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卷梢上演的《青衫记》魏进忠不喜,
那戏班遂又换了一出《红梨记》。演的《亭会》一折,这折讲的是名妓谢素秋深慕才子赵汝舟,假托为太守之女,夜赴赵的居所,欲与之相会。赵酒后闻得女子吟诗之声,寻觅而至。遇一绝色女子立于亭边,月光之下,恍若天仙,赵一见而倾倒……
这出算是新戏,依然是爽剧,但爽得真情实意,所以魏进忠看得还蛮带劲,齐栋达成目的之后,也是安安心心看戏。他观这《红梨记》,赞不绝口道:“这折戏,如沐春风啊,虽是披着假托的外衣,底下的情感却很真挚,咱家很是感动啊。”
魏进忠深感认同道:“不错,人生大欲,男女一样,纵是窈窕淑女,亦未有不虑摽梅失时,而愿见君子者。”
“哦?”齐栋听他这般解说,不禁大感诧异,“小魏兄弟,你有这般见解,咱家竟是没想到。”
魏进忠笑道:“嗨!俺哪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忘了从哪听来的,反正记住了。今儿瞧这出戏,一下就觉得是这意思。”
“真是令人惊讶,”齐栋再次惊叹,“近来圣母老娘娘也爱看个新戏,这出戏要是在宫里搬演,想必她老人家也喜欢的紧。”
“那还不简单……”魏进忠一听这话,心中顿时开窍,这不正是讨好皇上的机会?这月十七本是万寿节,虽然他早送上了大礼祝贺,总觉得缺少些新意。而苏州近来常有新戏问世,反响都很好,倒不如送几台戏给皇上老娘娘贵妃他们……
他正琢磨如何献戏,忽听卷梢那里传来阵阵起哄声。一时好奇的他,朝外望去,原来是那些围在卷梢周围的白嫖客在起哄。
魏进忠凝神听了半天,终于搞清楚意思,白嫖客们在鼓噪戏班唱另一出戏《玉蜻蜓》。唱就好了,为何要起哄?魏进忠有些不明白。
“灵均啊,”他叫来朱灵均,指着那些沙飞、牛舌船上的那些人问道,“这些人都啥意思?起哄为哪般?”
朱灵均竟哈哈一笑:“他们起哄是因为这两出戏都有渊源,说来也挺……”他话没说完,又捂着嘴开始笑。
“渊源?啥渊源,说来听听,”魏进忠也好奇起来。
“说来话也不长,都因咱苏州的两位好相公,申相公和王相公。他们本人倒没什么,可就是两家的门客似有仇一般,又因相公们家里都养了戏班,于是作戏来互掐。申家门客不服气王家所写《玉蜻蜓》来诋毁,于是就写了这《红梨记》来反击。”
魏进忠吃了一惊:“啊?原来这两出戏竟这么来的?”他听过一回《玉蜻蜓》,可也没听出什么,更没往那方面想。
“这《玉蜻蜓》讲的是南濠一申姓富翁,已娶尚书之女为妻。一日去虎丘游玩,结识了一尼姑,两人当然一见钟情,于是后来……就有了孩子,取名申……咳咳。可这尼姑畏人言,所以就托了庵里的婆子,把尚在襁褓的孩子送回富翁家。但阴差阳错,这孩子最终被离任太守收养,改姓徐,再后来嘛……大家都知道。”
“哈哈哈……”魏进忠还未听他讲完就大笑,“捏你个娘!是真是假啊?”
“嗯嗯,”一旁的齐栋点头赞道:“这事很可能是真的。”
“我屮!”魏进忠又笑骂一句。跟着对朱灵均命道:“你去,给戏班说就唱《玉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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