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钟毓媛重新回到课堂,落下的课已经积成一堆。为了追上课程进度,她要付出双倍努力:一头听着现在的课,一头利用课余时间,边看以往的课程录像,边整理笔记。不过,这种状态并没持续多久。第二天中午,她意外地收到一个资料包,打开看,是理论物理系第一学期全部课程的笔记,还附了一封短信:“钟毓媛学妹,听说你上星期生病了,没有及时知晓,非常抱歉。我从我同学这里,借到了做得比较好的笔记,送给你作参考。希望你尽快恢复状态,一如既往地健康、聪明、美丽、快乐!”落款是“风逐尘”。
这份“天降”的礼物,让钟毓媛激动得一中午都没睡着。她原以为学习是自己的事,同学们各忙各的,上课时间见面,平素各有各的圈,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她,甚至这么费心费力地帮她。钟毓媛当即写了封回信:“风学长你好,非常谢谢你的帮助!我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也祝你快乐!”等信发出去,才想起忘了件事,于是加上一句:“也替我谢谢提供笔记的学长!”
风逐尘回信:“不用谢我,你倒真的应该好好谢谢他。今天晚上没课的话,如果你愿意,我让他给你讲讲他的笔记,就当补课了。”
好运一连串地到来,钟毓媛简直不敢相信。她立刻回道:“我没课!我愿意!只是怕耽误了学长的时间。”
“没关系,他是我们这里的天才,也是个好‘教授’。”
钟毓媛喜出望外,马上跟风逐尘约定了辅导的时间、地点,吃完晚饭,略微休息一会儿,就忙着赶往会面地点——图书馆三楼中厅。
上了三楼,钟毓媛发现中厅里静悄悄的,没几个人。她粗略地环视一圈,就见靠着两面墙的角落里坐了个人。一眼望去,好像在哪儿见过:清秀的面孔,稍显成熟,长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脑门。这人正用力地抿着嘴,脸上抿出四个酒窝,如果不是眼眉还皱着,看上去倒更像是在笑。他的面前,杂七杂八包围着一堆公式符号。他两个胳膊肘架在桌上,两只手对着公式堆指指画画,符号们在他的指挥下迅速地跳跃、飞舞,让人眼花缭乱。钟毓媛第一次见到能同时处理这么多公式的人,不由得看呆了。
这时,她觉得身后有人轻轻碰她。一回头,正是风逐尘。虽然自打开学没见过几次,但钟毓媛记得他的模样。
“啊——风学长,你好。”
风逐尘摇摇手指:“我说过,叫我名字。”
“呃……”
风逐尘笑道:“没关系。”说罢指着那个“公式狂人”道:“我找他借的笔记。”
“哦——”钟毓媛突然想起,“公式狂人”就是新学年晚会上发出一声长叹的那个男生。当时自己就觉着他很“不俗”,没想到他真是个“超人”!
风逐尘示意钟毓媛跟着他,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走近了“公式狂人”。风逐尘用中指关节扣了扣桌面:“笃笃笃”,“公式狂人”“唰”一下收拢了所有符号,抬起头,看见风逐尘,眉头顿时展开,两眼弯成了月牙,配上嘴边的四个酒窝,形成一个笑脸:“哎,你来啦?”
“是啊,难难。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钟毓媛,我们物理部今年的新同学,我跟你说过的那个。”
“噢,噢,你好。”这人朝钟毓媛点点头,显得有些拘谨。
钟毓媛也有些拘谨,但是风逐尘很大方:“他叫乜无难。乜,乜(mie)斜眼的乜(nie),无难,就是没有难处。”
等想明白这三个字,钟毓媛恍然大悟,不禁失笑。她忙用手遮住嘴,把笑声及时打断,主动问好:“乜学长,很高兴认识你。”
“嗯,嗯,我也是。”乜无难也笑着点头。
“难难,钟学妹的课就交给你了,你要当好老师啊!北高师的未来全靠你了!”风逐尘说完,拍拍钟毓媛肩膀,先离去了。钟毓媛对风逐尘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姑且理解为是开玩笑吧。因为乜无难带了点自嘲和害羞的表情,看着风逐尘走远了。
“你叫钟——毓媛?”乜无难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集中在钟毓媛身上。
“是的,乜学长。”
“嗯,你有什么要……了解……要问的?”
“我想让你给我讲讲数学——你的笔记里也有这个,关于级数分析的。”钟毓媛边说边打出了笔记。
“唔,这个,是这样……”乜无难不紧不慢地给钟毓媛讲解起来。他嘴里说,手上推公式,眼睛盯着钟毓媛,等她点了头,再往下讲。风逐尘所言不虚,乜无难果然是“没有难题”,轻车熟路,不到两个小时,就把这一个星期的课程内容全顺下来了。钟毓媛又感激又佩服,捎带着问了几个问题,乜无难一一做了解答。快九点半的时候,钟毓媛看看天不早了,便起身向乜无难告别,又再三道谢,还诚恳地恭维了他几句,反而弄得乜无难不好意思了:“我也没做什么,这些也是我好几年前学的,不过熟悉一点罢了……我并不聪明。”
“哦……”钟毓媛笑着应和。可她猛地回过神来:“好几年前?!”……“乜……学长,你……好几年前……”
“啊——”乜无难红着脸笑道:“我原来是物理部的。”
“原来?那你现在……”
“在数学部读博士。”
“哇——”钟毓媛顿时觉得自己又矮了三分,“乜……博士,我开始不知道,不好意思。”
“哎呀,没什么没什么!我也是个不合格的博士,去年就读满三年了,可论文还没写完。”乜无难一个劲儿摇头摆手。
“那您也是博士呀!——对了,那风学长……”
“他比我低五级,因为也想到数学部读博士,刚上大学就找到了数学部的老师,老师介绍我认识他,我们俩就熟了。”
“是这样啊,”钟毓媛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随后又想起个有意思的问题,笑着问乜无难:“他比你小那么多,还叫你小名‘难难’?”
“那也不是我的小名,是我在他那儿的昵称。他愿意叫,就随他了。”
钟毓媛撑不住,又笑了一阵,才正颜道:“乜学长,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吧,马上就十点了。”
“唔,唔,我不着急,我经常在图书馆过夜。”
“噢——”钟毓媛带着佩服和惊奇,长吁一声,笑着离开。回宿舍的路上,她不知怎么那么高兴,边唱着小曲儿边颠着步子,小鸟似的飞回了屋。
以后的一个月里,钟毓媛又找过乜无难几次,不仅彻底补上了落下的功课,甚至慢慢觉得听课也不像头一个月那么困难了,课下用来消化笔记的时间也越来越短,有更多的精力可以学学别的,还可以参加学校的活动了。钟毓媛选了几个自己感兴趣的社团报了名,不久就被正式录取。打这儿开始,她彻底走出了刚刚入学时的阴影,很快在社团里干得风生水起。不到一个月,北高师校园里很多人都认识了这个从南半球来的漂亮女孩。
随着天气渐渐转暖,春天的气息也终于越来越浓。钟毓媛不仅摘掉了恒温盔,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耐寒锻炼后,反倒走在了当地人前面:刚过五月中旬,就换上了裙子。在这个季节,北辰的夜里还会结冰。
钟毓媛的热情像一团火,由内而外,燃烧着自己,也感染了别人。不论在课堂、在社团、在公寓,甚至哪怕在校园里,凡和她有过一面之交的人,不论男女,只要有困难,让她赶上,她都会鼎力相助;即使帮不上忙,也不忘安慰几句。她磁性的嗓音和摄人魂魄的微笑,能使人浑身充满力量,不由自主地产生出直面困难的决心。就算是陌生人遇到了困难,她也会凑过去瞧上一眼,如果不耽误时间,又是她的举手之劳,她就会伸出援手。课堂上,她也成了活跃分子,常常和老师聊得热火朝天,或者争得面红耳赤。根据她这些特点,人们开始给她起外号:有叫她“女神”的,有叫她“销魂妹妹”的,有叫她“万人娇”的……最终,一个耐人寻味的外号——“千手观音”,在经历时间的考验和生活的涤荡之后,光荣胜出,深入人心。其他外号,则渐渐被人忘却。
钟毓媛出了名,物理部也沾光。遇上重大活动、典礼,主席总是恭恭敬敬把她请来,要么作嘉宾,要么当主持,钟毓媛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的机会也多了。即使偶尔有些不情愿,她还是尽量逢请必到。天长日久,钟毓媛几乎成了物理部的形象代言人。
然而,表面的辉煌和追捧之下,却另有一股暗流在蠢蠢涌动。钟毓媛是当局者迷。一个月来,虽然不乏一些若隐若现的迹象,她也并不在意。直到有一天,她亲眼见到这股暗流涌出地面,活生生地摆在面前,才被它冲得措手不及,几乎迷失了自己。
鉴于钟毓媛良好的个人形象和巨大的魅力影响,在一些男生的提议下,物理部办公大楼正厅左侧的墙面上,赫然贴出一张巨大的海报。海报的背景是一片颇有艺术感的电子云图案,电子云前面,是钟毓媛的盛装全身像。她右臂举起、右手摊开,隆重推出一句广告词:物理学的未来,将如我一般美好!
头两天,钟毓媛自己还蒙在鼓里。等有人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她的时候,钟毓媛再也按捺不住了。她是热心,她是喜欢组织些事情、参与些活动,可她并不愿意当广场上那根独一无二的旗杆。有几次邀请她就很勉为其难,碍于主席和物理部一些官员的颜面,她也参加了。但这件事实在有些太过火,已经触及她的底线。钟毓媛当即给主席打了电话。主席双手一摊,表示“这是他们的自由,我无能为力。”钟毓媛越发恼怒,亲自跑到物理部大楼,要和管理全息海报的人理论理论。刚进正厅,恰巧碰上几名女生下楼,从她身边走过,瞧见她,迅速地从头到脚把她打量一番,又扭头瞅瞅墙上的海报,“嗤嗤”笑了两声,撇着嘴、扬着鼻尖走了。
钟毓媛脸上火烧火燎地难受,这种感觉比她刚来北辰时被冻伤还要强烈:前一个月的荣耀,仿佛使她平步青云,登上万丈高楼;此时此刻,当她知道别人身边背后是这么看她的,又像在楼顶上一脚踩空,直落到底。钟毓媛很快查到了办公大楼信息中心,憋了一肚子气,把信息中心管理员堵在小小的办公室里,要他撤掉海报。管理员又委屈又无奈,说这是许多人的意见,也是公民的言论自由,只要他们的行为是积极的,不是有意要给当事者造成负面影响,就没有违反法律,不能阻止。
“那我呢?我也有自由!你们不能这样!”钟毓媛的语调已经变了味儿。
管理员受不了钟毓媛的一再逼问,拿出了提议张贴这幅海报的人名单——它是附在提议后面的。钟毓媛眼睛一扫,就看见一堆熟悉的名字——大部分是她的同学,也有一些她不认识。突然,一个名字蹦入她眼帘。尽管这个名字淹没在长长的名单里,毫不起眼,对钟毓媛却不啻于重重的一击——乜无难!
钟毓媛嘴唇发抖,一把推回名单,强压怒火道:“好吧,我知道了。我不会说是你告诉我的!”说罢转身离开。
管理员木呆呆站在那儿,知道自己已经闯下了大祸。傻瓜都猜得出,名单不是从他这儿泄露的,还会是哪儿?从法律上讲,他既没有权力、也没有义务为这份名单保密。可一旦名单上的人来找他兴师问罪,他也难辞其咎。
钟毓媛强忍着泪水,一边走,一边给乜无难去了电话。乜无难还在图书馆,身边围着公式堆。钟毓媛把火气压了又压,尽量平和地问道:“乜学长,你在忙吗?”
“嗯,还好。有什么事?”
“我……我有件事,很为难,想找你……帮帮我。”
“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你……能不能……能不能和物理部信息中心的管理员说说,把大厅里那张海报拿掉?”
“海……哦,哦!”乜无难不好意思地笑了:“这个……他不一定会听我的,更何况我现在是数学部的。”
“那你,你为什么……”钟毓媛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但她还是控制着自己,没提名单的事。
“我怎么了?”乜无难紧张起来。
“没……到底是谁让管理员把海报贴出来的?我……我不愿意那么……”
“这个……”乜无难脸红了,“大家可能都很喜欢你吧。你形象、气质都好,大家愿意让你当物理部的形象大使,应该……应该是好事。”
“可你们不知道……”钟毓媛话说了半截,嗓子眼儿就被一大团东西堵得死死的,再也说不出。她咽了半天唾沫,把那团东西咽下去,声音颤抖地说:“我只是喜欢热闹,但我不是那个……要我忍受孤独,我也能。但你们不能这样……”
“钟毓媛,怎么了,你……我……”乜无难这回碰到了难处,吭哧半天说不出话。
“谢谢你,学长,我不需要了!”钟毓媛挂了电话。
钟毓媛一路走回宿舍,把门一关,坐在床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落下。
她永远忘不了那几个女生的眼神,忘不了她们的表情,更忘不了她们“嗤嗤”的笑声。这一个多月来,她不是没见过这些。她只是觉得,这是人之常情,羡慕、嫉妒谁也免不了。可从那几个女生身上,钟毓媛看出来,几乎所有的女生对那幅高调、张扬的海报都是那个态度。自己现在已经是光芒四射,照得别人睁不开眼了,真真成了遭王后嫉妒的“白雪公主”。
还有乜无难。钟毓媛打心眼儿里佩服他的学问,他的聪明,他的平和。就凭他能在图书馆里、在公式堆里整日整夜地泡着,就足以赢得钟毓媛的尊敬。可他为什么也会搀和这种事?难不成他……钟毓媛仔细回忆了过去一个月里,她和乜无难每次见面的情景,没觉得乜无难有丝毫别的意思。就算他真的有意思,应该也不会傻到这种程度,去和那么多人联名搞一个提议吧?不过翻回来想,这样的人或许真就有那么“傻”,傻到躲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做一些他认为有意义、但实际上毫无作用的事。钟毓媛想起上大学前妈妈跟她讲的“找男朋友”的话题了。凭她现在的条件,是有不少人主动向她表白过,但都被她拒绝了。说心里话,钟毓媛确实喜欢气质、性格像父亲那样的人。这么说来,乜无难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枉你活了那么大,二十多岁的人,要真喜欢一个姑娘,干吗不说?哪怕有一点点示意,还怕我猜不出吗?
钟毓媛哭着哭着,想到这里,就慢慢止住了。换个角度看,说不定这件事,就是乜无难在通过自己的方式,向她“示意”呢——这弯子也拐得太大了吧。要是她不去信息中心、不去追着问,鬼知道他还参与了提议签名!也许自己真是错怪了他。
钟毓媛翻出乜无难的私网号,刚要打电话过去,突然收到封信,是风逐尘的:“钟学妹,我刚知道你的事,乜无难跟我说了。你一定是听到什么不真不假的闲言碎语了,别放在心上。我毕竟还是物理部的,也是咱们学生会里的。我已经跟管理员说了,撤掉了那张海报,你不信可以去看看。不要难过了,无论他们是好心还是歹意,现在都不能伤害你了。”
说也奇怪,这封意外的短信,将钟毓媛之前的负面情绪一扫而光。她真的有些不信,赶忙联入公网,去看物理部办公楼大厅,那幅海报果然不见了。她还不放心,噔噔噔跑下楼,叫了一辆车,几下蹿到办公楼前,一步两个台阶跨上去,进门——海报真的不见了。
钟毓媛打从心底里感谢风逐尘。唉,真是。关键时刻,总是他能帮上自己的忙。这时候,她看见风逐尘正从信息中心那个方向匆匆走来。她心里热乎乎的,不由自主地迎上去:“风学长,谢谢你!”
“没什么。”风逐尘大方地摆摆手,接着竖起食指:“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叫我的名字。老是学长学长的,下次我都不好意思帮你忙了。”
钟毓媛笑着低下头,马上又仰起脸,鼓起勇气,大着胆子叫了声:“风逐尘。”
“嗯。”
“真的谢谢……你。”
“不要再谢啦。我虽然没你那么出名,可小名也是新生会主席。帮你们的忙,是我的本分。钟毓媛,你……我可以叫你‘毓媛’吧?”
钟毓媛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的小名叫‘媛媛’。”说完自己也笑了。
“唔——媛媛。为了公平起见,你以后就叫我‘尘尘’——别摇头,就这么说定了!不然我以后再也不帮你的忙,袖手旁观!”
“那……好吧,尘——尘——”钟毓媛半掩着嘴,叫出了这个昵称。“尘尘”潇洒地一笑,伸手指指大门:“走吧,海报都没了,你要自己留在这儿当海报吗?”
钟毓媛迸出一阵笑,忙走出了办公楼大厅。风逐尘跟她一起下了台阶,稍稍换了副严肃的表情,说:“至于乜无难,你也别怪他。那个人一心扑在学术上,用我们的话说,没心没肺。以后有学习上的难处,还是尽管找他。不过,你可不能再刺激他了——明白?”
“咦?”钟毓媛可真不明白:“刺激他什么?”
风逐尘装作随意地左右看看,然后凑近了钟毓媛:“他是个不太善于和女孩子打交道的人。你和他讨论学问,他一切正常。要是跟他谈别的,他半个字也蹦不出。当心别碰了他这个机关,否则你连学习上的事都没法问。”
“哦,”钟毓媛点头,“那为什么呀?”
“这个,”风逐尘两手插兜,眼望着远方,“说来话长了。也是我跟他关系好,他才告诉我的。我相信你,对你说了,满足你的好奇心,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钟毓媛举起右手:“嗯,我一定守口如瓶!”
“他大学三年没谈过恋爱,因为他确实很喜欢做学问。上博士的第二年,通过一次旅游,他认识了个姑娘。姑娘特别开朗,和他正好互补,两个人感觉也都很好。你想想,二十岁都没谈过恋爱的人,一旦有了情投意合的爱人,会怎么样?他整个人都陷进去了,学习也就放松了,在学校得过且过,一有空就出去和那姑娘玩。玩了一年多,去年秋天要毕业了,才发现论文还没怎么写,于是咬着牙和姑娘约定,俩人暂时分开一段时间,等他做完毕业论文,就远走高飞,过他们的生活。”说到这儿,风逐尘顿了顿,瞧瞧钟毓媛,又笑着说:“你看他现在憋着一股劲,那是在忙毕业论文呢。论文的尽头,就是那个姑娘。他天天泡在图书馆里不知疲倦,那是爱情的力量啊!”
刚听前半截的时候,钟毓媛在心里瞎猜,以为这是个悲剧:乜无难要么是被那姑娘抛弃了,要么是感情经历了什么挫折,结束了。等把故事听完,才知道是个喜剧——俩人感情好着呢。她长舒了一口气,拍手叫好,为乜无难和那姑娘叫好。
“原来如此啊!这么说乜学长还真是个专情的种子!”
“那当然!他可是我认识的人里数一数二的好人!——我是说男生里。”
钟毓媛听出了风逐尘话里的意思,有点害羞地笑笑,看看天色将晚,便向风逐尘摆摆手:“风——尘尘,我要回去了,晚上还有课!我们——再见!”
“再见,媛媛!”风逐尘也摆摆手,转身离去。
在第一个学期剩下的几天里,钟毓媛选择性地忽视了身边的嗤笑和白眼,想着让自己开心的事。放假当天,她特意向风逐尘道了别,还托风逐尘向乜无难问好。风逐尘爽快地答应了。回家的路上,钟毓媛心里还揣着个小小的疑问:乜无难既然已有心上人,为什么还要跟别人一起弄那么个提议?想想他“没心没肺”,也许是有人找到他的时候,他觉得这是件好事,没多想,就签了名吧。唉!这个傻大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