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膛里干柴的中空烧尽,上方塌陷的“啪啦”两声打破屋内岑寂,但没能打破几个人的沉默。
黑菱格喝完桑葚果茶困得仰头一个劲儿打盹,白菱格翻阅着桌面上摞了一打高的信件,参战通知函,棺材预定书,外地朋友邀约函,房屋收购通知函,拆迁通知函,买主抱怨信她才检查到了一半,昏昏欲睡。
维斯肯郡精神矍铄地翻看着手里一份魔法笔记,笔者是一位曾经备受瞩目的筑梦师,偶尔遇到一两个关于筑梦的术语她就跟坐她旁边的梭朗请教一二,梭朗都孜孜不倦的回答了,他也在专心阅读书籍,一本命名“幽灵与昂特”的旧书,黑白菱格棺材铺除了棺材多也就是书多了。
很长的一声“吱”声铺门被推开了,飘娆的雪花乘虚而入,一股清冷凉气打淡了屋子内让人昏昏欲睡的暖和氛围,四个人分别低头、抬头、扭头望向来人,是岱普诺。
他把覆了一薄层积雪的墨绿斗篷从身上摘下,随手放在近旁的一个木柜子上,白菱格赶忙起身把那一会儿功夫将化得湿涝涝的斗篷提弄起来,夸张地表露出一脸不悦,她向来不喜欢他们的这位新房客,尽管没有多少人能达到她喜欢的标准。
“怎么样了?”维斯肯郡首先对岱普诺发问。
岱普诺忽视了白菱格为表不友好的一套攻势,将手杖靠牢在壁炉旁,靠近着炉火坐下,虽然食泪人不喜欢热度,但他需要烤干身上的湿气。
“全范围开战了。”他简短回答了一句,依旧不加特意而自然流露出傲慢和不屑。
维斯肯郡起身走到岱普诺身旁,席地而坐,她微微仰头看着他,“有听到关于翼斯翼兹的什么消息么?侃莱达应该也接收到号召了。”
“你的组织没有给你传递信号么”
“自从上次遭遇突袭,发现内部有潜伏者后,信息就不外泄了,我想我可能也被列在了怀疑名单里。”维斯肯郡苦笑了一下,她并不擅于自嘲,这是她的真心话,毕竟她擅自脱离翼斯翼兹组织已经很久了,不是没有被除名的风险。
“你很有潜伏的潜质。”岱普诺意指她之前变化为焕-汀在他们身边待了那么久。
“我可是在危急关头出现的,不应该被指责吧扮演一个非魔力拥有者憋着不能使用魔法,那对于我可不是件愉快的事儿。”
“那是什么原因?”
“原因很简单,”她想见到墓埃,“我想接触你们这一行人。”
“我们这一行人?”
“你们这一行跟泪竹有密切关系的人。”
“和泪竹密切的就是和魔族密切的。”
“我有能力,有好奇心,也想冒险,这些都顺理成章地让我投身进来,况且你肯定是还不了解我的历史。”
“历史,你也有历史”岱普诺的这句疑问所带强调平平,并无刻意轻视,却轻蔑味十足,毕竟她看起来才多大。
坚实城墙铸造的内心是不在意人去推的,她和婉笑了笑,“如果你现在知道我的曾用名是咖法儿-时呢?”
岱普诺的眼光因思维在记忆中搜寻了两秒而停顿,他转眼再次审度面前这个大方而不失缜密的女孩,白皙饱满的额头略显智慧型的宽阔,没有小女人的矫揉造作,她的双眼不是美在灵光和俏皮上,而是美在一种略带排斥的神秘与充满生气的温婉,有点高贵之色,又有点反强势的自由之念在高贵之中虚张声势,她鼻骨的曲线优美,若是恰有一滴露水从这条优美弧线上滑落,当是一种浅浅的视觉欣赏,她的嘴唇没有特点,反倒保持了这张面庞不经上苍过度修饰的平衡。她的美透着难得的坚毅和气度,她美得不饱和,她的美源于深层。
“你和墓埃?”
“瞧,现在你开始把我和墓埃相提并论了不是吗。”
岱普诺稍许吃惊地皱眉浅笑,“咖法儿-时的名字确实是能和墓埃相提并论的角色,只不过当时全身上下黄铜肤的无脸女谁能想到会是坐在这里的这样一位女士呢?”
他知道了她的身份,可她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她以为他只是一个魔法高人一等的食泪人。
“我现在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有深度、有阅历的女人吗?”
“你样子年轻得不经世事魔法造诣不错。”
“要多谢墓埃栽培。”
“还很知感恩”
“感恩又不是件羞愧的事。”
“这么说就是你的自我认识里还有上升空间。”
“我一直把墓埃视作我看齐的对象。”
“在地下魔狱之时你们不就是合作的伙伴吗”
“那个时候是征伐者和铜肤女的时光,早在那之前我和墓埃就认识了。”
这段历史还从来没有人知道,墓埃也不曾在日后对任何人说起,岱普诺含有好奇心同时也抱有保留意见地瞧看着维斯肯郡。
“在他已经魔法冻龄了十几年、在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迷失在厄贝斯加的迷雾里是他收留了我并把我带到这,黑白菱格棺材铺,做这两位好心大巫的巫术学徒。”
“那不是他收留了你,是黑白菱格收留了你。”
“可是一个人的一生不都是会出现一个启蒙点吗,那个启蒙点连着一条奠定了你后期将要成为一个怎样的人的转折线,他,墓埃,就是我的启蒙点,在那时他的出现就是我人生转折线的拉开,我向这条转折线冲刺,将它冲断,破茧成蝶。”
“墓埃要是知道他还对某一个小女孩有过这样一种影响准会吃一惊的。”
“他知道,可他并没当回事。”
“招揽你到地下魔狱是他的意思?”
“我的意思。他倒是不想我瞎掺和,是的,当时他觉得我就是瞎掺和,可我最终说动了他。”她暗自因把“威胁”换了个委婉的形容而得意发笑,当时要不是她威胁墓埃向魔族揭穿他真实的身份,墓埃是不会同意拉她进地下魔狱共事的。
“你有胆量。”
“我说过因为我有能力。”
“你也很有趣。”
“这我倒没觉得。”维斯肯郡垂眼又抬眼,脸色又恢复得严肃了起来,“你有下一步计划了?”
岱普诺觉得从外面带进来的湿气烘烤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拿回手杖,准备下到地下密室,转身间他斜睨了她一眼,“只是在跟着变化走。”
“啊!”突然白菱格高声喊叫了一声,她在餐桌那边对着维斯肯郡不停地招手唤她过去,“我们得到一封工从会的邀约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