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霞捧着一堆文本疾步穿过天香回廊,来到院长室外,用手肘敲了敲房门,待听到里面传出一句温和却尽显疲惫的“进来”后,她才推门而入,对里面忙着批阅文件的甄琬微微一笑,把厚厚一叠文本放到桌上。
“怎么还有?”甄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乐霞还是头一次看到老师会抱怨工作太多,不由一笑道:“国师不在,事情岂能不多,老师若乏了就休息一下吧。”
乐霞也算是甄琬的弟子了,当初在金陵艺苑开始跟随她学习,后到姑苏艺苑担任帐房主事,如今来到洛阳后,因为艺苑还没建成,故而便在书院帮甄琬处理琐事。
甄琬摇摇头,拿起几份文件一边看,一边道:“入秋后,冬季院服要准备了,这事需要你跑一趟,另外,朱嫂刚才来说食堂厨房炉灶不够,需要加两灶,所需资金你找陶师傅核算一下,觉得可行你就直接批吧,不用再来问我。”
乐霞点点头,刚要走,忽而看到老师一脸的疲惫,不由忧心道:“老师还是休息一下吧,下午学子庙还有一场导师面试会,你若不在谁也不敢妄自决定啊。”
“学子庙!”甄琬眉头一皱,道:“那边的时怎么也落到我身上了?”
“不是一直是老师处理的吗?”乐霞愣了。
甄琬更愣了,疑惑道:“国师不是说让我把学子庙的事放一放,先处理书院吗?”
“是放了一放啊,堆积了很多事情都等着老师处理呢。”乐霞解释道。
甄琬顿时满脑门的黑线,问道:“难道国师没安排人处理?”
“国师的确安排人处理了,只是针对的是建好学子庙,而老师要处理的是近来新建好的五间新庙,之后还有好几间等着您处理呢,另外,新老庙都需要从我教中挑选庙祝,否则没人管香火,导致庙堂乌烟瘴气,满地香灰。”
甄琬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这些事之前她一直在跑,很清楚如何安排更为效率,说难还及不上,只是繁琐,累人,所以国师难道不该安排别人来做吗?为何等自己?
“此事你去一趟国师府,算了,等我忙完亲自去一趟。”甄琬说完根本没有听乐霞的话,继续开始工作。
乐霞是无可奈何,摇摇头离开了。
入夜,忙了一天的甄琬疲惫的拖着身子,撑马车一路来到了北市一间小院外。
看着门庭比之昔日国师府还要简陋窄小,甄琬苦笑一声,上前拉响门铃。
然而许久没有反应,甄琬也不意外,国师经常在外奔波,忙到深更半夜还算轻的了,三天两头不归也是常有之事。
“我是不是应该让张堂主给我安排个人,天天汇报掌教行踪?”甄琬念及此,不由莞尔一笑,只能将此事再且搁置,等得知国师行程后她才好安排见面机会,否则这样等根本不是办法。
此时国安府,忙到连晚饭都顾不上吃的曹洛蓉,刚在办公院开完会,便急匆匆来到刑侦院会议室。
“久等了,今天召集大家,主要是讨论刑侦重案组一事,你们觉得,哪些人最为合适?把他们的资料交给我。”曹洛蓉是开门见山,一点废话也没有。
“国师不是说,重案组最好是半年后才成立吗,如今才三个月,恐怕太仓促了。”关泽山皱眉道。
一旁方牧也睁开眼睛,对曹洛蓉道:“重案组的人选不可马虎,半年的观察期还算少了,必须要选择出最为优秀的一批刑捕来开头,这些刑捕不仅会办案,更要刚正不阿,不惧凶险,性格方面也不能太极端,否则极难配合同僚办案。”
所谓人心隔肚皮,国安府在大肆扩张中,不知参杂了多少酒囊饭袋,特别是某些表面功夫做的好的,有没有能力你根本不知道,等你提拔他上去后,好了,等着给他背黑锅吧。
虽然不是每个警亭都安排重案组,只有上亭才有,可组长职位一样很重,没能力的绝对不行,毕竟,这是声张正义,为所有受害人讨回公道,一步错,后果不堪设想!
方牧深知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真理,所以他很赞同当初董策的安排,甚至觉得半年还太短了,最起码也两三年后才施行这一步。
想要延续,就要一个好的开头,而好的开头必须要积累,没有积累的开始,只会踏上失败的末路,而照成的结果,便是百姓的质疑,国安的寸步难行!
许多亭长与刑捕队长和方牧是一样的看法,当他们把这些想法与曹洛蓉提出来后,曹洛蓉不由陷入沉思,她毕竟很年轻,许多事情不可能考虑周全,这时候她只能虚心求教,听取各方建议。
“既如此,此事再议,甚至要延期了!”曹洛蓉说罢,便急着离开了。
“最近曹顾问时不时太急了?”关泽山皱眉道。
“唉,谁说不是呢,也不知怎么了,她做事越来越急,许多事情还没考虑周到呢,就安排人开会,你说有结果也就罢了,这没结果的,不是白白浪费大伙时间吗。”
曹洛蓉此举,自然惹得许多亭长不满,毕竟他们收到消息后,便急忙忙的从警亭赶来,结果就因为这件目前还不能轻易下定论的事,而白跑一趟,谁的警亭不是还有一大堆要事等着处理,可没时间浪费在两地跑啊。
“好了,大家也别议论了,都回去忙事吧,这边以后我多督促,不会再让大家白跑了。”方牧说完,大伙才施施然的散会了。
方牧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没时间去注意曹洛蓉,此时才发现,此女已经陷入了一种因急而盲目的状态中,什么都想尽快解决,根本没注意到可不可行,似乎就想把董策的计划早早完成,好有个交代!
念及此,方牧突然想到最近这个女婿好些日子没在国安府出现了,要不有他在,曹顾问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看来今夜有必要去一趟国师府了。”
然而等方牧到了新搬的国师府后,与甄琬是一样,都郁闷的吃了闭门羹!
宫中,殷太后看着最近的奏折,眉头是越来越紧。
“哀家怎么觉得,脚步完全跟不上各衙门了呢?”
“那是太后多虑了。”伺候在旁的虞珑笑道。
“不,你看看这些奏折,事情是一件比一件新鲜,许多前所未有的官位也冒了出来,虽然多数职责是写得一清二楚,可总有一些是莫名其妙的,哀家猜测,那些清楚职责官位定当是国师的出谋,而那些莫名其妙的,无疑是士族子嗣想混进来镀金的。”
“既然太后看明白了,为何不择优除废啊?”虞珑好奇道。
“哼,不可。”太后轻叹一声,道:“闲官有时候也是必要的,只是不能太多,总要给士族一些甜头吧,只是这应该安排多少,玲珑你可有什么建议?”
“此事既然是国师整出来的,不如就让国师处理吧!”虞珑可不想参合这些烂摊子,毕竟这是两头不讨好啊,站在太后角度,为她着想自然是多多除去闲官,为国库减轻压力,但如此一来,无疑是把百官都给得罪了!
太后听到找国师,立即察觉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到董策了,也不知他最近在忙什么。
“你去安排一下,哀家要出宫。”
太后出宫,那自然有四大禁卫在前开路,只是这一次,他们也如甄琬、方牧的情况一样,狠狠吃了一记闭门羹!
“怎么办事的?”太后脸色沉了下来。
张义伯吓得浑身颤栗,颤颤巍巍的匍匐道:“回太后,是属下办事不利,国师或许去马场了!”
“一会说他在府中,几日未出门,这会儿却说去马场了,张统领啊,你真不是想戏弄哀家?”
“给卑职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实在是卑职安排的人就是如此汇报的!卑职也……”
“够了,还不速速查明国师去向,而后向哀家汇报。”太后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张义伯终于是站了起来,摸了一把冷汗后,看着大门紧闭的国师府,皱眉道:“怎么可能?国师明明在里面的啊!什么时候离开的我的人怎可能不知?”
张义伯渐渐觉得事情的不对劲,因为太后以前经常性的找董策谈事,故此她们铁鹰卫一直把董策牢牢监视住,就是怕太后突然找董策时,他们还不知人在何处。
进来因为曹洛蓉的出现,让太后找董策谈事的次数少了,但张义伯何等精明,岂会没料到这一天,所以他还是安排人监视董策,就怕今天这样的局面,然而它还是出现了!
在费解与郁闷中,张义伯是亲自带人前往董策可能去的几个地方,然后结果得到的回应都是不知!
这下张义伯懵了!
而且懵的还不知张义伯,他这不查还不要紧,一查后,似乎所有人都发现,好些日子没见到国师了!
去了国师府,也都是吃了闭门羹。
朝廷里找国师的,都来问张义伯,而外面的自然是问天目堂堂主张大贵了。
可张大贵也是郁闷啊,他疯了都,敢去安排人监视教主!
不过教主出行他们也很容易得知,毕竟九流堂的情报如今已快布满整个洛阳府,只要询问几个,便能立即得知教主的行踪。
可张大贵找林潮询问过后,林潮是傻眼了,反过来问张大贵道:“我还以为张堂主会知道呢!”
如果但是国师不见,或许人家还当他跑马场了,可连着几日都不去国安府应卯的方淑蔚也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方牧都不知道,这就不得不让人猜疑了。
“小虎,对小虎呢?国师的护法神兽呢?”吴盛突然惊声询问。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短短三天时间,国师凭空消失的消息瞬间席卷了整个洛阳府,成为这一年最惊世骇俗的奇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