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上的不适扰乱着高歌的思考,轮子上故意加装了两个凸起,只要移动就会轻微的颠簸,不断加剧这种令人烦躁的滑坠感。
精神类疾病最忌烦躁,没病的人也会被折磨的生出病来。
回到病房后两个护工将她的双手交叉在胸前,用两根束缚带紧紧固定在加高的椅背上。
像个活的木乃伊。
做完这些两个护工将她推到了窗台附近,之后离开了病房。
外面的风景非常好,郁郁葱葱的树冠在微风下轻轻摇晃,树叶晃动波光粼粼,蓝天,白云。
这些东西如此美好,这个世界如此美好。
高歌是在太阳被遮住后出生的,小时候的记忆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消失了。
但这些现代不可奢求的东西,在她记忆深处似乎曾经见到过。
美好,宁静。
蓝天,白云,像最温柔的毒/瘾,侵蚀着高歌血色的精神房间。
而高歌意识到后就偏偏愿意继续这种侵蚀。
人一辈子也不过活个六十年,短短的人生中选择活在自己期望的美好中,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下的真实是真的,虚幻,也是真的啊。
这样的想法蹦出来的时候高歌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任自己不断的向下滑落。
讲什么逆流而上,顺流而下直奔汪洋又有何不可?
外面的风景一成不变,微风带来的气味也令人上瘾,贪婪。
高歌就这么静静的在窗前一直坐到了下午,直到傍晚来临……
“病人对夜晚的降临依然存在较大反应。”
“今晚加大药量,添加注射剂。”
……
几个经受过治疗的病人都逐渐回来,一直留在病房里的高歌反倒是最后一个被安置上床的人。
很明显,他
“为什么只有我需要打针?”
负责看着他们用药的护士脾气很差,下手也狠:“因为你没有接受治疗现在病情加重了!”
收拾完注射器护士那双阴戾的眼睛狠狠的剜了一眼高歌:“她没有接受治疗!你们都不许跟她接触!否则全都给我去治疗室!”
护士高瘦的身形却声若洪钟,每个病人立刻都瑟瑟的紧贴在床上,检查后由护工为他们盖好被子。
立刻紧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立刻入睡。
环视了一圈,瘦高护士满意的冷哼了一声,像是在向高歌示威她的权利。
当疗养院的工作人员都离开后高歌悄悄睁开了眼睛,晚上她身上也带着束缚带,试了试,根本挣脱不开。
淅淅索索的声音还吵到了其他病友。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睁开眼睛。
“这护士还挺厉害,跟我的班主任一样。”
看了一圈,高歌最后将视线锁定在自己左边床位的病友身上。
“喂,你还没睡吧,帮我个忙呗?”
……
没有回应,高歌只能自己挣扎,没一会儿外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大约还有段距离。
“你别动了!”
转头,左边的那个病友正愤愤的盯着她。
大有她再动就上来掐死她的趋势。
“那你帮我解开啊。”
“一会儿查房的护士马上就来了,你不想死就老老实实装睡!”
外面的脚步声果然又近了。
“那你一会儿帮我解开。”
高歌也瞪着俩眼珠子盯着他,大有要死一起死的架势。
病友额上青筋暴起,碍于外面的脚步声,咬牙切齿:“行!”
高歌很配合的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躺着,一边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边思考现状。
按道理讲畸形秀舞台只是个情景剧,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么真实。
尤其是蓝天和白云。
畸形是在天黑之后才出现的,他们根本不可能知道以前的天是什么样子。
“倒走人这种畸形不具有盗窃他人记忆的能力,是有什么人在帮助他们?还是,根本不是系统所说,他们诞生于黑天。”
如果有人在帮助他们,不断的修补舞台情景中不足的地方,那么这种真实就能做出解释了。
人与畸形和平共处的相生前例已经存在,推测逻辑成立,现在就是只要去找到根源。
脚步声从隔壁病房中出来,随即,房门被人打开,带着满身消毒水味道的人从高歌身边经过,在检查她旁边床位的人有没有入睡。
四个人的病房随机抽查两个人,可以确定这个护士要么是个内心正直的人,要么和白天的护士不是同一批。
不然肯定会针对她来检查她。
病房门被重新关上,高歌又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护士已经走远后才睁开眼。
“喂,喂,兄弟,她走了!”
“哎,你听到了吗?”高歌提高了点音量,剩下两个真的睡着了的翻了个身,呼噜声断了一下随即又响起来。
“我都已经睡着了为什么你还要把我喊起来!”旁边的病友翻过身来面对着她,黑暗里的两只眼睛像野兽一样。
“你不是醒了吗。”对此高歌不做解释,已经答应人的事情,跟你睡不睡着有什么必然联系?
他被噎了一口,重重呼了口气,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利落的给高歌解开了六条束缚带。
解完后他也有些吃惊:“我还第一次见他们给人上这么多束缚带,你究竟病的有多深。”
高歌小心翼翼的活动着被绑了一整天的身体,认真的回答他:“我确实有点小病,但是我也觉得他们有点太过分了。”
病友抿了抿嘴角,定了两秒钟翻身上床盖好了小被子:“明天早上我不帮你绑回去。”
“没事,不用绑回去。”
听到高歌淡淡的声音里根本没有着急等等的情绪,他反倒有些好奇,翻身转了过来,躺着看着垂腿坐在床上的高歌。
“明天如果他们发现束缚带被解开了,会把你带进治疗室,你根本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吧?”
高歌很诚实:“确实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们很没有规矩,而且无视法律。”
听着高歌的回答,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里早就没有什么规矩和法律,院长的意志就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