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跑起来。
哈布吐毕竟不是第一天带兵,虽然离了大汗,众人突然散乱成这般让他也颇感意外,但是很快反应过来,使用雷霆手段着手恢复秩序。派人警告各大小王约束好自己部下的同时,将短兵护卫分成几队派去维持秩序,连砍了几个瞎了眼往队列里冲的,用长矛挑起人头警告呵止。
“各部收拢本部人马依列行进,违者,杀无赦。”
看着挑起的血淋淋人头,回身并未听到喊杀声,众人的恐慌才稍做平息,惶恐得驻足四下张望,稍稍止住了慌乱。
另一边,气愤的哈布吐带人追上已经跑到最前面的要死的朝格仓“你跑什么?!”
要死的朝格仓挠挠脑袋,答不上话。
“滚一边呆着去!等所有人都过了才能走!”用手指着要死的朝格仓脑门“你以为有巴桑罩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么?不听号令擅自行动,还擅乱军阵,看我怎么收拾你!”
刚还庆幸自己跑得快的要死的朝格仓,终于一语成谶()被摁在最后给大军殿后了。
看着一个个大小王似笑非笑得陆续从面前走过,要死的朝格仓还算淡定,心里暗怼回去“算你们这些属乌龟反应慢的运气好。”
直到等大队人马皆已过去,猜到自己翘首企盼的八音噶应该是故意躲在辎车另一边已经过去,连照面都不肯打,要死的朝格仓这才有些慌乱,侧身问护卫,“擅乱军阵怎么个罚法?”
草原军队本就大多是战时招来既战的牧民,连集体训练都少,扎个营也稀稀拉拉遍地开花,哪有中原人那么严格的军法。虽然单于军事改革后很多都直接照抄中原人的,可除了少数几支常备部队,其他大多数部落在实际执行时,完全是另一套潜规则,真按中原人的军法严格执行的话,战还没开打,自己人先要砍掉大半,没法玩了。
不过名义上的要求还是和中原军法类似,护卫缩了缩头,五指并拢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下。
“啊?!要杀头啊?!”要死的朝格仓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大口口水经过他异常凸起的喉结下滑得非常突兀。他第一时间想逃,可是又不敢走,倒不是顾忌家人被连坐追责什么的,纯粹是知道自己就算跑也跑不掉,更不知道能往哪跑,很可能还没跑多远就要被抓回来。
抱着一丝侥幸继续问“两军对垒时才叫军阵吧,这赶路呢,快一点慢一点总有的,不算擅乱军阵吧。”
护卫哪敢帮他下判断,又缩了缩脑袋,畏缩缩得说,“这小的也不懂,您说不算,应该就不算吧。”
往护卫后脑勺抽了一耳刮子“你属乌龟呢,缩什么缩,有我呢。”嘴上嚣张,心里却虚得很,小拇指不自知得在那轻轻发抖。
护卫刻意得探了探脑袋,补充提醒道,“巴尔虎部擅自北归都只是被充入罪囚营,怎么定还不是看大汗。如果是俺巴孩干了我们这事,你看哈布吐敢不敢拦。”
也是,要死的朝格仓忍不住在心里抱怨巴桑这大腿不够粗靠不住,在大汗的儿子里能领军的也算是顺位最大一个,怎么就那么没用,自己不仅没能狐假虎威,反而更受欺负,现在他更是快要把自己给作死了,这都什么废物哦。
被暗骂的巴桑此时没法心有所感连打几个喷嚏以示不满,虽然躺在车上左摇右晃得赶路,正常人绝无法睡得安稳,他却陷入了深度睡眠,准确得说,是昏迷状态。他最近一次醒来,是在半天前,精神明显好转,还要吃的,近旁的巫医一看,完了,回光返照,立马掏出瓶子往手心倒了一滩粉色粉末,轻轻一呼把他给吹晕掉,这才吊着最后一口气硬拖着。
那么壮一个人,因为几处小伤这么快恶化到要命,这是巫医和大汗都没想到的。
另一个快到没想到是左贤王的信使来得如此之快,才又过了两天一夜,北出长城豁口不到二十里,便被“再次也连夜赶路”的信使给追上了,他和哈布吐派来报信的人前后脚到,根本来不及再做躲避。
只好笑呵呵得慰问信使辛苦,听闻还真如预料是来督战攻打大井关的,便下令扎营,等后续部队到达。
好在也有快得令人欣慰的,孛儿只斤连派了好几波人日夜兼程紧赶慢赶,虽然路上累死了不少牛羊,行夺舍禁术需要的牲口倒是都被提前备齐了,这里面最难的居然是白色长毛牛还有那九十九条狗。
其他牛羊马匹被从后卫处赶着出发时都多备了些,赶着跑,累死几只也就累死,还有肉吃,那只白色长毛牛可只有一只,不能出闪失,是坐了两只牛拉的牛车运来的,黑牛拉车,白牛坐车,让看到的人不禁感慨,爹娘给的皮囊好,是真的好。
本来以为九十九只活老鼠是最难的,哪知道交给察合台去办后,察合台只是应允奴隶抓一只活老鼠就能多吃一碗饭,一天不到,老鼠就齐了,只是草原上被打了一堆洞,崴了好几只马蹄,害得察合台又罚了奴隶们一顿饭,也不知道那些空着肚子,看那些交了老鼠的有饭吃,自己抓半天什么都没捞着,还得帮他们填洞的奴隶们有多怨念,多么感慨上天不公。
归结下来,事美美得办成了,还替察合台省了些粮食。顺带,九十九个活人也不用再另外挑了,陪着老鼠现成的,再添补几个就够了,看着这些抓到老鼠后有饭吃还不用干活的,其他奴隶是羡慕的。
九十九条狗最难凑。狗随军有带一些,不过不够数,劫掠的时候那些吠叫的狗大多顺手宰了吃了,这会临时派人四下搜刮,没找到几条,左拼右凑硬是还缺几条,听闻中原人烽燧多有养狗警戒,便挑了有狗的派人围攻。
见乌央乌央围上来的草原人,那些守燧的也是慌得一匹,点起狼烟退回烽燧,心想,完了完了,草原人大举来攻,今天算是交代在这了。结果草原人顶着盾牌迎着箭矢,撞碎一层的燧门冲进来,解下栓在门旁瑟瑟发抖不敢吱声的土狗转身就走,看得退守二楼楼梯口的众人一脸懵逼,恨不得把草原人召回来问问“啥?这,就退了?你们搞这么大阵仗。来偷狗的?”
有个燧的母狗刚生了一窝小奶狗,一团团腊肠状刚长绒毛的小奶狗还没张眼,被连母狗带窝一起端了,端着跑出一箭之地,草原人都不打了,撤围跑去围观,掰着手指头数完后爆发出一阵欢呼,欢欢喜喜撤围走了。
原本心如死灰的众人死里逃生后再三确认,真的只是被抢走一窝小狗,没有未曾发现的狗头金被挖了去,这才不可置信得确认,真的真的只是来抢狗的。
几百草原人来围攻,打破烽燧后只为抢一窝狗,说出来谁信,连自己都不信,但是事实就是这个样子,怎么解释?没法解释。
解释不了的东西最适合,也唯一能用来解释的只能是神秘主义,那必须是狗神庇佑。
于是虽然没出现在官方记录里,这几个被抢狗的烽燧却有了守燧戊卒们私下里口口相传的传奇燧名,什么“黑狗燧”、“母狗燧”、“狗窝燧”,戊卒被征戊前只刨过地,没文化,想不出什么高大上的名字,取名都朴实接地气得很。
被抢走一窝那个燧,因为草原人的欢呼,以及后续停止了继续攻燧抢狗的骚操作,更是名声大噪,被守燧的戊卒们爱称为“奶狗燧”。
甚至隐隐在烽燧界诞生了一个传统,那便是守燧必养狗,之前有的燧怕麻烦,养的狗死了或跑了也懒得再麻烦,或者等过段时间有合适的狗子再说。从那之后,好多燧养狗不止一只,就是以防万一用,只要哪个燧狗没了,连夜都要赶去找一只来顶上,实在找不着,买都要买一只应急先。
没狗子的日子,睡觉都睡不安稳,就怕狗子一不在,草原人就闻讯摸上来了。甚至还真有草原人趁狗子不在摸燧的传言,传得有模有样,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特别是奶狗燧后来又养了只母狗,她生的狗子,热门得很,好多燧长托关系让生了狗子分一只来养。那个燧的母狗自打产仔起,就时不时有各燧的燧长挑好日子,带着自家狗子来和母狗先混个脸熟,留种有功的自然领养也能优先,刚断奶不久就亲自带人“持聘礼”接走,甚至还为有人因为到底是谁家狗子的种大打出手过。
一个个有幸分到狗子的跟分到护身符似的,对狗子比对自己爹妈还好,宁可自己饿着都得给狗子先吃饱。
这风潮在之后几年,因为一次送礼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