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屋子里的两三个婆子来回倒腾着接满热水的盆,她们在门前急慌慌的来往着。
顺着有气无力的叫声,只见床榻之上躺着一位满头汗的孕妇,双手紧握着盖在腿上的棉麻,一个呼吸的错位,孕妇的手突然卸了力,晕了过去。
在一旁为孕妇擦着汗的姐姐见势不对,放下手上的汗巾,轻轻地拍着孕妇的脸颊,泣不成声的喊着:“无风无风无风。”
夏如歌的脸色几番变化,看着没有回应的孕妇,她就近拉住一位稳婆,半请求半威胁着开口:“方圆几里您都是个顶个的拔尖儿,我夏如歌,就这么一个妹妹。生死我都要她给我活过来,不然咱们就去老太君那儿看杯茶。”
“夏姑娘,您言重了。咱们干的都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活,定会竭尽所能。”
眼角的鱼尾纹将稳婆半大的眼睛挤得更小,她放下手中的棉衾一角,吩咐着两个下手,一左一右立于孕妇身旁,开始顺着方向助推。
夏如歌又回到床头拿起汗巾轻轻擦拭妹妹额头不断渗出的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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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前几秒,我的耳边回响着无风无风的声音,可片刻之后,一个转念却来到了一个宫殿当中。
我四处张望着,这铺天盖地的红,一簇一簇的直往人的眼里钻。
抬手看了看这宽袖,与生前所着衣饰并不相同,还有这丝滑的感觉,也不是自己可以穿的真丝。只记得自己是昏迷了过去,这是到了何处难道这是自己的前世吗?亦或是位于判官之堂
虽然我十分疑惑,为何会置身于此,但心底隐隐感到自己生前一直在寻找的谜底将会渐渐揭开。
拉开有些许碍事的帷帐,映入眼帘的四柱立于房内方正之地,卷云纹分布于其上,而在柱旁下方,整齐的放置着形似雁足的灯具,燃烧的灯芯映射出的灯光左右摇曳着。
纵使是生前最昌盛的太君府也比不上此间宫殿的磅礴大气之意。
看了一圈喜桌上摆的东西,两半的葫芦倒扣在桌子上,用手随意摆弄了一下,便听见有声音从门前传来,吓得我手一抖,半瓢葫芦摔落至地。
门被推开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我缩至床榻一角,紧张的看着来人。
幸好他站定于床脚之下,半弓着腰请示的声音传来:“多谢夫人成全这假父之名!”
透过帷帐未遮全的边角望去,面前的男子穿着黑红相间的衣服,与自己这一身上的花纹却略有相似,结合他的话,我没有挑明自己的立场,毕竟初来乍到,说多错多。
也或是男子与这具身体的女子多有交道,察觉到丝丝异样的他掀开帷帐之后,正前方的门却被一人一脚踹开。
从门前吹起的风将帷帐彻底分置两旁,我抬眼之处,便看到这位手持长剑的黑袍少年。
只见他眼底泛着一点青灰色,丹凤眼在剑眉的衬托下,毫无感情的盯着那位此刻跌坐在床榻上的男子,然后他提着剑阴森地看着你们俩。他的手紧了紧剑柄,随即将剑抵在喜桌之上,那半瓢葫芦被瞬时劈为两半,那个小白脸被这气势给吓到跌下床脚,他连滚带爬的跪到青年面前,哆嗦着匍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喊着:饶命饶命!
随后少年拿剑的手一松,剑顺势滑掷在小白脸袍子上,顿时割掉了该男子面前的袍角,大气不敢喘的小白脸惊恐的盯着面前的袍子,抖抖嗦嗦的将饶命吞进了肚子里。
少年看了眼缩至床头的我,然后踢向眼前碍事的男子,半磁性的声音在房内响起:“滚!”
床榻帷帐隐隐约约的屏障,此刻却尽数消失,我只能眼看着这位青年一步步向自己走来,一步一步如有雷钧的步伐踏在人的心上,不安感持续扩大,他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抚上了我的下巴,他的手很冰,所触碰之处不受控制的冷颤着,然后他的手慢慢下滑,在脖颈左右摩挲了两下,他的眼神哀怨的望着我,手掌里的力度慢慢加大、虎口渐渐收紧。
惊恐的我瞬间想起,他是我的--儿子!
而我是他的恶毒后妈。
最重要的是,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并不属于这里任何一个朝代。我是来自现代社会的人,而我的妈妈还在病床上等着我回去!她那么怕黑,我不在身边,她晚上一定会害怕。所以无论前路多坎坷,即使前方遍布荆棘,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咬紧牙关找到回去的路,现实世界里她们还在等着我。
抬眸回望面前的少年,我才想起历经多年才摸索到那本书背后的真正含义。回去的关键就在面前这个少年的身上,而自己要刷满那本书里他的恶毒值和洗白值,才能找到回去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