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类。”
成大吃在低声嘶吼,每一块肌肉都在紧绷,处于极致的紧张与戒备中。
异类,这不是樊平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但对于这个词语所代表的含义却始终无法理解。
神话传说中异类是罪域世界的一部分,给人感觉就好像地球上形容动物,是生物的统称,词义上趋向于中性。但樊平却发现,许多人在谈论异类时,往往会下意识的连带着许多负面词语——残忍、邪恶、死亡,甚至人类之敌。
这种形容给樊平的感觉极其怪异,就好像地球突然有人说动物会毁灭人类,但这个动物形容的不是狮虎这类危险生物,而是动物这个词语本身。
曾经樊平对此是十分困惑,想要询问也总是会被人满脸晦气的避开,但现在他似乎已经发现了部分原因。
另一边,见石狼完全被异类挟持,他带的四名亲卫立马有了动作。
脚底、腚后、乃至两腿之间,四名亲卫十分迅速的从身体各处掏出了本应在考核前作为武器上交的匕首,向着异类冲了过去。
然后便见异类向后躲避的同时,熟练的把石狼顶在身前当作挡箭牌,避开了无数本该刺向它本体的攻击,一时间场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然而救主心切的亲卫们却没有发现,异类以撤退作为掩护,正在有意无意将他们往树林深处引去。
下一刻,惨绿色的灌木丛中两片变为死灰,伪装在此的异类瞬间袭向将后背露出的四名亲卫。
骤然突袭之下,靠后的两名亲卫被异类抓住肩膀,形如触手的口器刺向他们的脖颈,其中一名亲卫见状立马抬手狠辣的用匕首刺向自己的脖子,却在半途无力垂下,匕首掉落。
随着三人因为未知麻醉丧失抵抗能力,原本还略微有些上风的均势完全被打破,剩下两人看着包围自己的三只异类,面露绝望。
但三只异类却没有动手,反而刺入猎物脖颈口器在不断蠕动,猎物逐渐消瘦而异类死灰色的皮肤却开始变得饱满红润。
它们在利用人类恐惧争取时间恢复自己!
骤然想到这个可能,但樊平没有选择动手。
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这是不是异类布下的又一陷阱?其他人没动手为什么要自己去冒生命危险?种种顾虑下让樊平内心趋利避害的本性开始占据上风,尤其是现在这种从众的情况下,更是减轻了自己没有动手的负罪感。
在这片刻功夫,原本散落在空地各处的旁观者都已经聚拢起来,剩下的两把木剑和一个木盾被快速瓜分,甚至还有人有意无意扫过樊平身上的木盾甲和手里的木剑。
好在还没有人傻到在这种大敌当前情况未明的时间先来场人类特色的窝里斗。
但樊平却没有任何松口气的轻松,因为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太过熟悉,樊平很确信他自己现在就是这种眼神——“等会有情况就把他推出去,自己苟在后面看机会摘桃子”。
“大吃情况不对,你先把木剑拿上,等会我们看情况往后退。”
危急时刻,樊平下意识跟队友确认状态,但回应他的却只有阵阵微风以及视野中远去的背影。
“异类!”
成大吃怒吼着,直直的向着异类冲去。
另一边,首当其冲的异类看着直直冲过来的成大吃,似乎对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只是抬起了手臂伸出食指,动作中的戏谑不加掩饰。
然后,在刺耳的尖啸声中,异类的手臂被巨大的力量掰折了270度,硬生生被扭断到背后,而它手里的猎物也被趁机抢夺,抛到后面。
袭击得手,但成大吃并没有选择痛打落水狗,反而趁着另外两只异类没有反应过来,直接伸手抓住石狼和另一名亲卫的胸口,向后拉扯。
骤然巨力之下,异类的口器完全经受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被成大吃用相同手法抛到后面,其中一只异类更是因为缩回过慢,整个口器被连根拔断,喷洒出暗红腥臭的血液。
姗姗来迟的樊平注视着三道大自然的馈赠从天而降,然后看了眼成大吃与两只异类的龙争虎斗,再瞄下旁边只能欺负残疾异类的两名亲卫,决定先把三人往后拖拖,免得他们到时候不小心被卷入战斗,真成了馈赠滋养大地。
计划进行的相当顺利,全程无人打扰,只不过最后轮到石狼的时候,樊平盯着他沉思了片刻,然后对着那无法反抗的肉体伸出了罪恶的魔爪,最终在石狼震惊恐慌求饶乃至生无可恋的复杂眼神中,成功在他大腿根部拔出一把足有手臂长短的短刀。
当然,不像某些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居然在无武器征兵测试中私藏短刀的无耻小人,自诩为正义人士的樊平可干不出这种强夺他人财物的行为。
只见樊平将那柄官方指定认可的唯一武器木剑放在了石狼的身侧,在其沉默的同意中完成了交易后,才动手把人拖走。
只可惜木剑识人不明,新主人居然不小心把它遗落在原地,好在这一情况被路过的正义人士发现,立马决定暂为保管失物,等待主人认领,至于短刀,那是樊平在公平公正公开的基础上交易所得,按照罪域的法律这所有权已经转移给他了,谁说都不好使。
就这样,手持锋利短刀、身着简易木甲、背别遗失木剑,完成装备的升级换代的樊平雄赳赳气昂昂来到战场边缘,然后陷入了迷茫。
直到此时樊平才发现一个大问题,自己的械斗经验貌似为零,根本插不进手。
此时成大吃已经完全跟两只异类纠缠在一起,樊平估摸着自己一刀下去可以直接混个三杀。至于另一边,没有人质压力再加上对手残疾,两名亲卫凭借着多年的默契已经占据上风,为了避免贸然加入形成2V2的局面,樊平还是决定不去凑热闹了。
有心杀敌奈何无处施展,颇有种盛世名将的无奈,不过很快樊平就不这么认为了。
这片树林里异类的数量可不仅仅有三只,而最初异类那声刺耳尖啸除了在宣泄痛苦外,更多的则是一种召集信号。
树林间一道模糊变换的身影急速闪过,然后在空地边缘戛然而止,仅在瞬间,外裂眼睛带来的广阔视野让赶来的异类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两名同类被异常个体纠缠,一名同类受伤但还能支撑,关键就在于那个战场边缘手持利器伺机而动的危险个体。
其他个体疲劳猎物,再由最强壮个体一击必杀,这是相当经典的围猎策略。
于是,明白状况的异类立马袭向了那个战场边缘最具威慑力的个体。
然后上一刻还在感慨的樊平,下一刻便见灰影闪过,等他反应想要躲避的时候,便感到一股巨力自胸口袭来。
简易的木甲抵消了部分落地的冲击,但残余的力量还是让樊平的身体在地面平移了一段距离,尤其是裸露的左臂,因为与细碎的沙土相互摩擦,表皮已经破损,细小的血珠不断从从中渗出。
樊平没有理会左臂传来如火焰灼烧般的刺痛感,反而右手握紧短刀,死死盯着面前的不速之客。
一股恶寒自他的脊背处升腾而起,如同在野外遇到饥饿猛兽,死亡的阴影扑面而来。
樊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加速跳动,自己的血液在逐渐灼烧,时间仿佛在此刻变慢,人类几百万年来进化的生物本能开始运作。
要知道在科学概念诞生之前的远古年代,恐怖直立猿就是靠着自身的暴力才能成为顶级掠食者,霸占食物链顶端的位置。
而异类则紧紧盯着樊平左臂渗出的血珠,口器开始不自觉的伸缩扭曲,眼神仅剩下嗜血与渴望。
下一秒,双方相向对冲。
可惜,双方交错而过樊平帅气收刀异类闻声而死的剧情没有发生。
第一次进行械斗的樊平下意识用出了全身力气挥下短刀试图一击毙命,却悲哀的发现肋下受到暴击的异类非但没死反而因受伤刺激狂性大发,直接将自己扑倒。
而樊平下意识想要拔刀连击,但刀刃已经完全嵌死在异类肉体之中,根本无法抽出,眼前唯有利齿交错的血盆大口伴随常年不刷牙的口气,冲着自己的脑袋扑面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樊平放开短刀,然后提着木剑柄塞到异类嘴里,将其脑袋顶开,试图以手换命。
“砰——”
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飞溅的木屑挡住了樊平的视野,但预料的断臂之痛却没有传来,面前唯有异类咬牙切齿却又下不去嘴的狰狞模样,至于原因也很简单,碎裂的木剑内部露出了里面包裹的实心铁块,显然异类的牙口还没好到能碎石嚼铁。
浑浊的粘液沿着异类下颚滴落,混杂着温热与粘稠的刺痛感,樊平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臂已经被完全缠住无法挣脱,一股麻木感渐渐扩散,自己的身体仿佛在脱离掌控,朦胧之中樊平仿佛看见石狼那个卑鄙小人正举着短刀在冲自己狞笑,他的脑门上还顶着几个拖运过程中“不小心”撞到的大包。
未来可能的悲惨境遇立马刺激醒了樊平,趁着还能动弹,他从怀里拿出纸包,然后忍着恶心,将另一只手也塞了进去。
随着手掌紧握纸包破裂,内里的暗绿色粉末自异类的口腔中爆开,转瞬便溶解在周围的粘液之中。
这是樊平制取扎嘎肉的副产品,扎嘎被妖魔化的原因就是它的血液腥臭,误食可致人昏迷严重甚至会导致死亡,而将其血液低温熬煮提炼成粉末,效果更是出类拔萃。
对此,某路过的野生哺乳动物以及某不记名大型偷吃者的表示认可,并且补充评价其后劲很足,一小口至少能昏迷半小时。
事实证明,这东西对异类也完全奏效,尤其是在樊平为了确保效果直接塞了一整包近两个月产量的情况下,见效极快。
樊平这边还被完全麻醉呢,异类那边就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世界在为他欢呼,这是智慧的胜利,是人类几百万年来占据霸主地位的凭证!
樊平坦然露出的笑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异类,准备独享天空的喝彩。
然后他便发现异类背后还是不是广阔的天空,而是另外一只居高俯视的异类。
(。Д。)
(°ー°〃)
不幸来的太过突然,让樊平一时无法接受。
只见他缓慢的挪动脑袋,用余光瞄到另外两处战场。
残疾异类那边开始胶着,隐隐有反杀两名亲卫的态势,而成大吃那边战绩喜人,已经打趴一只,现在正与另外一只决战生死。
确认完毕,眼前这只是第五只。
不是,这年头连异类也兴组五人小队了吗?
感受不到樊平内心的悲愤,异类只是喜悦张开大口,准备享受这份来自于大自然的馈赠,不留活口的那种。
然后下一刻——
“嘣——”
“嘣——”
“嘣——”
清脆的炸裂声骤然响起,异类脑袋迸溅出一条墨绿色的血线,便轰然倒地。
樊平吃力的抬起头,只能看到空地边缘多了几名身着银灰色铠甲的士兵,而他们手中还握着樊平十分熟悉的武器。
圆筒形金属长管再加上顶部尖角凸起设计以及下半部月字形的金属匣,这是标准的步枪构型。
“本次考核结束,合格者两人。”
为首的士兵漠然的环视完众人的表现,手指点向成大吃和樊平两人,直接宣判了考核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