洛城里,会更方便些。”
洛青悬摇摇头:“这个地方是我的家乡,爷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落到这儿的,如果有选择的话,这都是我们不想再来的地方,爷爷在这里也受了许多磨难,带着一个不能自理的我更是辛苦,他本身就不是乞丐,是个有父母有故乡的人,他不喜欢喧闹,还曾经和我说过希望自己可以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人也不用见,就这么一直躺在一片原野上,望着蓝蓝的天空,吹着微风,静静地睡上一个好觉。所以我才帮他找了一个清净之地,他或许就跟静惜公主一样,正快乐着,也享受着。”洛青悬耷拉着嘴角,继续道:“其实关于爷爷我也记不得多少了,我只知道如果有人问我从小到大我记忆中到底有几个人的时候,也就只有爷爷和你了。”想到这些她忽然笑了一下,眉眼间都好像花一样绽开了。
她笑了笑,低声说道:“这就足够了。”
烛沉看着洛青悬的笑容,在他的记忆中,这是她为数不多发自内心的笑,他忽然放空了思绪,如果他彻底恢复记忆,是不是就要忘记现在这一切呢?
“烛沉。”洛青悬轻唤了一声便把他拉回了现实:“怎么样?我的解释你还满意?”
烛沉轻笑一下说道:“你一直在和我讲你的爷爷,有解释什么?”
“我,我怎么没解释啊,你这人怎么听话不听重点呢?我说了,因为爷爷说会很危险,我就一直听他的话了为了保护自己。”
烛沉笑道:“我觉得你现在说的比刚才要清楚。”
什么嘛,这是嫌我刚才说的太磨叽了?多感人的事啊,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冷血无情!
不过,差点忘了,烛沉他本来就是蛇嘛,嗯,冷血一些也是应该的!
洛青悬突然想起自己在来乱葬岗之前便快清明节了,到现在应该早就过去,今天自己没有去看他,也不知道爷爷会不会怪自己,想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如果可以,逃出去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带着烛沉去看一下爷爷,就算烛沉对自己一点心思也没有,但自己第一次心悦的人总要带给爷爷偷偷见一下,就当是自己和爷爷的小秘密吧。
“不行,我的法力好像还没到可以化毒的程度。”
洛青悬将烛沉的手按下:“算了,听天由命,我觉得挺好。”说着边站起身:“赶紧把他烤了吧,折腾半天了,你不饿我都饿了。”
烛沉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怒道:“胡闹!人命关天岂由你如此怠慢?”
洛青悬搭起木架背对着他,回道:“烛沉,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她的结局早就已经定下来了,到最后烛沉就会彻底忘记自己是谁,而自己又要变回孤单一人,与其到时如此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她放弃了。
“随便你,我不饿。”
烛沉起身便走了出去,连一个迟疑的背影都没有留下,洛青悬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火架突然没了兴趣,这个时候她又怎么能吃的下去呢?她靠墙坐下,平时最爱胡思乱想的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来打发时间,没过多久便感到一阵眩晕睡死过去。
烛沉虽然赌气直接走开却还是听了洛青悬的忠告没有走出墓穴,他真的很想用自己的力量救下她,可是就在他发现自己的无力后,心中便生出了一丝抱歉,他知道自己丢失了很多记忆,可有些记忆是存在身体里的,在记忆中他只记得洛青悬是个用一个脏馒头便骗他进老鼠巷,害他断腿的人,只有这些,剩下的他一切都已经不记得了。可明明按照记忆中的场景自己对她应该是更排斥的感觉,甚至面对她受伤应该没有反应甚至不管不顾,希望她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眼前。但是,他内心一直在反抗,一直在告诉他要救她,不要看着她死,想办法救她。这样的想法让他摸不到头脑,他好想知道之前他到底和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丢失了这么多的记忆却连个毒都没有办法解。
烛沉在洞口急躁地走来走去,他从未这样心思不宁过,就连现在自己到底是因为自己失忆的事急躁还是因为自己救不了她急躁都分不清。
烛沉回想着自己刚才冲她发脾气也有些冲动,他生气也并非全因她说的那番话,还有自己的无能为力。
说到底,她的毒还是不能耽误。
左思右想,他还是担心,烛沉放弃自己纠结的心情还是决定去看看她的情况,谁知一进屋便看见倒在火架一旁的洛青悬。
他疾步走上前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伸手在额头上一探,怎么会这样?这么冷!
“青悬,青悬,你能听见吗?”烛沉低唤了几声见她还是毫无反应,脖子上的青筋变得更黑更浓。
看来这蛇也不是一般的东西,有灵,不然也不会蛇毒难解,还如此古怪。
烛沉盯着远处的死蛇出神,本来安静躺在自己怀里的人突然乱动起来,洛青悬伸手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开始乱叫起来,她痛苦地扑腾着身体,劲儿大到烛沉都没法强行按住她。
开始了,蚀骨锥心!毒性扩散了!
洛青悬用手死死抠住脖子上那几条青筋,血渐渐地从指缝中流出,她真想直接就这么用手直接把这些青筋从脖子里拽出来!
“别,放手!”
烛沉身体本来就日渐虚弱更是抵不过发狂的洛青悬,没稳住身体的烛沉被她猛推到一边,一个没瞧见,手掌结结实实地按在刚搭好的火架上,瞬间一股鲜血从手心中滴下,染红了地面。
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烛沉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来不及多想,他拉起还在发狂的洛青悬,把手凑到她的嘴边,“快,喝下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把洛青悬按在地上,伸出左手一并抓住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攥着拳头挤出更多的血,他低声安抚着道:“青悬,听话。”
血慢慢从洛青悬的嘴唇流了进去,洛青悬顺势咽了下去,好像立马就起了效果,为了能减轻自己的疼痛,她不由地扬起下巴主动舔舐着烛沉的伤口。
刚喝了两口,洛青悬的躁动明显好转了许多,看来是起了作用。
烛沉低头眼看着她脖子上的青筋开始淡化,他以为自己的血只能止痛,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效果,要是这样就能痊愈便更好了。
直到整个青筋都消失后,洛青悬才变得安静下来,可能是刚才折腾的太累了,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烛沉随着松了一口气,他将洛青悬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又看了看自己手心上的伤口,本来想好好观察一下自己到底和凡人有什么不同却眼睁睁地看到手心的伤口慢慢愈合。
愈合速度居然会这么快,看来不用想什么了,这点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虽然洛青悬喝了自己的血没有大碍却还是浪费了太多的精力,一直在昏迷,本来差一步迈进鬼族领域的人被强行拉了回来,这样折腾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烛沉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感觉自己每天都在恢复法力,但还是控制不住气息,大概也正是因为自己控制不住法力外露导致鬼族有所察觉,这墓穴外面真是一天比一天热闹。
本来当初他们找到这个墓穴的时候也是一块清净之地,现在眼看着这些东西要找上门来了,自己也不能一直坐以待毙,怎么说自己也不是一个凡人,就算身受重伤,区区鬼族,也能对付。
算着时间烛沉来到洞口,他伸头向外望去,果然已经入夜了。
洛青悬曾明确告诫过他不让他出去,但他总要靠自己这一身法力做点事才行,毕竟他没打算和她在这里住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