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一见到我,热情洋溢地给了我一个拥抱,又关爱地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笑着说道:“好小子,这么久不见,也不见给我打个电话递个口信,看样子你都快把我这个叔叔给忘记了。”
我眼眶湿润,笑着说道:“张叔哪里的话,怎么能把您忘了!您和婶子的身体可还好?”
张叔感动地说道:“都好都好。那小兔崽子说你前段时间去了南美,怎么样,事情办的可还顺利?”
我道:“不太顺利,去了后才发现那仅仅是一个道听途说的流言,完全没有参考价值。”
张叔安慰道:“没关系,就当出去旅游散心。你婶听说你要来尼泊尔,专门跑到郊区的那个叫什么神庙来着...”
“昌古纳拉扬神庙。”常彬在边上小声提醒道。
“对对。昌古纳拉扬神庙。这边的朋友说那座神庙非常灵验,你婶子知道你这些年为了一些事一直在外东奔西跑,危险重重,特意去给你求取一枚灵牌,让你戴在身上,保佑你平平安安。”张叔看着眼前自己比亲儿子大不了几岁的我,慈父般的口吻说道,“你呀你呀,也不知道早点回国安定下来,这样我们也好对你有个照应。”
比尔眼红地看着张叔,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略微不满地大声道:“老爹,您的亲儿子在这儿呢。难不成然哥才是你亲儿子,我就是充话费送的?太令我伤心了!”
“你这个瘪犊子,给老子滚远点,看着你就来气。你要像小然这样稳重懂事,我早就可以退休,和你妈去颐养天年了。”张叔骂道。
常彬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微笑,眼神却有些黯然。
他有些想不明白,一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大老板,为何此刻会变得跟家中的老父亲一般。想着自己的家庭情况,此刻常彬罕见地心绪波动起来,随即又强自压下了这份羡慕和嫉妒。
“对了,差点忘了给你介绍,这是金寺内院的使者,哈迪和尚。专程过来寻你。”张叔侧过身子对我说道。
我微微一愣,金寺找我所谓何事?
几名僧人双手合十微微鞠躬,为首的和尚哈迪神情恭谨地将一封信件交予我。
哈迪见信已送到,不等我拆信回复,再次双手合十微微鞠躬,领着两名小和尚转身离去。
和尚高冷的做派,让在场的人有些尴尬,我摸摸鼻子,莫名其妙地看着手中的信。
同张叔进屋,我把信件拆开,信上的话语不多,用的中文竖式书写格式,一瞟眼的功夫就看完了。
“信上写着什么?”屋内都是自己人,张叔没顾忌,直入主题地问着我。
“信上邀请我明日十时,前往金寺内院。落款人释迦拉杰。”我茫然地说道。
听到这话,张叔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在思索着。
“张叔是觉得有何不可?”我好奇地问道,我平时不太愿意与宗教中人打交道,但还是对释迦拉杰这个名字有所耳闻。
张叔摆摆手,示意道:“无事,或许是我多想了。他们如此郑重地派遣使者专程送信过来,想必也是有要事相谈。”
我点点头,道:“叔,我在尼泊尔人生地不熟,也无其他的亲朋故友。为何金寺内院为何专程派人前来邀我入寺。”
金寺分外院与内院。
外院供游客参观旅游,一般来说,外院主要作用就是收取香火费,以维持整个寺院的开支。
内院则是核心阶层僧人修行参禅之处,藏有历代收集的珍贵文献和其他财富,可以说一草一木,都可能是千年的珍稀物种。
任何一个屹立千年的寺院,都不会将内院的秘密暴露在外人眼中,这是僧人们谨守的规矩。
即便是有内院搞地位的大和尚,要会见外人,也都会外院,断然不会坏了规矩。
“你怎么看?”张叔又把这个问题抛了回来。
我沉吟道:“在这之前,我与金寺的交集仅限于早晨发现了遇难的和尚,除此之外,别无其它。信上写道让我明日十时到了金寺,自然会有人引领我前去内院。不过,我想象不出有任何理由,使得一个寺院破坏千年规矩,让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往本寺内院。”
张叔略作思考:“这只能说明,受邀之人的重要性远超所有。”
“重要性?”我心中翻来覆去地思索着,“到底他们看重了自己身上哪一点?还是说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张叔是老江湖了,来尼泊尔也有些时日,对金寺的情况也有所了解,笑着道:”释迦拉杰,外人的人尊称其拉杰上师,为金寺住持。住持之下有四大班首和八大执事辅佐。四大班首即首座、西堂、后堂和堂主,八大执事为监院、知客、僧职(又叫纠察)、维那、典座、寮元、衣钵、书记。我这次在帕坦谈的项目,与金寺也有颇深的关联,但我也只受到过首座客套性接见,寥寥数语便把我打发走了。我好歹也是一家五百强集团的老板,人家一个首座都不如何在意。这段时间尼泊尔情况有些不妙,倘若有危险,你可不能去。“
我哑然,只觉得不可思议。
张叔去往一些不发达小国,其身份和影响力也与总统相当,由此可见,要么是金寺目中无人眼过于顶,要么就是它自身就有着非常雄厚的底蕴,可以不在乎其他人。
比尔怪模怪样地看了看我,口里啧啧地说道:“没想到啊,我终日打雁也有被大雁啄了眼的时候,没想到我和瑰宝近在咫尺。然哥,看来你相当值钱哟!”
张叔与我望着他,异口同声地道:“闭嘴!”
比尔悻悻地道:“我这不是展示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嘛。你们父子俩聊得倒是挺开心。”他在“父子”两个字上重音咬了咬。
张叔道:“小然要是我儿子,哪儿还用得着让我这么操心。”
说罢,自己大笑了起来。
我也笑了起来,问道:“释迦拉杰此人,有没有和他相关的情报。”
张叔看了眼自己的秘书点点头。
常彬翻开随身携带的电子本:“释迦拉杰,传说是佛祖释迦牟尼的后人,其生于1913年,已有105岁的高龄。70岁接任金寺住持一职,履职至今。拉杰上师性格温和,宽容博大,超凡脱俗,是一位充满善心与智慧的高僧。又有传闻声称拉杰上师是一位隐秘的觉悟者,仅听他说话的声音就可以荡涤心灵,启迪智慧和澄澈开悟。”
常彬合上电子本:“拉杰上师自千禧年后便不再见世人,闭关修持。有许多信息已经无法佐证,所以这些关于拉杰上师的情报,只能供作参考。”
张叔点点头,对我说道:“确实。拉杰上师神秘得很,我本地的一些生意上的伙伴,也曾说起过他。常彬,觉悟者又是一种怎样的说法。”
常彬迟疑了一下道:“这...我确实不知道。听人言这是佛教徒的一种状态。也有人说这是对超脱凡尘,大彻大悟的人的尊称。”
我接口道:“一切如梦。梦是无常相,是生灭相,是变异相,是和合相,是不坚牢,是破灭,是毕竟出离,是虚妄忆想,是空无所有,世间亦复如是,执迷梦中便是众生,觉梦方醒就是佛陀,佛陀就是觉悟者。”
比尔一脸懵逼:“然哥,能说简单点吗?”
张叔伸手就是一巴掌,怒喝道:“教你不学无术!老子花了那么多钱,供你在国外读书,都学到狗身上去了。”
我也乐得没去管,这种小打骂只能说是他们父子二人的日常操作,常彬目不斜视,仿佛也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