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咸阳,得意楼。
即墨青衣愁眉苦脸,一副活不下去的表情,看的即墨木灵频频皱眉,也没有多问。
两人虽是姐妹相称,但是身份天壤之别,青衣是巴家的大小姐,又是嬴政的妃子,各家权贵都要给她面子。而木灵只是巴家的仆人,而且还是那种死士头领的身份,根本拿不了什么主意。
眼看着秦国即将统一中原,虽然还没到,但是剩余的几国已经苟延残喘,也抵挡不了多少天数。大势就要定了,越到这个时候,隶属于巴家的核心人物,心里越会小心谨慎。
没有办法,巴家太富有了,被无数的势力盯着。如今秦宫和终南山形成两派,该怎么站队,成为即墨青衣最头疼的事情。虽然两边暂时都没有人来拉拢她,但迟早是要站队的,身为嬴政的女人,一位未来帝王的女人,怎么可以碌碌无为地做人呢?
就连非常胆小馨蓉,也主动选择站在了君夫人敏代的身边,原因很简单,终南山太远了,馨蓉不敢走出熟悉的环境。馨蓉从小在宫里长大,她只熟悉宫廷,前一次宫变受到了惊吓,口口声声地喊着要离开秦宫。可过了几天,却根本不敢踏出宫门一步,因为她更害怕出宫。
即墨青衣虽然可以自由进出宫门,但是她的烦恼事特别多。不但要应付宫里的人,还要应付终南山上的那些姐妹,更要与朝中几个主管财政的官员打交道。也就是即墨青衣熟悉这一套,换了其他人,根本做不来这些。
天天有这么多事情要做,今天还要为嬴政筹办家宴,这哪里是家宴,完全就是一次与供奉们的斗争。什么地方不好选,偏偏选择在得意楼,即墨青衣虽是嬴政的妃子,但是她根本不想掺和到什么纷争。
与供奉们博弈,这是她这个小人物能参与的吗?供奉们拿嬴政没办法,给巴家惹点麻烦,还是很容易的。巴家什么都不缺,就缺顶级强者,巴家的那些死士,在巅峰高手面前,根本不够看。
即墨青衣心里对赵嘉都恨上了,别人不知道,那辆打着阴阳家旗号的马车,她怎么可能打听不出来里面坐的是谁?必定是赵嘉与嬴政说了什么,才有了这次家宴。什么家宴,完全是君王、皇族、供奉们,三者之间一种争斗,地点还选在得意楼,她这条小鱼想逃都逃不掉。
即墨木灵苦笑道:“我的大小姐,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顶着,有什么好担心的。”
即墨青衣咬牙道:“远水解不了近渴,大秦未一统之前,奶奶不会离开巴蜀一步。整个咸阳,巴家唯我是从,我就是那个最大的高个子。不管了,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帮我,我就选择帮谁。”
即墨木灵惊讶道:“这么早选择站队,合适吗?”
即墨青衣苦恼道:“合不合适不是我们说的算,而是形势迫的我不得不这么做。请供奉们来参加家宴,我们根本惹不起,而且在供奉里,也有些邪恶之辈。供奉集团,看的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的势力,只要有一个人看我们不顺眼,指不定我的小命就会不保。”
即墨木灵摇头道:“小姐是大王的妃子,供奉们不敢伤害你。”
即墨青衣叹道:“姐姐啊,你只熟悉江湖上那一套,供奉们的行事风格,跟皇族很相似。他们只追求利益,为了利益,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他们连列国君王都不正眼看,就算杀了我这个小妃子,你们又能找谁说理去。”
“为了整个大局,大王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供奉们或许会挑出某些碍眼的家伙,放出去让大王去杀,这口气虽出了,但我却死了,何其的无辜。不选择站队,我的安全就没有保障,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即墨木灵听的倒吸了口凉气,只是一次家宴,自家小姐却为安全着想,玩脑子的人真恐怖,思维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反正即墨木灵没有想那么深,只要听命令做事,就不会犯错,其实做人简单还真好。
根据嬴政递过来的名单,两人看的大吃一惊,参加宴会的不但有众多三晋供奉,还有当初的韩王、商公、夏姬太后,甚至连颐陵殿的莫婆婆也要参加。随便拿出来一位,都够两人喝上一壶。
不再多想,两人努力地筹办宴席,将得意楼顶层大厅都布置起来。为了怕各方探子的耳目,今天的得意楼,谢绝任何宾客,甚至连巴家的许多护卫都撤了。
这些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每个人的武力都那么强,哪里要得意楼来保护。如果即墨青衣不是举办人,她都想要回避,那些人物的谈话,最好听都不要听。听的越多,知道的秘密也就越多,相应的麻烦也会越来越多。
即墨青衣来到厨房,当着哑厨和浅浅的面,在那里喝着闷酒。既然是嬴政举办的家宴,自然少不了哑厨做的菜肴。看到名单上的那些人物,哑厨久久无法平静,浅浅也是大叹苦水。他们都是颐陵殿中的人,自然也属于供奉的一份子,在咸阳的高层都来了,他们这两个小鱼小虾,又算的了什么。
浅浅想了许久,言道:“哑厨大哥,将你最拿手的菜肴都做出来,一定不要让人挑出毛病。青衣妹妹,这些人的实力都比我们强,我们已经维护不了你的安全了。选择站队吧,没有好的靠山,以后很难在咸阳混。”
即墨青衣问道:“姐姐想到了什么?”
浅浅苦笑道:“明着是家宴,实则是大王与供奉们进行的一次博弈。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两边谈的好也就罢了,万一谈不拢,肯定会有人生气。这口气怎么出?自然找得意楼的主人出。”
“在供奉的世界里,信奉的乃是强者为尊,世俗的规矩根本束缚不了他们。这也是颐陵殿不愿走出秦宫的原因,因为不想得罪人,无论谁要闹事,全当没看见。可这一次连我家莫婆婆都躲不过,看来今夜的家宴,必将影响深远。”
即墨青衣硬着头皮请教道:“我该选择哪方?”
浅浅言道:“自然选择钟离,加入钟殿吧。宫里传来消息,我家嬴艾小公主已经向钟殿低头,我们和钟殿属于同一战线。而妹妹却与我们走的这么近,难道会选择靠向终南山?”
“放眼整个咸阳,无论是大王,还是各家权贵,甚至是实力高强的供奉们,都不敢惹怒钟离殿主。毕竟钟离的刺杀手段,让许多人害怕,何况咸阳本就是她的地盘,供奉们实力再强,也怕被围攻。如果谁敢轻易出手,挑衅钟离的地位,恐怕禁卫军立刻赶到,对那人展开围杀,毕竟她是享誉军方的大秦侍剑女。”
即墨青衣彻底无语了,别人还有的选,胆子小点的人可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唯独她没得选,她是得意楼的主人,更是嬴政的妃子。
随着即墨青衣忐忑不安,心情惆怅的时候,时间缓缓逝去,夜幕已经降临。大秦打了许多胜仗,咸阳城家家张灯结彩,夜夜狂欢。坐落在最繁华地段的得意楼,装设的更是豪华喜气,好似要迎接某位贵客。
不对,得意楼门前停靠着许多豪华马车,看来贵客很多,远处还有更多的马车在向那里行驶。无数人的目光,聚焦在得意楼,稍微打听一下即可知道,巴家大小姐即墨青衣站在内厅亲自迎接。
凡是接到邀请的人,都会有她亲自相迎,没有请帖的,连大门三丈之内都不能靠近。因为禁卫军来了,直接接手了城卫兵的防务,别人想打探得意楼里面的情况都不行。
在自家府邸的李斯再也坐不住了,今晚的得意楼里必定会发生重要的大事,连商公都去了,他却没有收到请帖,连入门的资格都没有。从宫中传来消息,嬴政也会秘密赴会,此次得意楼举办的乃是秦王家宴,为什么叫家宴呢?这里面肯定有秘密,而李斯却不知道,估计是跟皇族有关。
到了李斯这样的地位,也能够过问皇族之事,毕竟他是大秦丞相,百官之首。可即墨青衣并没有给他发请帖,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李斯随口对身边的一个手下吩咐道:“密切注意得意楼的一举一动,暂时只知道商公去了,还去了什么人,都要打探清楚。”
那个下人愁眉苦脸地言道:“启禀李相,根本打探不了,一队禁卫军在那里防卫,如果没有请帖,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那些坐马车去的人,到了门口才下车,禁卫军在三丈之外严密布防,我等根本看不见进去的是何人。”
“特别是巴家的大小姐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把自己的侍卫都撤了,连下人都赶到外面去住,就算我们去问,那些下人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这要如何打探啊。”
李斯喝道:“叫你去就去,不要找什么借口。”
下人无奈地出了门,李斯却进入了深思,嬴政举办秦王家宴,到底为了什么?能在君王身边活这么久,就要时时揣摩君王的心思,如果猜不透,很容易给自家遭来杀身之祸。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李斯深懂。这么多年来,他清楚地知道,冷月人的身份并不能代表什么。别人犯错,嬴政或许会原谅,如果冷月人犯错,估计君夫人敏代和丽姬少主就会严厉惩罚。而与自己相熟的林叶却在终南山,难道去找钟离问问里面的情况吗?那还是不必了,咸阳有几个敢问钟离的。
特别是章台宫的水池,里面的血水都还没有褪去,凡是想起钟离当时的杀戮,李斯都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秦王家宴,到底有什么目的?李斯想的头皮发麻,只能等宫里传来消息,也只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