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道观中。
“咳、咳!”鱼大清了清嗓子、晃了晃硕大的脑袋说:“道爷我先跟你说儒家的气,什么是气呢?天地有正气,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沛乎塞苍冥...塞苍冥...”鱼大咽了咽口水却道:“后面的不重要,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张南周稍稍听懂了,点点头:“我明白了一点,就是这种气哪都有,对吧?”
“嗯,对喽!读书是能读出来这种气的,你小子挺不错,不过就是路走岔了,应该学道啊!”鱼大竟埋怨起来。
“我也不知道为啥会有这种气,之前也没发现过。”张南周解释。
“没事,以后改学道就好,不学那套虚了吧唧的东西!”鱼大又说。
“什么是道呢鱼大?你和钱富都是学道的吧?那红衣女子也是吗?”张南周好奇地问鱼大。
“什么是道呢?这个问题有些大,现在说你也不知道,你就知道‘道法自然’就行。”鱼大好似对复杂的问题都不想说太多:“道爷我当然是学道的,钱富那个笨小子也是,你问青丫头干嘛?是不是觉得她漂亮?你喜欢上她了?”鱼大十分八卦地问,倒是把张南周弄的头脸发红。
“你不要胡说,我见到的就你们几个人,当然要问一下、比较一下。”张南周赶紧向鱼大解释。
“喜欢青丫头的癞蛤蟆多了,不差你一个,”鱼大此时显然没考虑张南周的感受,接着说:“钱富小子最笨,被影姬骗了并被偷袭击伤,实力还是差点,不过逃跑的本领不差。影姬呢,有些手段还没有使出来,但离影将的实力还差远了,刚才的罗鼎就是影族的一星影将。青丫头不用说了,剑法好、人好又漂亮。”鱼大嘴里的青丫头一点缺点都没有。
张南周听了鱼大夸奖那个青丫头的话,自己心底也美滋滋的:“一星影将?那鱼大,你和罗鼎比谁厉害呢?”
鱼大听了张南周的话后激动起来:“你是不是傻?你没见罗胖子见了道爷我就跑了吗,他要是不怕我,怎么会跑呢,对不对?他为什么怕我,肯定是打不过我,你说对不对?”
“对,对,是,他应该打不过你。”张南周无奈点头,没想到一句话惹得鱼大反应这么大,忙把话题岔开:“影族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你说跟所有人都有过节呢?”
鱼大显然还有些激动和愤慨:“影族喜欢黑暗,能操控影子,想控制所有人,你说这过节大不大?这事太复杂,以后有人会跟你讲。”
“哦,”张南周点点头,心里想着鱼大的话,怎么会有影族这样的族群,觉得鱼大说的话有些理,不过又有感觉不太对的地方,或许鱼大有些话没有说尽,但张南周总觉得鱼大似乎更擅长打架,而不是讲道理。
“想啥呢,想修炼吗?”鱼大突然问张南周。
“修道吗?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张南周说到这里,想起了自己经常做梦这件事,就对鱼大说:“鱼大你会解梦吗?我最近总是做差不多的梦,你能不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做梦?跟道爷讲讲是什么情况。”鱼大兴趣满满地问。
于是张南周就跟鱼大说了自己总是会梦见去到一个昏暗、幽静的地方之事。
鱼大听后,想了一会才说:“什么黑影,跟罗胖子没露面之前的那团黑影像吗?”
“是,就是那种,不过后来发现有的黑影手里拿了长条的木板。”张南周一边回忆梦里的事情一边对鱼大说。
鱼大的大脑袋一顿一顿地在思考:“做梦...做梦...是不是就像那晚在学堂碰见青丫头那样的?”鱼大好似想到了什么。
“是,就是那样的,第二天醒来后我还觉得是梦,只是碰到你才知道那是真的。”张南周赶紧回答。
鱼大点点头,眼珠飞快地转了好几圈,爽气地说道:“我明白了,这不是做梦的事,而是你魂魄不稳啊,放心吧,道爷我想个办法给你解决。”说完又接着说了一句:“你小子还挺有福气,魂魄四处乱跑竟没有被人吃了或被人抓走炼化,这运气,啧...“
“多谢你鱼大!”张南周也高兴不已,因为晚上做梦使他第二天总提不起精神来,如果鱼大能解决,当然再好不过,况且如果真是灵魂出窍的问题,想想更令人害怕,他可不想有一天成为一个傻子。
就这样,张南周问了很多问题,鱼大也回答了很多问题,虽然大多数回答都语焉而不详。
“书里也有说儒和道,是不是还有佛家?”
“当然,那帮秃驴忽悠人倒是有一手,你看那金灿灿的寺庙,你再看这破道观,唉!”
“除了影族,还有别的族群吗?”
“花鸟兽虫,人神鬼怪,谁没点自己的本事和遭遇呢!”
“那人呢?”
“人?更不用说了,读书画画的、吹拉弹唱的、打猎做饭的,三教九流,都有自己的能耐。”
“你是哪里人呢鱼大?”
“大河。”
“那个七彩笔你真的要给我吗?但你好歹给我弄出来啊!”
“我说了我也没法。”
“你为什么非让我叫你鱼大呢?”
“我乐意。”
“鱼大,你说的那个青丫头叫什么呢?”
“不告诉你。”
......
鱼大能感觉到张南周因晚上发生的事还存有惊惧和慌张,之后的谈话一方面是真心想了解一些事情,而另一方面估计是他为了缓解自己的情绪,张南周没说,鱼大也就没主动提,而是一直陪着他聊天。张南周强自撑着抵抗睡意,直到困倦至极开始无意识的问有关青丫头的事后,才闭眼睡了过去。而此时,天已破晓,整个连云山又慢慢苏醒了,开始了新的一天。
......
从老君观南下千里之地,有一新城曰建康,其南拥秦淮、北倚后湖、西临长江,正是梁朝都城。
城内,殷府书房。
殷道安屏退下人,将信函打开,抽出两张信笺,只见两页纸上笔走龙蛇,均是以行草写就。通篇看来,整整复斜斜,翩如风际鸦。
殷道安细看第一张上的内容:
《赠炼丹法和殷长史诗》
琴高游会稽。灵变竟不还。
不还有长意。长意希童颜。
身识本烂熳。光曜不可攀。
方验参同契。金灶炼神丹。
顿舍心知爱。永却平生欢。
玉牒裁可卷。珠蘂不盈箪。
譬如明月色。流采映岁寒。
一待黄冶就。青芬迟孤鸾。
“好字!好诗!好丹法!”殷道安拍手称赞不已,又摇头晃脑细品诗句。揣摩良久,才依依不舍地放下该页,读接下来的信笺。
道安兄台启:
不奉清谈,忽已半载。炼丹法赠与吾兄,望有所助益。吾虽离庙堂远矣,然虑及生前身后事,心实难安。岁前所说之事,家师已心生警觉,还望小心行事。影之一族,牵扯颇深颇多也,理应徐徐图之。不日影将出,再做详细安排。他日事成,长生之法不过囊中取物尔。即问近好,不尽欲言!
殷道安看完后,将炼丹法那张纸叠好收起,将封皮和另一张纸扔进火盆里烧掉了,对外喊了一声:“来人!”
下人立刻推门进屋,恭敬地站在一旁等着吩咐。
“阿蝉从都督那里回来了吗?回来后让她过来见我。”
“是,大人!”
挥手让下人离开,殷道安起身后又坐下,看着火盆里的纸灰慢慢变白变成碎片,然后成为粉末,竟有些发呆。自己虽为都督长史,位不高但权重,但终究是七品长史,而江郎原为三品的吏部尚书,不光位高而且权重。二人相交之初,江尚书就礼贤下士让自己如沐春风,后来因自己酷爱丹道,而江尚书亦是风水道家之外徒,故更加相近、时常切磋。自己出身微寒,成名后舍不得这荣华富贵,靠炼丹虽可延年益寿,但终不能长生不老。去年时,江郎介绍影姬同自己相识,当时便被影族之功法所震撼,故不论做的事情对与错,靠为影族行便宜之事就能获得长生之法,这是值得的。就像当时收阿蝉为义女,为她练功之法提供活人脑浆,而阿蝉以身体和功法回报他一样,不过都是一桩交易。
这次江郎来信,提醒自己小心,恐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跟随都督身边自然不能离开,不过可以让阿蝉去走一遭,一来沟通打听情况,二来也能展现自己的价值,这第三嘛,阿蝉要是能跟江郎搭上了关系,自己和他不就是亲上加亲了嘛!想到这,殷道安嘴角翘了起来。
正当殷道安胡思乱想之时,从门外飞进一只通体黑色、背有光泽、身后有两对透明膜翅的蝉,没有鸣叫和声音,到得殷道安面前,竟变成一个体态妖娆、身穿薄纱的女子,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一张瓜子脸上唇红齿白,只不过在嘴角处有一略带赤色的痣,平添了许多妩媚和轻佻。
只见她未语先笑,然后娇滴滴地喊了一声:“殷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