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5。
暴雨依旧还在下，仿佛无法停息。
原本平整干净的空地此刻已经变成了令人胆战心惊心的废墟，墙壁被铳剑分割成碎块，地面与撑梁柱也在巨大的力量之下遍布斩痕。
王自在盘腿坐在台阶上，他就这么发了会呆，然后又起身走到盖茨的尸体旁，在他口袋里翻了翻，惊喜的找出一包烟。
“操，黑魔鬼？你怎么喜欢抽这种烟？”
他低头看向那张扭曲变形的面容，眼神怜悯着对死者惋惜道：“所以说，还是当国际研究局的狗舒服啊。”
“起码不会天天被欧洲佬逼着看圣经，赞颂玛利亚和耶稣。”
他自言自语，到最后，却无声叹息：“为什么非要回来找我呢？”
是因为觉得自己能吃定我了，才回来的吗，盖茨？
很抱歉，我不能让你如愿，在回收部将所有数据保存好之前，我是绝对不能先死的。
耗费了几百名Keter级感染者，甚至不惜制造骗局让你们所有人进来送死，事情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国际研究局的心血不能白费。
“你知道量子力学吗？盖茨。”王自在咳出一口黑血，血液夹杂着破碎的脏器，令他皱起眉头：“在那套理论当中，所有的存在都是不可控制的量子构成的，在被观察到之后，才组成了我们所见识到的世界。”
“那么，我也可以理解为，世间万物只是一串随时等待指令的数据罢了。而我的特性……数据控制，它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暂时将眼前所见到的任何物质数据化，包括我自己的身体。”
“你以为脱离了连接就可以摆脱我的控制了吗，虽然启动这个能力的副作用和要求很大，并且每个月只有一次的成功机会，本来这是给李奉奎准备的，他的替死鬼处理起来太麻烦，但现如今我也只能用在你身上了。”
王自在舔了一下嘴唇，尼古丁使人的大脑清醒，痛觉也愈发明显。
虽说他在盖茨向自己发起攻击前就强行使用了数据控制，对其下达了自杀的指令。
但还是慢了一步，在指令起效的一瞬间，盖茨的特性防具发挥了作用。
只是一页圣经。
被誉为【忠刻时差】，经过祝福的圣经经文。同样也是梵蒂冈在他出发前所发下的Keter级防具，来源于某个狂热信徒死后的感染源，其作用便是可以将即将受到的打击迟缓三秒。
“所以说，让我这个文官跑外勤真是不要脸啊。”
眼下王自在全身的内脏都受到了巨大的震击，左手也被削掉了大半，只留下两根指头。
以目前的伤势来看，哪怕已经将伤口数据化封住，他也虚弱到行动不了了。
幸运的是，几分钟过后，电话终于响了。
来自回收部的电话，预告着他此次的任务即将圆满结束。
王自在吐出烟圈，动作迟缓的将手机拿出，按下接听键，等待着命令。
“你的能力，让我很意外。”
忽然，王自在的身体僵住了，他的意识仍然很清醒，并且能感知到周围的时间也同样被定住了，仿佛整个异空间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停止了运作。
“三鹰亚砂？”王自在悚然：“终于出现了吗。”
“你们的戏，我也看的差不多了，自然得出来做闭幕了。”三鹰亚砂却是能听到王自在的心声，直接在电话那头回答道：“不得不说，来自国际研究局的王先生，你给我带来的惊喜比十三科那个衰仔还要大得多。”
“但很遗憾的是，惊喜并不代表着我能放过你。”
“你的能力范围已经可以跨越大洲了吗？”王自在直接就说出了内心的疑问，倘若真如他所想的那样，那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谈。
因为这样的三鹰亚砂是真的已经达到了Apollyon。
“关你屁事，不过我也不是你所想的撒旦等级，撑死也就比寻常的Thaumiel厉害一些。”三鹰亚砂咯咯笑了起来，笑声脆如银铃：“并且贵机构和美洲等人，可谓是打破了我对不要脸的认知啊。”
“如果不是因为特地留意了下你的能力，没准还真让你溜出去，然后把我的情报泄露给外界，那样我就只能在西雅图等着其他的神经病过来将我收容了。”
王自在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是因为那本手册，对吗？”
“呼——没错。”电话那头传来吹气的声音，就像是有人在喝热咖啡：“总共二百七十二个感染者在出发前碰到了我所创造出来的配角，也就是三鹰亚织，但无一例外，你们都把那家伙杀了，除了何砡。”
“就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你就要把我们都杀了？”王自在觉得无比可笑。
“看吧，这就是我现在才跟你沟通的原因，因为我怕要是早些跟你说话，我那时候就会忍不住把你弄死。”
“难道你以为他也是为了将我收容所来到西雅图的吗？太可笑了，从你们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你们所想，所知的一切，我都能知道。”
“他是唯一一个抱着跟我成为朋友的念头来到这的人，说实在的，通过他的思维，我还发现了另一个很有趣的女孩。”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切也太自私了吧，王先生，你们在考虑到自身的时候，为什么不想想我的处境呢？我只是觉醒了特性，那么就一定要被控制，被收容吗？”
“因为特性太强了，所以持权的那些怂包们就有被害妄想症了对吗，但是为什么呢？担心我给全人类带来威胁？这种高尚的话真的说的出来吗？”
“你难道不觉得，你们才荒谬吗？”
这时候，王自在就哑巴了。
因为他还真这么觉得。
但局势迫使他做出自己本就觉得麻烦的事情，他也无可奈何。
毕竟在如今的世界中，像他这样的消耗品……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不要思考。
不要反驳。
不要质疑。
这就是他在进入到国际研究局时，从前辈那得到的生存规则。
明知是错误的事情也要去做，但谁能决定对错呢？法律？还是强者？
在持权者面前，律令只是可以用来擦拭粪便的厕纸而已。
“我确实也有这样的想法，亚砂小姐。”王自在深吸口气，平静地说道：“但我没有办法，这是任务，我必须得完成。”
“你这么说，其实我也能理解啦。”三鹰亚砂拉长了嗓子，如此说道，但下一秒，她便话锋一转：“可你竟然还在等那什么回收部的王八蛋们给你打电话，以此来逃脱我的控制，王自在，你这是在找死。”
然后，王自在的就炸了。
字面意义上的，炸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