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同样的微笑上前与常彬握手。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握手的一瞬间,我就察觉到对方手指纤细修长,指肚柔软指骨似如铁铸,韧劲十足,好像一把随时能破开敌人胸膛的尖刀。
很早前我就听闻过国内一些传承古武术的家族和流派,会将自己的子孙后代中的佼佼者送往一些大集团大企业,给高层做生活秘书,表面上是秘书身份,实际上是私人保镖。想不到常彬也是其中之一,只是不晓得他是哪一门的后人。
“季先生是艾利斯顿大学毕业的师兄,个人能力十分出众,董事长对您可是十分推崇。”常彬握着季然的手不放,嘴里赞叹不已。
“是张叔的抬爱,别放在心上。常秘书似乎也是大有来头。”我不着痕迹地松开手,假装天气寒冷使劲地裹了裹大衣。
常彬不以为意,哈哈大笑一声:“抱歉抱歉,让贵客在风中久等了,还请上车,我们这就回酒店休息。”说完做出请的动作。
比尔拉着我坐上了后座,车子起步,还是老魏开车。
常彬坐在副驾驶,习惯性地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不在驾驶位,看不到后座的情况,于是他转过头来,说道:“老学长可是校内的名人呐,共进会里唯一的华人会长,又去挑战过生死一线的极限运动,还破获了不少悬疑案子,我们华人学生圈可是把您当作了我们的偶像。”
常彬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这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亿万富豪的秘书,古武门派出类拔萃的人物,又有哪一个是易于之辈呢!
行事滴水不漏,谈话让人如沐春风,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在某种情况下,他们也能够翻手微云覆手为雨。
当然,这不会让我对其产生恶感,因为这是成为权贵身边优秀秘书的基本能力,能力出众反而让雇主更高看一眼。
如果没有过人的才学,又如何为老板排忧解难?
如果没有过人的手腕,那老板要你何用!
我接口回应着:“让学弟学妹们把我当成了偶像,那我真是荣幸至极。学校里能培养出常秘书这样的人物,又在张叔这里工作,说不得后来的学弟学妹们也会把你当成偶像!就是不知道学弟出身那一门那一派,以后有机会,也想去拜访一下。”
张叔的集团横跨多领域,在国外甚至涉及灰色产业链,早早地就成了全球五百强之一,排位还非常靠前。不过他性格低调,也不欺行霸市,为人又豪迈仗义,对自己的雇员也非常体贴,所以很多人以进入他的企业为荣。
常彬哈哈一笑,有些自鸣得意:“哪里哪里!和学长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不在一个档次...至于我的家门,小门小户,在深山老林,不值得学长提及.....”
这时比尔插话进来,气哼哼地打断了常彬:“我说你俩,能不在我和老魏面前说这些吗?商业互吹,是不是也得有个限度?再聊下去,你们是不是就要烧黄纸斩鸡头结拜成兄弟了?”
闻言常彬一喜:“张少这话说道点子上去了。能和学长结拜成兄弟,那可算是我高攀了!”
比尔糗着脸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真是应了那句话: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比尔闷闷地道:“烧黄纸斩鸡头这事儿,以后再说吧。对了,我爸有什么安排没?”
常彬:“董事长说,季先生在帕坦的这些时日,就让我临时充当他的随身秘书,有什么脏活儿苦活儿都可以让我去做。”
我也不矫情,感谢着说道:“那这段时间就有劳常秘书了,我正好需要一位对本地熟悉的人做向导呢。”既然张叔这般安排,说明常彬也是值得被信任的人,否则他是万万不会那排不知深浅底细的人。
常彬连连道:“应该的,应该的!董事长晚上还为季先生安排了接风宴。”
这个常彬是个人精,攀谈时论私交时就称呼学长,说到张叔交代的工作时就是用季先生的称谓。
老魏性子憨厚,只知道莽,一言不合就要开打开打。
比尔就是个老六,只会在边上摇旗呐喊六六六。他家财万贯,看别人都是习惯性看下属的眼神,吆五喝六颐指气使,那会在意这点细枝末节。
而看人,则是于细微处见真章,一夜而知秋。
常彬将来或许会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得提醒比尔也要多加注意。不去考虑以后张叔老去,比尔上位,就平常也得想到打好关系,即便不能真正笼络,也要避免比尔呼呼喝喝的性格让别人心生嫌隙,给他父亲带来麻烦,这些人可不是独身一人,背后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那我呢,我老子今天有什么安排?”别人问道。
常彬:“董事长对张少没有安排,就是嘱咐了几句让你陪好季先生。不过,夫人说后天,你有一场相亲宴。”
“什么,又要相亲?魏叔快停车调头,我要回国。”比尔说着急匆匆地装作想要拉开车门跳车出去的架势。
我见比尔又开始耍混,赶忙拉住他,喝道:“坐好!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女人管管你,你看你都野成什么样子了。”
比尔被我一把拉住动弹不得,哭丧着脸,令人忍俊不禁。
“我都从国内相亲到了国外,我才二十五呀,又不是种马,我妈干嘛那么急不可耐地想抱孙子。”他可怜似的看着我:“哥,这几日我就不陪你,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我要先跑了。”
我一手扶额,痛苦地叹了口气。
常彬继续说道:“董事长说,夫人的安排,你必须得去,否则打断你的狗腿。”随后又补充说道:“打断你的狗腿,是董事长原话,让我必须交代到位。”
“还说到,如果你不怕被打断腿,就把你的车、卡都没收了,把你送到高原仁波切大师那儿当和尚。”
听完常彬的话,比尔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躺在座椅上,刚才还在说人家是自己父亲的狗腿子,现在反倒是被自己父亲威胁着不去相亲,就要打断自己的狗腿。
造孽呀!
比尔软软地躺着,嘴里喃喃地说:“可我喜欢杰茜嫂子那种女王款的女人呐。”
“杰茜嫂子?”常彬耳尖,听到了这个名字,“张少说的是哪位女士?听起来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
杰茜冒着不小的风险与我会面,这事儿不能张扬,见到比尔说漏嘴,我用脚踢了一下比尔,示意他住嘴。
比尔反应过来,嘟哝着嘴道:“好好好,你们说啥就是啥,我去还不成!我争取三年抱俩,十年就生个足球队出来。”
临到酒店时,已是一点过。
比尔的父亲近日正在谈一个大型旅游开发项目,行程匆忙紧密,晚些时候才会回酒店。
入住后,张叔还特意打了电话过来询问是否满意,我在野外风餐露宿是家常便事,在总统套房内,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
常彬安排好住宿后,到了偏厅处理其他事情。
我坐在酒店包房内仔细地翻看着比尔通过内部关系搜索来的其他琐碎信息并做出梳理。
比尔自己则趴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玩着游戏。
这些资料信息大多无头无尾或是道听途说,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说明,我合上资料文件,走向窗口拉开窗帘眺望远方皑皑白雪覆盖的连绵山脉。
薄日渐斜,夜晚快要到来。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老魏打开房门,来客是比尔的父亲,同行中还有几位穿着比丘衣年轻小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