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灰袍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姜子牙。
姬昌走到姜子牙身边坐下,问道:“你为什么用直钩钓鱼?”
姜子牙悠悠道:“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设香饵,愿者上钩。”
姬昌细细品味这几句话,沉吟良久,道:“你在此垂钓,似乎不是为了钓鱼。”
子牙道:“凡是垂钓,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有所收获。有的人为了鱼虾,有的人为了快乐,而我,是为了一个机遇。”
姬昌问道:“此话怎讲?”
子牙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认为商王殷受是明君吗?”
姬昌道:“商王造炮烙,杀忠良,鱼肉黎民,大兴土木,算不得明君。”
子牙道:“想必西伯侯他也是这样认为的。西伯侯克勤克俭,德才兼备,早就该兴兵反商,为天下人除暴,也不至于被囚朝歌,身陷囹圄,算起来,已有七年了。”
姬昌道:“闻仲、魔家四将等一众人才尽在商王那里,我想,就算西伯侯有心反商,也力不从心吧。”
子牙道:“人才不是问题。鱼贪吃香饵,就会被钓丝牵住;人得到了国家的俸禄,就会服从君主任用。所以用香饵钓鱼,就可以捕获鱼;用爵禄网罗人才,人才就能尽为所用。”
姬昌点头道:“有道理。”
子牙道:“一个国家即便土地广大,人才众多,但是如果不得人心,它所积聚起来的东西,最终必将烟消云散。圣人所考虑的,就是使天下的人各得其所,人心能够凝聚。”
姬昌问道:“如何才能凝聚人心呢?”
子牙道:“自然是为天下人谋求利益。”
姬昌扔下拐杖,起身朝子牙作揖,问道:“不知贤士尊姓大名?”
子牙道:“在下玉虚宫门人姜子牙。”
姬昌道:“我是西伯侯姬昌,我想请贤士随我回西岐,助我治国伐商,贤士可不要推辞啊!”
子牙问道:“西伯侯为何伐商?”
姬昌道:“推翻商王暴政,还天下百姓太平安康!”
子牙朗声大笑,起身回礼道:“我已经在这里等待贤侯多年了!”
随后,二人沿着渭水,并肩向西而行,一边走一边交谈各自的经历。
一众随从跟在他们身后。
慢慢地,一行人来到西岐城东门外。
此时临近正午,有一些百姓正在出入东门。
有一个卖菜的农夫挑着扁担,与姬昌擦肩而过,忽然又转回到姬昌面前,端详着他,口中道:“你是西伯侯!西伯侯回来了!”
附近往来的百姓听到这话,纷纷涌到姬昌周围,七嘴八舌地询问姬昌这七年过得怎样、是否安康。
姬昌一行人在众百姓的簇拥下走入城中。
城中百姓得知姬昌归来,都夹道欢迎。
姬发得到消息之后,带着几名侍卫,跑出西伯侯宫,一路策马来到姬昌近前,下马含泪而跪,道:“父亲终于回来了!”
姬昌看到姬发之后,旋即想到了死去的姬考,顿时心如刀绞,嗓子一热,从口中喷出鲜血,身体向地面倒去。
姬发一把抱住昏迷的姬昌,焦急地呼唤道:“父亲!父亲!”
姬昌的双眼并未因为姬发的呼唤而睁开。
围观的百姓见此情形,都由喜转忧。
姜子牙忙询问姬昌的随从:“西伯侯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吐血?”
一个随从满脸哀伤,道:“多半是因为西伯侯想到了世子姬考吧!”
姬发问道:“我兄长怎么了?他为什么没回来?难道,是因为他代替父亲赎罪,留在了朝歌,商王才放父亲回来的吗?”
随从啜泣道:“世子他……被大王处死了!”
姬发闻言,如五雷轰顶,呆呆地凝视着父亲苍老的容颜,热泪顺着眼角滚滚而下。
众百姓也都十分悲伤,有些人也开始哭泣起来,四处都能听到抽泣声。
子牙吩咐姬发的侍卫:“快去找来一块木板,把西伯侯抬入宫中,再找来医官,为西伯侯诊病!”
众侍卫和随从立即行动起来,寻找木板。
有一个百姓忽然道:“我家就在旁边,你们可以用我家的门板!”
接着,他便跑回家,拆下自家的门板。
几个侍卫把门板抬到街上,再十分小心地把姬昌放在门板上,然后抬起门板,把姬昌送入宫中。
当夜,姬昌终于苏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姬发就跪坐在榻前。
姬发看到父亲醒了,脸上的神情由悲愁转为欢喜,道:“父亲,你醒了!”
姬昌的眼角流出热泪,轻声道:“发儿。”
姬发微笑着,眼眶却止不住涌出泪花,道:“父亲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悲伤。”
姬昌缓缓摇头,有气无力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从今往后,西岐就交给你了……随我回来的那位高人是可以助你兴国安邦的贤才,你一定要重用他……你要做一位明君,好好治理西岐和天下,为父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说罢,姬昌合上了双眼,与世长辞。
姬发跪在榻前,以头触地,泪流满面。
三日后,姬发将姬昌下葬,而后带领群臣,来到祭坛前。
姬发一步步登上祭坛,祭祀天地。
然后,他转身面对群臣,高声道:“当今商王无道,天人共怒。今日我姬发登基称王,周族从此再不向商王朝贡!”
黄飞虎等群臣一齐下拜,同声道:“吾王万岁!”
姜子牙站在群臣前面,朝姬发打了个稽首。
次日,姬发和姜子牙带着一队护卫,出了西岐城,登上城外的岐山。
姬发站在岐山山顶,遥望西岐城,道:“在这里看,西岐城就像掌上的一颗珠玑。”
姜子牙道:“大王若从天上往下看,天下也不过如此。”
姬发道:“家父临终前要我做一个明君。我如何才能治理好西岐乃至天下呢?”
子牙道:“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大王和天下人共同分享利益,解除天下人的苦难祸患,天下人就拥护大王,天下就会太平;大王独占利益,给天下人招致苦难祸患,天下人就反对大王,天下就会大乱。只要大王深谙此道,就能担负起一国之君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