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冶大师道:“你师父一直暗中搜集冥疆派的消息,后来万通送了曲蟮峡和冥疆派的地图给她,她又得了冥疆派掌门和四个主事山主的画卷,知晓他们容貌。你师父几次背着门中众人偷偷到冥疆派去勘察地形地势,后来她得了消息,冥疆派的掌门景宗月和两位主事山主在炼一门换血大法,炼这法术时是最虚弱的时候,你师父便趁机到冥疆派去,杀了景宗月和四位山主。不过她自己也被追杀得狼狈万状,好在她还知道让‘无所不晓’给咱们传消息,咱们得了消息赶到曲蟮峡去接应她,华奶奶担心还一起跟去了。”
小狸道:“师父除掉了臭名昭著的冥疆派邪首,那是好事呀,还有人会怪师父么?”
石冶大师道:“除掉冥疆派那些恶人大伙自然欢心的,华门还为此大宴了两日呢。可你想过没有,你师父独闯冥疆派老巢,那有多凶险,一个闪失,死的就是她。华奶奶最生气,便是你师父平安回去了,她还是把你师父骂了一通。你师父不服气,和奶奶吵了起来。丫头们劝不住,便让贫僧和婶婶去劝。刚到院子里,便听奶奶骂道‘你以为自己很有本事是不是?是金刚不坏之身是不是?什么地方都敢去,是想死几回?’山雪回道‘我哪有本事,我要有本事还会让爹爹、叔叔、哥哥、晴星他们都死在华泷手上吗?我没什么本事,拿华泷那不人不鬼的东西一点法子也没有。’奶奶道‘你一点也不明白,就只剩你和山青了,你也不好好爱惜你性命,也不说一声就往曲蟮峡里闯。’”
“山雪哭着回道‘爱惜,我爱惜没用。华泷时时想要我死,光我爱惜就有用么?我为什么去曲蟮峡,为什么杀了景宗月,就是因为别人都不敢,所以我去。我要让天下人知道是华门灭了冥疆派的恶徒,是华门立了首功。那样就算我到死没能把华泷除了,天下人也会念着这点功劳护着山青和你们。就算华泷再大胆,把你们也都杀了,至少,至少也有人会叫屈,有人会追查,谁也不用死的像哥哥和叔叔他们那么委屈!’你师父和华奶奶说完各哭各的。”
钟离修听了此语心中感慨。
石也大师眼中含泪,道:“你师父除了冥疆派首恶后,果然威名播于四方,华门声势更甚从前。只是你师父威名在外,凶名也在外,许多人都怕你师父。”
小狸掩面而笑,心道:“凶名在外,那便没人敢欺负师父了。”
石冶大师道:“后来,你师父知道华泷在找一件叫蜉蝣鼎的东西。”
乐铭心道:“蜉蝣鼎,这不是华门分阁时师父送给华泷的宝物么?”
石冶大师道:“嗯,那是你师父的大计。”
小狸道:“什么大计?”
钟离修想道:“难道蜉蝣鼎是华山雪有意安排的。”
石冶大师道:“那时华泷私下里派人找蜉蝣鼎,山雪派人查了,才知道华泷找蜉蝣鼎是为了恢复被废的修为。咱们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华泷在他夫人的指点下秘密修炼通明教法术。”
乐铭心问道:“这蜉蝣鼎有恢复修为的功用么?”
石冶大师道:“嗯,蜉蝣鼎有补损复原之能,人的修为若受损也可借助这鼎补复,这鼎原是一个叫唐梵的人所有。”
钟离修和乐桑觉听他提起唐梵,心中都是一热,又听得石冶大师道:“后来唐梵和通明教出了些争闹,两方斗起来,唐梵在打斗之时蜉蝣鼎从他身上掉落,他没发觉,蜉蝣鼎被通明教里的教众拾了交给教主。唐梵和通明教因那次争闹结了仇,这蜉蝣鼎通明教便没还他。只是唐梵身份不简单,通明教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将蜉蝣鼎拿出来用,一直暗中藏着。过了多年,世人慢慢忘了蜉蝣鼎和唐梵,通明教才敢让蜉蝣鼎面世。”
蜉蝣鼎是唐梵自梦境中幻化得成,在梦中他便为蜉蝣鼎添赋了补万物损缺之能。那年携白龙金凤在通明教大斗一场后遗落,他所有宝物众多,也不在乎这一件蜉蝣鼎,便没寻找。只是这蜉蝣鼎是他早年所出,知道蜉蝣鼎的人本就不多,后来宝鼎遗失,唐梵更加少提这物了,因此唐梵一手带大的唐逸也不知此物,唐逸那些后传弟子和儿孙也自然也不知了。是故,除了通明教这一私藏宝鼎的教派外,外界更无知晓蜉蝣鼎来历功用者。
钟离修和乐桑觉也都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但这蜉蝣鼎他二人却是半点不知,听说蜉蝣鼎有修复人的修为之能,两人均觉石冶大师莫不是夸大其词。后来听石冶大师说蜉蝣鼎是唐梵的,唐梵置造的古怪宝器数不胜数,蜉蝣鼎既也是唐梵的,那不管再如何妙用无穷,他二人也不再觉得奇了。
石冶大师道:“通明教传到杨忠衢手里时,杨忠衢宠爱贺云莺,便将蜉蝣鼎给了贺云莺,你师父在通明教里待过,知道这蜉蝣鼎的下落。而华泷的夫人出自通明教,知道蜉蝣鼎的神效,便让华泷寻找蜉蝣鼎复功。”
乐铭心道:“那,那时蜉蝣鼎在什么地方,是在师父手里么?”
石冶大师道:“也差不多,杨夫人向贺云莺发难时,贺云莺紧急中收拾了东西想要逃,这蜉蝣鼎便被她收拾在一个包袱里。后来贺云莺见逃不掉,便把包袱交给手下一个叫易生的人。易生痴恋贺云莺,不愿抛下她独逃,力战杨夫人手下众人,后来你师父见这人忠义,便让贫僧将这人救下。这人躲在华门多年,蜉蝣鼎他一直带着。”
小狸道:“哦,师父这样就比华泷先知道蜉蝣鼎的下落了。”
石冶大师道:“嗯,易生一心想为贺云莺报仇,可他自己一人杀不了杨夫人,便想要请你师父出手。”
小狸道:“师父答应了么?”
石冶大师道:“答应了,不过你师父向他借蜉蝣鼎十年,以做交换。”
乐铭心问道:“师伯,蜉蝣鼎有修损之能,那能修补人的寿命么?”众人知道乐铭心是说华山雪因遭巫术反噬只能活到三十岁,可否能借着蜉蝣鼎补回原来的寿命。各人原先没想到这一处,这时乐铭心提起,均感有理,纷纷看朝石冶大师。连钟离修和乐桑觉也紧盯着石冶大师后影。
石冶大师道:“不能,易生说通明教中也曾有人试着用蜉蝣鼎续命延寿,但没用。”
众人心感失望。
石冶大师道:“华泷知道蜉蝣鼎在贺云莺死时丢了,便派遣部众私下去寻。你师父知道华泷要用蜉蝣鼎复功,便让易生在四只鼎脚之中养了毒蛊。”
小狸道:“要给华泷下毒么?”
石冶大师道:“嗯,易生也是通明教祭司后裔,会养蛊之术。蜉蝣鼎的四只脚有些小缝隙,毒蛊钻入蜉蝣鼎的缝隙中,往鼎面上染毒,华泷皮肉只要沾上了蛊毒,没有解药的话身上的修为会慢慢消退至无,最后死去。”石冶大师哀叹一声,道:“这下作手段咱们好好一个正经门派原是不该使的,但几次除不了华泷,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小狸道:“反正华泷修为比不上师父,直接杀了他就好了。”
石冶大师道:“华门有规矩,不能残杀同门,虽是华泷先动的手,可咱们拿不出实证。即便你师父是华门门主,但一有门规管束,二有华门的其他宗族制约,她也不能为所欲为。第一次在祖祠倒是有借口杀他,可那时要顾及他在你师父身上打的梅花隐,错过了时机。后面给他下毒咱们险些败露,华泷防的更紧,他平日里藏的好,鸡蛋里挑不出骨头,找不着借口杀他。”
小狸道:“这门主当的这样憋屈,还不如不当了。”
石冶大师点头,片刻后道:“毒蛊有母蛊和子蛊之分,子蛊受制于母蛊,鼎中的毒蛊是子蛊,你师父留了母蛊在手上。鼎中毒蛊养成后,没有立马就吐毒。你师父将蜉蝣鼎流出华门,华泷派去找鼎的那些手下后来取得了鼎。咱们又设计让华泷寻鼎的秘密泄露,你师父半道上领人劫夺蜉蝣鼎。”
小狸道:“干嘛不让他们把鼎直接交给华泷。”
石冶大师道:“那时华门中的势力分作三派,一派是偏向华泷的,一派是偏向山雪的,一派则不偏不倚。让山雪头疼的是华泷的势力老爱和她捣乱,山雪便想将华泷的人踢出去,可一直没有时机。后来知道华泷在找蜉蝣鼎,你师父便想出这一石二鸟之计。一面送毒鼎给华泷,一面分家。”
小狸道:“师父是门主,把华泷的部众撤下来不让他们捣乱就行了,干嘛非要将华门分成两阁。”
石冶大师道:“山彤师兄生前也是这样干的,可华门一大半是同宗姓氏,华门从前又是书香世家,门规之外还有宗法,门中倚老卖老的人可不少,人人各怀心思。山彤师兄和山雪顶撞过不少长辈,这些长辈中心眼小的就越发不肯听从山彤师兄和山雪的了,华门外人看来是体面得很,内里却是又杂又乱。山彤师兄在世时招了许多外姓弟子,又笼络了华门中开明的长辈兄弟,加上骥远公和平君师父留下的弟子,这才有了自己亲近的门众。你师父这时敢分阁,靠的便是山彤师兄昔年招募的这些亲近门众还算得力。至于那些偏向华泷的,平日里就难治难管,左右掣制,一个不留神还会成为后患,你师父索性便将他们清出去了。那些想要不偏不倚的人,分阁时你师父也逼他们做了选择,这样,华门分做两派,看起来你师父的势力是削减了,但其实和从前无异。于你师父来说,这样干干净净,却是好管得多了,分阁可说是利多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