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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同类相从,同声相应

    “换你你会怎么做?”

    孛儿只斤其实挺不喜欢被这么突然问一下的,弄得自己现在一站父王身边就紧张兮兮的,随时得准备着应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丢过来的难题,中原文人还说应答好坏影响今后前程,务必需要小心谨慎,搞得都不敢说话了,有些怀念小时候在父王面前随心所欲说话的感觉。

    “我。”孛儿只斤纠结良久,他看父王没有派人告知各部落大小王,知道这肯定是父王认为最正确的选择,但是最终他决定遵从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儿臣会先召集各首领,告知接下来由哈布吐暂代,告知可信的几个重要人物实情,使免起疑虑,必要时也能协助解释和安抚人心。留巴桑部与之同行,以安底层人心。”

    没想到连巴桑部的安排也想到了,大汗有些欣喜“对也不对,那你知道为什么不这么做么?”

    孛儿只斤敏锐得捕捉到自己挠中了痒点,谦恭道“儿臣不知,请父王指教。”

    “三个时间点很重要,今晚,你和巴桑都动了,有心人肯定会偷偷四下打听,然后发现我大帐还在,但是我的近卫都不在营中,那我在哪?会不会有人跳出来?谁会率先跳出来?会是什么态度?哈布吐怎么应对?”

    “另一个时间点在信使知道我的去向后,各大小王也差不多都知道我提前北行了,哈布吐能否控得住底下的人?让乖乖听命按序陆续北行。他会怎么说?底下人会怎么传?大势所趋的时候,没人傻瓜一样站对立面。越是前途模糊,越能通过他们怎么做看出他们怎么想,很多聪明人谎话随口便来,但是怎么做,必然是他认为对自己最有利,或是最附和他们做人原则的,做不得假。”

    孛儿只斤点点头,愤愤道,“有的人是真君子,有的是真小人,这些都好对付,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变来变去的伪君子真小人。”

    “哈哈哈哈!人皆有私利,别讨厌,因为大部分人,特别是大部分男人都是伪君子,哈哈哈哈。”

    孛儿只斤也跟着笑,大汗笑罢,认真说道“其实我也很讨厌伪君子,这些人在小利面前表现得很君子,很可信。但是在关键的大利面前却会秒变真小人,关键时刻靠不住,很头疼,缺人那。”

    沉默了下,不再继续君子小人的话题,继续道:“还有就是那只猪收到消息做出反应的时间,不同范围的人不同时间收到消息,再传过去,反推一下,就能大致锁定范围,再加上各家都已派人盯着,谁,什么时候往南派信使,你想不想知道?”

    孛儿只斤若有所悟“人心难测,不可不防。还是父王高明,既测了哈布吐对下面各王的影响力,又测了各王的忠诚度,父王只需要保持沉默便能一箭双雕,您不说,儿臣实在想不到。”

    大汗对这马屁波澜不惊“为上者,最大的优势之一就是信息差,让下面看不清楚,想不明白,即便心有不轨,也顾虑深重,不敢妄动,只能乖乖听话。如果事事都向下面解释说明,便主动放弃了这个优势。他们不仅不会念你的好,反而还更加轻视。而且如果被摸清脾气,算准了应对,上位者便只能被动得被下面人牵着走,成为慢慢被掏空的傀儡,下克上,是万万不能纵容的大忌。”

    孛儿只斤心有所感,脱口而出“就像将沃汗北调,釜底抽薪把意图南下的人突然打散一样。”

    大汗并没有回应他的感悟,自顾自继续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在等着我们,趁着现在尚且可控,早点把他们测明白,免得关键时刻靠了不该靠的人。儿子,以后你要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看人。”

    “嗯,儿臣明白,但是这会不会乱套?”孛儿只斤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心,他有种既要又要还要的完美主义心态。

    “乱套?无非是争抢着北上,让自发得加快速行军不好么?哈布吐不敢砍掉不听话的王,顶多死几个小兵影响不大。让他们跑起来,各王对本部的掌控力优劣就显示出来了,到时候你留在隘口,看看谁先谁后,谁的队伍跑得稀散,心里就有个底,顺便指挥各部出关顺序,积累点情份。”

    “儿臣必按先来后到公允安排。”孛儿只斤急着表态。

    “无妨,一个部落又不是一个人,远途行军,总有先后的,又不是晚一步就会被堵南面,早一点晚一点影响不大,可以立规矩,提要求,是等人都到齐了才放过去,还是来一波就走一波,谁先到谁先走,都是可以商榷的,不过人情嘛,只有你来我往,情份才能慢慢积攒下来,偶尔行个方便,也不是不可以。”

    孛儿只斤点头,大汗补充道“不过要以全体过豁口为第一优先,不可刻意刁难,万一有什么,被留在南边的可都是我们的损失。”

    “儿臣明白。”

    大汗这才想起,问“巴桑那怎么样了?”

    还以为根本不在乎呢,赶紧回答“听巫医说醒过几次,迷迷糊糊喂了点药膳进去,儿臣已让人去催促加快准备,应该过两天就可以了。”

    大汗点点头,“豁口处可就近筹备,你在那正合适。”

    第二天天才微微亮,左贤王的使者便“连夜”赶到,刚进营,径直去找大汗,被大汗护卫请去稍作休息,热情款待早已准备好的吃食和奶酒,更安排了女奴按摩去乏。

    一通放松后,又休息了会,这才问起大汗下落,护卫东拉西扯,直到被再三追问,才告知大汗不在营中。

    “大汗在哪?”

    “这小的哪能知道。”

    “去哪了?”

    “这哪会告诉小的。”

    “几时回?”

    “小的不知。”

    一问三不知啊,配合着继续演道“那可如何是好。除了大汗,还有哪位贵人在营中?”

    “哈布吐大人。”

    “也行吧,速带我去。”

    可带到哈布吐营帐,通报后发现哈布吐巡营去了,信使也是个急性子,让带着找。

    几万人的营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各营都在收拾着准备移营,乱糟糟的,找了半天愣是没找着。

    日上三竿,信使看看日头对装模作样在那逮人询问的护卫说“差不多了,该回帐了吧。”

    护卫也是问得累了,“可不,我带您找地先喝一杯解解乏。”

    信使一改之前笑眯眯的表情,板起面孔,“你去告诉哈布吐大人,我在他帐中等他。”再次强调道“时间差不多了。”说完,一夹马腹,头也不回得往哈布吐营帐骑去。

    不一会,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蹦出来的哈布吐笑呵呵得回帐,不过信使注意到他鞋上并没有多少泥泞,心下了然。

    不待客套,信使直接开口问道“大汗何在?”

    哈布吐还想再打个哈哈,直接被举手示意停止“哈布吐将军,这也没其他外人,再这样可就让下吏为难了,下吏可是奉命连夜赶路来给大汗传令的。”他特意强调了连夜赶路。

    懂的都懂,已经很给面子,现在更是挑明了底线,再扯东扯西装糊涂,可就太不上道了。

    见如此,哈布吐也不装了,“听闻有贼兵欲堵北归豁口,大汗亲自带人支援去了。”

    “那这里将军说了算?”信使看着哈布吐,笑意难明。

    “可不敢,大汗临行前只是让我暂时督管他们北行,下官只敢遵令行事,可不敢代为指挥。”

    “哦?那是需要我再连夜北向去追大汗喽?”

    “劳烦信使大人,这就派人给您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