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卫王到京后,你打算如何与他接洽,又让他的兵马驻扎在何处?”站在青年官员一旁的一名身形干瘦、约莫五十来岁年纪的官员出口相问。这名年老官员身着紫色一品官袍,一望可知乃是朝中重臣。
丑女略一思忖,答道:“父亲,现下咱们胡家不宜直接出面与卫王接洽,以免被李裕门下之人侦知,引起他的怀疑,胡忌,你派得力之人守在京外五里亭,等卫王来了就请他把兵马驻扎在皇陵外。”
“这是为何?让卫王把兵马带进城驻扎,不是更方便动手吗?”青年官员眨巴着和丑女一样的金鱼眼不解地问。
丑女还未回答,年老官员已经呛声道:“忌儿,你已然是中书令了,怎么还是这般糊涂!让你写给卫王的皇诏里是怎么说的你忘了吗?‘京城外玉冠山山匪猖獗,因卫王高伟熟谙山地作战,敕命卫王带府兵前来参与清明祭拜皇陵大典,尔后直接出兵剿灭玉冠山匪!’唯有这个理由才能瞒过李裕和太后,才能不让李裕阻拦卫王带兵前来,若是卫王把兵马带进城中,引发李裕的警觉,咱们的计划岂不是前功尽弃!”
青年官员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这椒房殿中密谈的丑女、青年官员、年老高官非是旁人,正是大夏国的皇后胡南风、胡南风之弟胡忌、父亲胡充!
他们三人一是当今皇后,一是专为皇帝起草诏书的中书令,一是当朝国丈、太傅兼顾命大臣,一家三口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人物!然而他们并不满足,甚或可以说他们处在极度的嫉恨之中,因为他们渴望更高更多的权势,而这个渴望却因为朝中另一个权势滔天的人的存在变得可望而不可及——此人不仅时时处处事事打压着他们,还不时显露出废掉他们的意图,此人已然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怕此人怕得心惊肉跳,恨此人恨得深入骨髓,此人就是当朝丞相、同为顾命大臣又是前朝国丈的李裕!
今晚,皇后、尚书令和太傅这一家人聚在一起正在密谋的事情,就是假手皇族的力量除掉丞相李裕!
胡南风发问道:“卫尉孟拱如何了?”
胡忌赶紧答道:“阿姐,孟拱已经明确表态效忠阿姐,等明日卫王进城时,他保证命禁军封锁太后寝宫以及京城中各个重臣的府邸,以防他们援助丞相府,确保卫王带领众皇族诛杀李裕阖府上下及其同党!”
“唔——”胡南风满意地哼了一声,又叮嘱道:“明日皇陵祭祀大典在巳时三刻举行,众官员们在辰时三刻就要到西直门外集结,你要告知孟拱,务必及早动手,把重臣们封堵在家中!”
“是,阿姐!只是······”胡忌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吞吞吐吐,有什么就说出来!”胡南风加重了语气说道。
“阿姐,京军统领何忠是李裕的死党,李裕对他有拔擢提携之恩,万一到时候何忠率京军拼死搭救李裕,事情可就相当棘手了。”
“哼!怕他何来!你不好好想想,李裕提拔的人哪个有真本事?再说了,提拔之恩又怎样,孟拱也是李裕一手提携的,还不是倒向咱这一边了?”胡南风的丑脸上充满蔑视。
太傅胡充咳嗽一声,提醒道:“胡忌说得不可不重视,要知道,京军足有五万之众,而卫王带来的府兵只有区区三千,南北禁军总共也不过两万人而已······”
胡南风诡秘一笑,问道:“你们可知黄门郎焦观么?”
胡充与胡忌对视一眼,胡充说道:“知道,可是门下省的那个焦观?”
胡忌跟着补充道:“我也知道他,一个无足轻重的小黄门而已,此人心思倒是十分活络,见了哪位重臣都上前套近乎,听说他可是对李裕巴结的紧啊,没事就往丞相府跑,李裕根本瞧他不上,不过他把李裕的那些亲信们倒是都巴结的挺熟,阿姐为何提他?”
胡南风得意一笑道:“如你所说,这焦观本来一心巴结李裕,指望着飞黄腾达,没想到李裕视他为草芥睬都不睬,焦观恼羞成怒之下跑来椒房殿发誓效忠于我,别看他此时无足轻重,等到明日卫王举事,他便是诓骗、瓦解何忠的一张王牌!何忠一完,京军群龙无首,哼哼,莫说五万,便是五十万又能如何?”
胡忌顿时恍然大悟,兴奋说道:“明白了!阿姐这是在李裕和他的亲信之间栽了暗桩,到时候让他们谁也顾不上谁,来个两眼黑、各顾各!高明啊高明,阿姐,莫看你是一女流之辈,玩弄起心机来真真是不让须眉!”
胡忌这后一句话虽是吹捧赞誉胡南风,但是从他这一位中书令的口中说出,且对象乃当朝皇后,可就大大的不敬了。
胡南风甚是不爽,一双金鱼眼瞪着胡忌哼了一声,胡忌赶忙低下头去噤口不言。
胡充在一旁咳嗽一声,慢悠悠地问胡忌:“那个廷尉杨骏如何了。”
胡忌暗松了一口气,答道:“孩儿昨天给孟拱做了交代,孟拱答应今晚去找杨骏密谈,哦对了,孩儿还私下拟了一张草诏让他带去借以拉拢杨骏,不过,父亲和阿姐还要做好坏的打算,杨骏此人心性高傲从不攀附于人······”
胡南风打断他道:“杨骏不肯依附我们也没什么打紧,只要他不主动出头与我为敌便可,日后这大夏国由咱掌权总揽朝政,总是要有一二忠直之臣为柱为梁撑起这朝局,若人人都醉心谄媚阿谀为己谋私,把这大夏国搞得凋零败落了,咱们费尽心机争揽来大权又有何用?”
一番直白的心里话说得胡充与胡忌频频颌首,尤其胡充心中尤为得意。女儿胡南风虽然人丑心狠嫉妒心强手段毒辣,但是她的胆识和见识却颇令他这个当父亲的感到宽慰;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胡南风不仅完美继承了她那早夭母亲的阴狠毒辣的手段,也完美地继承了身为先帝智囊的胡充的心机智慧。
胡忌对胡南风的话更是赞同,他本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只想享乐不想操心,正如胡南风所说,日后他们一家只管操控朝局聚敛财富安享荣华,朝政自有几个国家栋梁为他们费心打理,何乐而不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