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铭心问道:“那,师父抢蜉蝣鼎有什么用?”
石冶大师道:“那是为了要激怒华泷呢,华泷那时急着找蜉蝣鼎,毒蛊又未吐毒,你师父碰了也无大碍,便假装和华泷作对抢了蜉蝣鼎。华泷一怒,便挑动手下人闹事,事情闹大了,连外人都知道华泷和你师父置气。你师父见差不多了,和华泷还有他那些手下大吵一架,便提了分阁的事。华泷也没想到你师父会这样处分华门的事,不过他后来倒是答应了。”
乐铭心道:“华泷没有起疑么?”
石冶大师道:“是有疑虑,但这于他而言也是有利,他可重新光明正大的掌权,那些疑虑便顾不上了。后来山雪和华泷分平君老祖留下的几样宝物时故意刁难,要将蜉蝣鼎留下,华泷派了好些人来劝山雪,山雪才将蜉蝣鼎给华泷。”
乐铭心道:“华泷不知道师父曾潜入通明教的事?”
石冶大师道:“不知道,你师父潜入通明教的事山彤师兄藏的极严。”
乐铭心道:“真怕华泷发觉蜉蝣鼎有古怪。”
石冶大师道:“那些蛊毒极小,除非是懂得巫蛊之术的人,不然是瞧不出来的,何况子蛊有异,母蛊必知,那便多了一层保险。也幸在华泷的夫人不懂得巫术,鼎中藏蛊的事没出什么岔子。华泷复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蜉蝣鼎到了他手里后,见他没有起疑,易生驱蛊施毒,华泷便这样慢慢中了蛊毒。可你师父身子也越来越坏,当时杨夫人说她活不过三十岁,可那时她才二十五岁,就常常生病,病好了也是力虚无神。华泷被蛊毒折磨,你师父也不比他好。”
石冶大师从地上抓了把枯叶往火堆中扔去,火光一时大亮。石冶大师道:“那蛊毒有销蚀修为法术之能,不会便即就死。最后华泷修为被蛊毒蚕食干净,才知道上了你师父的当。华泷蛊毒至深之时,他夫人瞧出那是通明教祭司才会下的蛊毒,便让长孙华山奇回通明教找杨夫人求解药。”
小狸道:“那若是华泷服了解药,修为能恢复么?”
石冶大师道:“不能,最好也只是保得住性命。”
小狸道:“那华山奇最后拿到解药了?”
石冶大师道:“没有,你师父亲自去将华山奇拦下了带到九陌阁,华泷的夫人见大势已去,苦苦哀求你师父放过华泷。”
石冶大师忽然止了话,脸上迟疑不定。
小狸道:“师伯,怎么了?”
石冶大师道:“华泷的夫人对华泷一片痴心,你师父被她说动,不再死逼他们。不过,你师父对华泷的夫人说,杨夫人对华泷有些怨恨,让别人去取解药杨夫人未必会给,她是通明教杨起楼教主的女儿,她去兴许还能拿到解药。最后真是华泷的夫人亲自去取来的解药,华泷也是命大,竟能等那么几天。”
其实当日华泷的夫人杨氏求华山雪的言语多有关涉华山雪亲祖母童氏的私事,石冶大师不好说出口,便只这样简略对众人说了。
石冶大师道:“华泷蛊毒解了后,山雪便将他们一家幽禁起来,重选了人来掌管九陌阁。这次你师父没让咱们七阡阁的人去接管九陌阁,而是从九陌阁中选了两人一齐掌管阁中事务。”
钟离修心道:“好!”
石冶大师道:“才除了华泷这个心头大患,便有传言说傅容杀了苍麟门的人,龙谷山定盟之时你师父和傅少侠闹了些不快,听说傅少侠摊上事了,你师父也没在意。”
那婆婆这时哈哈大笑,道:“这两人那时谁也不会想到后来的事吧。”
石冶大师微微一笑,道:“后来听说傅少侠和冥疆派一位姓秋的姑娘勾结,两人被各派围堵在曲蟮峡,咱们华门也被邀往曲蟮峡,你师父那时又病了,她本也不想淌这趟浑水,便让蔡绍前辈率一批弟子赶去。谁知后来各派竟将杀人的差事推到你师父头上,直接找来家里,说了好大一堆道理,要让你师父出面杀了秋姑娘。当时来请你师父去杀人的,有一人还是如今大名鼎鼎的祁州郑家家主郑茂极呢。”
小狸和乐铭心早从玄凤玄凰那里听来了当年傅容被冤一事,傅容与临渊阁实大有渊源,他是唐姜令的师弟,当年傅容被冤枉困在曲蟮峡时,临渊阁内里出了些乱子,便没及时派出人去救傅容,后来听说是华山雪救了傅容,临渊阁自此便将华山雪视为恩人,因此,乐铭心和乐桑觉、小狸听说玉山师太便是华山雪时,三人又惊又喜又奇。惊的是玉山师太便是华山雪,喜的是华山雪这个恩人还活着,奇的是华山雪出了家。
乐铭心听了“郑茂极”三个字,忍不住想道:“原来郑星河推罪避过的本事是从他爷爷那里学来的。”郑星河曾出手伤风宜兰,乐铭心与风宜兰自幼要好,为着风宜兰被颜妙生、郑星河重伤一事,她心里便怨上了郑星河等人,连带祁州郑家的人,她也一样的不喜了。这时师伯提起郑茂极名字,她便在心里暗贬这祖孙俩一句。
石冶大师道:“你师父推辞不去,来请你师父那几人也是精得很,知你师父最听华奶奶的话,让华奶奶帮着劝你师父,你师父无法,只得带了贫僧去曲蟮峡。”
石冶大师转头看向那婆婆,那婆婆朝她点点头,石冶大师接着道:“秋姑娘那时是个弱女子,各派想杀她又不愿自己亲手染血,便把这事推到你师父头上。你师父心里明白,她本是打定主意不理这事了,任各派怎么劝你师父都不答应。可是,那一日你师父见了秋姑娘被绑在烈阳下暴晒,孤弱无依,便想起当日她自己在雁栖都落难,也是一般的光景,登时起了怜悯之心。”
那婆婆接口道:“华姐姐起了怜悯心,便出面处决我。”
乐铭心、小狸、乐桑觉、钟离修四人一怔,均想:“她怎地这样说”
那婆婆见乐铭心和小狸一脸迷惑的神色,道:“我便是秋琦。”
小狸“啊”的叫出声来,乐铭心却明白了,道:“师父面上杀秋琦,其实是救她。”
那婆婆道:“不错,婆婆年轻时入了冥疆派,做了些不好的事。你师父大闹曲蟮峡杀了五个大魔头和一些小魔头,曲蟮峡成了群龙无首之势,很快就被正教各派灭了,我命大,逃出了曲蟮峡。”
小狸道:“那后来婆婆你怎么遇到傅容傅大侠的。”
那婆婆道:“我上头有两个哥哥,二哥和傅大哥是同窗,他们两人很是要好,二哥常带傅大哥到家里来,我少时便认得傅大哥了。后来姓房的两个坏人害死了我爹娘和两个哥哥,我却得幸逃了出来,入了冥疆派。”她说着,眼睛里泪光闪闪。接着又道:“冥疆派被灭后,有不少人追杀我,我四处躲避,后来又中了火毒,困厄之际,却遇到了傅大哥。傅大哥念着和哥哥的情谊,将我藏起来,为我找解火毒的法子。”
那婆婆转头看着乐铭心,道:“铭儿,说起来傅大哥还是你的师叔呢吧,他是你那位姓唐师父的师弟。”
乐铭心道:“是,弟子知道,不过咱们门规如此,在外不得称傅少侠为师叔。”唐门统率临渊阁一向隐秘,唐门弟子和临渊阁弟子对外绝不能泄露师门及临渊阁的事,因此傅容的师门世人一向不知,只是天下这样的神秘侠客也不少,无人特去穷究傅容的师承门派。而临渊阁中人则是知道傅容其人其事的,傅容死时年纪尚轻,乐铭心等在外都仍称他为少侠,只有在临渊阁中谈及傅容时才称他为师叔。
钟离修先时已疑傅容与唐门有些牵扯,这时秋琦婆婆一语证实,钟离修心情大好,颇有又见同门之感,便是他知傅容已不在世,仍欢欣难抑。
秋琦婆婆道:“傅大哥也说他师门门规极严,门中之事不能对外人泄露。但那时我中火毒太深,傅大哥没法替我医治,便带着我去找他那位唐师兄,求他替我解毒。可是那时他那位唐师兄在南方遇到了麻烦,我和傅大哥又滞身北方。傅大哥一边担忧师兄一边担忧我的伤,只好带我赶去南边,路上我火毒发作次数越来越多,傅大哥记起他师父说过的话,苍麟门中有解火毒的药。可他去苍麟门求药被拒,还惹出后面的许多事来。”
钟离修这时已将傅容借药的前后曲折听得明白。
秋琦婆婆对乐铭心道:“你师父见我可怜,便救了我。那时她用紫电青霜剑刺我小腹只是掩人耳目,伤的并不深,只是留了不少血。你师父另用了华门的法术让我暂时闭气,我便这样躲过一死。”
石冶大师道:“不错,那时你本就虚弱,血流的多了,又是真没了气息,验尸的人也没人起疑。”
秋琦婆婆道:“后来你师父派人将我从坟里挖了出来,又将棺木烧了,随便撒了些畜生的骨灰进去,就装作是我死后火毒焚身烧成了灰的样子。”
石冶大师道:“也巧你是中了火毒,身中火毒的人死后三日之内会化成灰,当日咱们救你时便易行事得多了,不用再多做部署。”
秋琦婆婆笑着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