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边看着万历吃着热度刚刚好的鱼糜羹,边理了理半月夕对刚刚那句话的说明。
大致就是,原本圭如鸣负责的那船人已经被认定全船死亡了,包括佣兵,百里城的佣兵是一个产业,一环没了,立刻就会被补上,他再回去,也难有容身之所了,所以半月夕擅作主张,张罗着找医生帮他治疗的同时,四处散播消息,说这人本来是星尘的人,遭遇海难流落至此,刚找到的时候曾表示要申请当望天人——法规里是有关于接收外国难民的条例的。
“那么,我不打搅了,慢慢吃,我就在外面客厅等你。”半月夕还是微笑着,看起来很憨厚。
“嗯,想得很周到,谢了。”万历道谢道。
半月夕起身离开了。
“这人不简单。”
在他离开后,万历放下碗,皱了皱眉头。
“啊?”旁观者还没消化完信息呢。
“只是东渔镇一个小渔民的话,面对我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就算我求他救了我,他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吧。”万历分析,“简直就像,他需要我留在这里一样。”
“而且。”他接着说,“一个小渔民,真的会想得出,给我一个无法验证的难民身份这样的办法吗?”
“666。”这种时候貌似只需要在一边喊“666”就好了。
“什么意思?”
“没意思,觉得你厉害。”旁观者撇撇嘴,“不过,说实话,你说了一大堆,我怎么觉得,你也只能任他摆布了?”
“话是这么说吧,至少我心里会有点提防吧。”万历继续吃起来,“唔这人刚刚表现的那种态度,稍微松懈一点,怕是要彻底丧失警戒了。”
确实热情难却这个词全次元通用,果然当皇帝的心眼就是多好吧,不是所有皇帝,反正这万历一朝事情还是蛮多蛮闹心的,张居正完了是争储,同时还有三大征,后宫朝廷国里国外就没个消停,万历哪怕不上朝搁宫里宅着,都得练出无数心眼。
“好了。”万历吃完鱼糜羹,“走吧。”
他走起来,视角随之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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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镇子很大,至少超越了旁观者对镇子的认知。
街道井然有序,人们熙熙攘攘,烈阳在上,溪流沿途在下,一派流水人家景象,就是建筑物怎么说,结构上还是可以接受的,和他们的世界差不多,可整体外观布局有点古怪,最古怪的就是窗子,数量和位置都很怪。
不过,适应了,就觉得,真的很美。
“东渔镇毕竟也是东南沿海经济中心,就算不比百里城,也足够繁华了。”半月夕边和沿路遇到的熟人打招呼,边自满地夸耀道。
“嗯,的确很繁华。”万历由衷感慨,并嘀咕了一句,“说起来我对繁华真没多少概念”
“啊?”
“不,没什么。”
二人一旁观者就这么走着,看着,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一个巨硕的建筑物前。
高耸,至少比起周围顶多两层的民居而言,这足足四层的楼房已经是傲视四方了。
“这就是我们的镇政府了。”半月夕指了指楼房大门,“见到镇长记得问好,他还是挺讲究这个的。”
当官的总是希望得到更多尊重,应该来说,正常的尊重还是无可厚非,毋宁说是有必要的。
“哦?哦。”
额,不过一个曾经是皇帝的人,对一个仅仅管辖一镇的人俯首问好,也的确需要适应一下。
说着,二人进入了楼房,另一番景象顿时填满了旁观者的视角。
这楼房的构造和公寓比较像,一层除了楼梯就是房间,很多人来来往往,一派忙碌景象。说起来,旁观者发现自己并没有关于政府部门工作场所的知识,也就无从对比两个世界的政府了。
看到两人,一个佩剑的男子上前,半月夕同他说了几句话,他便点头闪开了。接着,两人沿着一楼右侧走廊到底,进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陈设相对复杂,除了摆满各种书籍的柜子,还有堆积一地的各种纸张,摆着印章和造型颇有可口可乐瓶子韵味的笔的桌子另一端,正端坐着仔细查看着一张纸的八字胡男子。
“你好,镇长,这就是我说的那个难民。”半月夕开口,让旁观者确定了,这位看起来还很年轻的青年就是一镇之长。
“哦。那么快点吧,我还得回复牧野城的求税信”青年瞥了万历一眼,“首先,这位先生,你有证明自己原本国籍的手段吗?”
万历眯了眯眼,像是在适应这种对话。
“额没有,毕竟遭遇了海难,能活着就很不错了,镇长先生。”
他的问好相当僵硬,旁观者听得颇为尴尬。
“不过,硬要说,也就是人证了。”
万历看了看半月夕,后者对着镇长微笑。
“嗯……”镇长放下信,从桌子一侧拿起一张白纸,“那好,我写个担保书,你签个字,以后万一有问题你也要负连带责任。”
他的手速惊人,几乎是刚说完话,就搞定了半页的文字。
“接着,”他将担保书和笔递给上前的半月夕,然后拿起另一张纸,“这是我之前写好的移民注意事项,你回去好好看看,记得去普法中心接受本国律法普及教育,就在镇政府后门出去往左三十米,然后拿着他们给你发的受教育凭证去这个镇中心三层的民情处领居民证,你就是望天子民了。”
接回半月夕递过来的担保书并扫视确认后,镇长点点头。
“那么就这样,你们回去吧。”
旁观者和万历此时的表情应该是出奇一致——傻了。
“镇长。”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名女子入内,捧着一堆纸张。
“新来的对望天城商务流水。”
“放着吧。对了,土光,帮我记一下,下次全镇大会我要精细一下这个难民接收的事情,全让我一个镇长干算什么,这次一个人还好,以后万一冒出来几十上百几百上千我还干不干活了?记着啊。”
说着这些,镇长还是没有停歇翻看纸张的手和眼。
“我说啊,几千年了,都没见几个难民”土光一脸无奈。
“别说了,防患于未然啊。”
“是是是。那么镇长,今天晚饭”
“我还是在这,你随意。”
土光尴尬地看了看半月夕和万历,点点头,转身离去。
“那么,告辞。”半月夕微微俯身。
“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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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镇长不同于城主,并非世袭,而是镇民公选,自然不敢怠慢,本来镇村依附于城,镇长的工作还算轻松,可是近年来,村依然依附着镇,但城镇却越来越分离,原本由城邦委任官员处理的琐事全落到了镇长身上,又缺乏有效的机构建设手段,只有每月一次的全镇大会慢慢地在宪法范围内微调律法。”
半月夕稍显感慨。
“于是,像我们这位责任感超强的林毅镇长,自然就忙到这种程度了,自家老婆都当秘书用了。”
“哦……”
万历看上去若有所思。
“历史和政策导致的有限又无限的权力和工作吗。”
他喃喃道。
据旁观者所知,万历帝上位前十年,身旁都有一位牛人,这既可以称财富,也可以称束缚。这位皇帝对于权力和义务方面,应当是非常有心得的了。
“啊?啥?”半月夕没听清楚。
“没什么。”
万历迅速调整好心态。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让我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