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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北地少年

    “哎,那是我的...”王清聆嗔怒地喊道。

    “姑娘莫急,莫急,”一旁的老人连忙解释说道:“这是当地的风俗,如果你手里拿着泥泥狗,不论走到哪里,如果碰到向你要泥泥狗的孩子,哪怕不认识,你都要赶快把泥泥狗送给孩童或亲友,这样可以使人消灾祛病、吉祥平安。”

    “啊?怎么会有这样的风俗,那可是我刚刚买的...”王清聆仍然叹息不解。

    “可以让小伙子再去给你买一个啊!”老人哈哈笑着走开。

    “可是都这么晚了...”看着老人的背影,王清聆撅嘴无奈地说道。

    二人继续往回走时,王清聆闷闷不乐、兴趣索然的样子让张南周有些自责和难受,暗自做了决定后,张南周对王清聆说:“我去去就回,王姑娘你先回客栈,不用等我。”说完不等王清聆回答,张南周就抱着鼓鼓囊囊的包裹跑开了。

    王清聆见状,似乎比之前高兴了许多,她也没回客栈,而是站在原地等待着......

    二人不知,在街道另一边的巷子里,一双横瞳一直在冷冷地盯着他们。看着张南周远去的方向,横瞳的主人并没有动,反而无声地朝王清聆慢慢靠近,在那双横瞳就要跃出时。

    “小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张南周呢?”王清墨从远处匆匆翩翩而来,关切地问,显然是在寻她。

    横瞳慢慢退回了巷子。

    “没事,我只是累了休息一会。”王清聆略显慌乱地回答,像是被撞破了什么。

    “走,跟我一起回客栈!”王清墨有点疑惑,但有些不知所以然。

    王清聆虽还想等张南周,但却不知如何应付兄长,只好点头同意。兄妹二人并排朝客栈走去,街道上鳞次栉比的门店开始挂起了灯笼,烛光下他们的影子短短长长、深深浅浅。

    ......

    却说张南周跑到伏羲陵中,竟也不见一个泥泥狗摊子,他有些焦急,也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去紫禁城处最初买泥泥狗的那个地方跑去。

    “小子,喜欢上那个小丫头了?”鱼大笑嘻嘻的声音响起。

    “不要胡说,一路受人照顾,自然能帮就帮了。”张南周反驳道。

    张南周有些无力,紫禁城中那个老人也走了。没办法,张南周顺着人流往回返。出伏羲陵没多久,迎面走来了一位老者,手里恰好拿着一只泥泥狗。张南周想了想正要张嘴说话,老者却放下泥泥狗,不等张南周说一句,就拐进一个巷子后不见了。

    张南周苦笑,难道老者将自己当成拦路索要泥泥狗的小孩了?自己本意是想问问能不能买下老者的那只,可现在...只好拿走地上的了,朝老者离去的方向抱拳后,在心里说了声抱歉。

    张南周捡起地上的泥泥狗翻看,只见这一只是黑色打底,红黄蓝绿白五色点化,身画太阳纹饰,色彩斑斓、栩栩如生。

    “还不错,比之前买的还要好!”张南周满意地说道。

    “这小玩意是不错,但你记得老头长什么样吗?”鱼大突然问道。

    “模样?”张南周有些不解,然后发现发现自己真的无法回忆起刚才老者的容貌,就在刚刚才见过的,不应该记不起啊。“怎么会这样?那老先生是谁?”

    “不认识,老头不想让你记得他呗!”鱼大给的理由倒是直接。

    “那这玩具?不会有问题吧?”张南周看着手上的泥泥狗担心地问。

    “这东西没啥,一团泥而已,你不用怕,老头弄死我就跟我弄死你一样容易,不至于耍这些小手段。”

    鱼大说的话让张南周很无语,但总算明白老者对自己并无恶意,这就够了,一路走来他也越来越信任鱼大。

    回客栈后,张南周将泥泥狗送给了王清聆,王清聆自然高兴至极,活泼可爱之余多了一丝娇羞,她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小玩具,连王清墨都不让看,这一抓便直到沧海变成桑田......

    第二天一早,王清聆拉着众人又去朱四那喝胡辣汤,一碗吃下肚,额头就冒起汗来,好不通透、爽快!吃饭时,王清聆向朱四打听城里其它可以带在路上吃的好吃的食物,朱四推荐了他们家的烙饼和城里的一家陈二烧鸡,四人着实打包了很多。

    出南城门不远,就有一条小河斜流东南,小河蜿蜒流出十几里后汇入颍河,沿颍河顺流而下八百里可到楼烦,王清聆三人过楼烦后继续行水至淮南郡,即可改走陆路至建康。

    出城后水岸边,因王清聆嫌船家啰嗦,故索性买了一条小船,四人轮流掌舵,别有情趣。现王清墨一边划船一边与叔父高谈阔论,张南周因一晚上的梦而疲惫不堪,王清聆让其静坐休息,而她时而伸手划水、时而眺望远方清水碧岸,时而目光扫过叔父、兄长和张南周,心里想着要是从此寄情山水、远离宗族那些勾心斗角该多好!船端的声音渐渐小了,只剩下哗啦啦的水流声撞碎无波如镜的水面,在这两岸春色饱满、桃李争芳的景画里,这条小舟划出一道长长的线,渐渐远去。

    殊不知,岸边树影下、草丛里仍有一双横瞳高高低低地跳动着,在远处时刻紧盯着这条小船。

    ......

    小船行至一处窄窄的河面时,两岸各有一座不是太高的山峰,碎石从山脚一直蔓延到河边,水流也变得急促了起来,王清墨正要继续往前划,突听岸边传来一个声音“船家等等,小心此地!”

    王清墨一怔,停摆驻船,四人均看向岸边声音处,只见一少年同王清墨年纪相仿,后背斗笠、包裹,手拿竹篙站立。

    “敢问兄台是?在此阻我等行舟所为何事?”王清墨朝来人大声问道。

    少年回答:“我叫郦善长,此处水底多有暗礁,故贸然相阻。”

    “多谢提醒,我等不识水路,还望兄台不吝告知。”王清墨看叔父微微颔首后,便将船划向岸边,向来人说道。

    行得近前,却见少年虽身着袍衫,但形制与梁朝服饰却不尽相同。梁朝衣服形制一般为‘交领右衽’,即衣服的左前襟掩向右腋系带,将右襟掩覆于内,简单来说就是左边的衣襟压住右边的衣襟。而穿左衽衣服的,一种是一些人为了表达对正统理教的反叛而故意为之;另一种就是死人的殓服,敛服左衽且会用细布带系一个死结,意为去世后不再解开之意;再有一种就是与梁朝相对的魏朝了,魏朝人常常会穿左衽的服饰,主要是为了方便右手拉弓射箭、挥动武器的。而眼前少年身上的衣服恰恰是圆领左衽,且在领口、袖口及两片衣襟相接的衣缘处有异色花纹。

    在这片大地上,梁朝在南,魏朝在北,故梁朝被称作南梁或南朝,而魏朝又被称作北魏或北朝。

    待看清少年后,王清墨紧接着又问了一句:“你是北地人?”

    “不错,魏朝范阳郡人,兄台还要与我攀谈吗?”少年语气转冷。

    “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琅琊王清墨。”王清墨朝郦善长拱手说道。

    一旁的王清聆说道:“你刚才说此地有暗礁,是怎么知道的呢?你从北边来怎么会熟识此地水路呢?”她虽问的直接,但并不像王清墨那样语气生硬。

    “我...”

    郦善长还未回答,王清聆连珠似地问:“还是上船吧,你为何会在这里,还有其他同伴吗?”

    郦善长被王清聆这种只管问不听回答的样子逗笑了,便先跨到了船上,然后向四人抱拳施礼后才答道:“之前随同家父多次游历山水,故得知此地情形,这次过来是看望家父的一位朋友,他就住在这座山的后面。”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也别翻山了,你帮我们撑过这峡口,我们把你送到朋友家,怎么样?”王清聆笑着说道。

    “也好!”郦善长点头同意。

    等互相打过招呼后,郦善长自然取代了王清墨的位置,也不见其费力的摇桨,但船却在峡口间左右行走,行的既快又稳。而张南周四人却能清晰地看到水面下浅浅处就有怪石嶙峋、尖峰突起。四人对望一眼,想到如果刚才径直驶入的话,齐齐唏嘘不已,虽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肯定会狼狈不堪,就又向郦善长道谢一番。

    春日当空,晒得人身上暖洋洋、懒洋洋的,张南周和王清聆依旧在船上安静地坐着打盹,郦善长却和王清墨、王家叔父一起谈论起来,郦善长年纪虽幼,但到过的地方之多就连王家叔父都自叹不如,郦善长尤其善谈各地的山川水貌,加之其文采又好,说出来的美景更令人心驰神往。

    前方,河流在山脚处向右有一条窄窄的水路。

    “拐进去就到了。”郦善长说话间,小船向右驶入。

    张南周正迷迷糊糊犯困,突听鱼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心此地,有古怪!”

    张南周猛地睁眼,自然不能答话,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好一片明艳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