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坤一见李裕断然拒绝,一时之间也急了,他提高音量说道:“丞相,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心疼凤阙门?丞相可知,只要这凤阙门燃起熊熊大火,京军统领何忠必会探得丞相有难,率几万京军前来相救,卫王再厉害,抵得过数万京军吗?”
众亲信频频颔首以示赞同,唯有李裕苦着脸摇着头,不停强调“先帝所建耗资巨大不忍焚毁”之类的话。
“隆隆”雷声越来越近,府内众人甚至已经听到了“奉旨讨贼”的呐喊声和马蹄叩地声、兵器与铁甲的碰撞声,这几种铿锵生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汇集成浓浓的杀意,如浓云重雾般向相府席卷而来!
相府内,李裕和百十名亲信官员、门客呆呆地望着府门,一个个目瞪口呆手足发颤。
忽然,主簿吴坤一拍脑袋,喊道:“丞相稍候,下官出府去搬取救兵!”喊罢,头也不回地蹿出府门,三步两步便消失不见。众亲信官员与门客愣了几愣,随即发一声喊,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潮水般涌出府门溜之大吉。
李裕如梦初醒,大骂这些人见风使舵,又气急败坏地大喊道:“关闭府门,快,关闭府门!”
相府亲兵与仆役们涌过来关闭了府门。李裕强作镇定,转身对相府总管李忠下令道:“来人!给本相取太师椅来,本相要在这里隔门论道,倒要问问胡忌与卫王为何要构陷本相!”
稍顷,相府门外已是人喊马嘶,只听一人高声叫道:“卫王奉旨讨贼,尔等速速打开府门,否则格杀勿论!”喊声甫定,望楼上值守的相府亲兵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裕坐在太师椅中,攥紧微微发颤的双手,深吸一口气,拿着腔调大声向门外发问:“你是何人?让中书令胡忌或者卫王上前答话!”
门外没有回音,或许是禀告去了。李裕趁机搜肠刮肚罗织词语,准备和胡忌或者卫王在言语上论战一番——若论舌战,李裕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突然,府门外传来“一、二、三”的喊号声,随即就听“轰!”的一声巨响,高大厚重的府门颤了两颤!
李裕的身子跟着哆嗦了两下。“丞丞丞相,他们在在在撞门!”相府总管李忠上下牙床打着架的嘴里迸出一句话。
“胡忌!高伟!你们两个不敢与本相理论,竟然直接撞击府门,此等行为与市井流氓有何两样!”李裕话音未落,府门又被撞出一声巨响,灰尘从门框四周簌簌而落。
李裕竟然忘了恐惧,对着门外戟指大骂:“卑鄙小人!无耻下作!有本事你们与本相理论一番,说一说为何要阴谋构陷于我······”
又是一声巨响传来,这次不光是府门颤了几颤,那根粗大的门栓也发出“咯吱”的脆裂之声。
李裕看着门栓愣了一下,随即转身就跑,手下亲兵与仆役们顿时四散而逃。
又是“轰隆”一声,府门被撞得大开,卫王高伟手执宝剑,率领无数铁甲兵如浪潮般涌了进来,高伟率兵见人便杀逢人就砍,也不分男女老幼,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整座丞相府笼罩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
李裕吓得魂飞魄散,仓皇中逃到了一座马厩之中,一群铁甲兵如狼似虎般追杀过来,将李裕团团围住。
生死关头,李裕壮起胆子,颤颤巍巍地说道:“我乃当朝丞相李裕,当今皇太后之父,尔等杀进丞相府,想要造反吗?”
卫王高伟闪身出来,剑指李裕道:“李裕听了:你结党营私意图谋反,本王今日奉旨讨逆!”
李裕仍想做最后一搏,问道:“卫王,你口口声声说奉旨讨贼,且把圣旨拿出让本相看上一看。”
高伟从怀中摸出圣旨递给李裕,李裕手捧圣旨看了又看,突然放声大哭,仰天悲声道:“冤枉啊,皇上,老臣冤枉啊,老臣连个儿子都没有,造的什么反啊······”
李裕正仰着头大放悲声,却不防高伟一剑挥出,“噗”的一声,一腔热血喷溅到了圣旨上······
相府门外,胡忌与孟拱端坐在马上。虽然皇诏中的意思是“讨逆”,但两人知道,以卫王的性格和对李裕的恨意,丞相府内今日定会鸡犬不留!
胡忌仰头望着先帝手书的“敕建丞相府”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心说:“哼哼!李裕啊李裕,你羞辱我胡家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听着相府中传来的求饶声惨叫声,胡忌心中畅快无比,若不是有孟拱在侧,他只怕会仰天大笑起来。
“胡国舅,您不进相府里去看看情形如何了?”孟拱注意到了胡忌脸上那抑制不住的快意神色,故意问道。
“奉旨讨逆、如何讨逆是卫王的事,我把旨意传达到了便可,孟大人,你不进去看看?”胡忌轻描淡写地把球又踢了回来。
“哦,孟某接到的旨意是接应卫王入城勤王,其它事体孟某不知,也不好参与。”说罢,孟拱看向胡忌,两人四目相对,心照不宣地微微一笑。说实话,两人谁也不愿沾上“灭门”的名声。
突然,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相府大门中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身后紧跟着几个高举刀枪的铁甲兵,那血人一眼瞧见胡忌和孟拱,先是愣了一愣,随即哭喊着跪倒在胡忌马前,声嘶力竭的喊道:“胡,胡大人,胡国舅,求求你救小人一命!”
胡忌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他仔细端详了这个血人好一会儿,这才认出是相府总管李忠!
胡忌“呵呵”冷笑几声,讥讽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李大总管啊!你这是作甚?俗话说:‘丞相门人七品官’,你这大总管得三品官吧,比我这五品的中书令可高多了!我记得就连我父前年来求见李丞相,都要对你好话说尽敬献百金才得以见到丞相,呵呵,我可受不得你如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莫要把我折煞了!孟大人,咱俩的差事都已完成,回皇宫复命去吧。”说罢,胡忌招呼孟拱一声,拨转马头就要走。
追在李忠身后的两个铁甲兵原以为李忠与胡忌相熟,正停止追赶原地踌躇,见胡忌如此一说,立时又举刀举枪面目狰狞地追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