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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 评论员的祖师爷

    运河主干道,只需主力挖崛施工队,配以雇佣沿线的乡民,有偿开凿就行。

    从幽州津门沿海西去并州河套,北至长城,南抵洛阳的运河大动脉,自然就会出现在水网之上,惠泽整个水网辐射区。

    “唉。”

    车上的贾琮五味陈杂,面对这种挖个沟,就要一举挖穿整个北国的架势,朝中清流多怪话,他却是深感无力。

    他是兖州人,与冀、青、徐、豫、司隶五州接壤,是天下中心,又做过首都圈市长,不是孤陋寡闻,不通实事的贤良。

    他在北地朝中亲朋故旧多有,又是实物官,自然知道要做这样大的工程,背后需要多么庞大的人力与钱粮的支撑,要具备多么恐怖的力量。

    自从北方联盟起于幽燕,其侵略如风,动若雷霆,气吞万里如虎的豪烈,已是让北国风云雷动,士林震怖。

    他之所以赴冀州,不正是朝臣忧惧,深恐幽、冀、青、徐四州被织成网,日复不为洛阳所有么?

    这还是民生,若言兵事,再添并,两二州都不够。幽州西北的南匈奴休屠诸部,塞内的乌丸诸部,东北的扶余国,东南半岛的高句丽等国使者,已数度参劾北盟侵攻其国,妄断朝贡的罪状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天子老家就在冀州河间国,老刘家留在河间的皇亲国戚,不是与北盟蛇鼠一窝,就是拿幽州那群土豪没辙。若不是被状告了,休屠,乌丸,扶余,高句丽在哪,朝中人知道的都不多。

    怎么管?锁拿洛阳,下旨训斥,把北盟的头目免职,另派贤能到北盟任职?

    那不没事找事么?

    北方联盟不反,朝中就烧高香了,打胡部好哇,比动不动就要除外戚,杀宦官,清君侧的忠臣,省心多了。

    更令满朝哭笑不得的是,北盟没事就上书天子,诚邀刘宏有空来幽州看看。一打仗就发檄文,有个什么事就满天下的贴布告。

    没一点怕人知道蓄谋造反的意思。

    整天不是我威武的北方军又胜利啦,就是粮食产量又创新高。刚得意洋洋的宣扬完燕歌户数超越洛阳,就更狂妄的要唐山一铁场,顶大汉全部的钢铁产量。

    这是造反的路子么?

    这与天子刘宏一样,全是怪咖啊,天子搞艺术大学,建鸿都门学,卢植一大儒,不也在北盟当文艺部长呢么,专管唱歌跳舞。

    这就是一群逗比,怕是就没想过造反,要不怎么可能把能养重兵的钱粮,花在唱歌跳舞,幼童启蒙上?

    那口号标的“义务教育,从抓娃娃开启,去年八千,今年六万,明年抓够五十万。”

    从六七岁的娃娃开抓,培养十年才能舞刀弄枪,六万义务小学生,少说族学级义塾的学舍就需要二百间。五十万就是三个年级,那也要盖千座小学,上万的教师。

    谁家造反是通过办蒙学的?

    要说北盟那帮人是勾践,要卧薪尝胆吧,洛阳上下又谁都不信。

    那帮土豪穷凶极奢,谁也不服,眼里只有钱的样子,没一点韬光养晦的气质。为卖个猪头肉都叫玄德肉,不说天子啃过关羽肘子,朝中上下谁没吃过张飞包子?

    自有史以来,造反造的这么光明正大的,一例没有。清流欲除个外戚,杀个宦官,埋伏个天子,都要密谋。只有北盟在光明正大的狂喊大汉第三帝国,没事就诚邀天子到幽州看看。

    天子懒得去,明知一帮乱臣贼子想分他的皇权,却也不在意的样子。

    “冀州人心激荡,不类交趾动荡,怕是难平呀。”

    刺史车队过荡阴,安阳时,接驾的地方官吏士绅,就有些诡异,态度热情,却似笑非笑。

    就是那种场面上的热情,私下却不来敲门的真热情。

    越朝北行,疏通河道,开凿漕渠,修路担土的场景越多,行至邺城境,贾琮干脆弃了刺史车驾,换上牛车,带着随从,直去河沿工地观。

    陪贾琮北上的友随不少,此时身边的跟着的是两对兄弟。

    接贾琮交趾太守位的是士燮,士燮欲让其弟士壹,士武同任官交趾,就让俩弟随贾琮入洛,打点一二。

    士壹与士武随贾琮北上冀州,一是见识下北国风物,二是欲挑些北地马种,带回南疆,与川滇驴,配马骡。

    南疆离产马的北地草原远,马种退化的厉害,还不如驴骡。战马又是管制物资,腾贵不说,路上的强县令看上了还会强买,若无官身勘合,好马很难到达南疆。

    幽州粮价的持续上扬,影响的不光是粮价,直接带动了周边数州的禽畜肉蛋,刍秣与良马价格的持续攀升。

    边地千马都不显眼,可南疆山地多骡,贩百马者就是大马贩了,牵涉到巨万的财帛,穷的叮当响的士燮,还是让自家兄弟亲自携款来办。

    “款”多实物,交州同样钱荒,士壹与士武是带着一堆骡与箱笼入洛打点的,九寸以上的犀角﹑三尺以上的象牙都是禁品,一般人带不了。

    二人等于是带了个商队北上的,箱笼中明玑﹑檋瑁﹑象牙﹑犀角、翠羽,异香多有,还有活的“翡翠”。

    “翡翠”在大汉是鸟,“翡鸟”是赤色鸟,“翠鸟”形似燕,有宝石般辉亮的羽衣。翡赤而翠青,其羽可为饰,活鸟与羽毛皆可卖,俩人就兼走私野生动物。

    “人心如潮,世事如风,人心何时平过,又何时不平?”

    贾琮的感叹,交趾来的士壹士武兄弟接不上话,一旁热暑天犹套长衫的一对兄弟,却是笑吟吟的随口就接上了。

    接话的是许靖,其从弟许劭则更是风轻云淡:“青山不老,为雪白头。水本无忧,因风起皱。”

    说着一叹,“人心从未变,易变故人心,旧人看今人,尤是梦里人,故人心未变,岂曰人心变?”

    贾琮一刺史,面对一白衣的淡淡嘲讽,竟弹袖正身,肃容拱手。

    实在是身旁这对兄弟,委实太过妖异。

    一游手好闲,一不过功曹小吏,却可让豪奢如袁绍者不敢乘舆锦袍相见,只敢单车还家,可让大儒如孔融,陶谦者退避三舍,曹孟德欲得评不得,还拔刀堵人呢。

    “乱世之奸雄,治世之能臣”就是弟弟许劭,被曹阿瞒堵住,不得不评的。

    许靖与许劭一对兄弟,就是扯淡界的宗师,虽朝臣巨宦,当世大儒,亦怕因言行不谨,被许靖许劭创立的“月旦评”降低评级,排到士林排行榜的下面去。

    许靖与许劭一对二逼,评论界的鼻祖,看相界的祖师爷,看人极准,偏偏看不清自己,弄了个名动市井,士林且惧的“月旦评”,月月扯淡,更新排名,这哪位上官敢用?

    人无圣人,谁无缺点,越是装君子大儒的就越是怵这对二逼,弄的许文休与许子将两人名动天下,偏偏一个白身没人敢征,一个郡县曹吏,就是不给升。

    除了“月旦评”的榜首,或许会爱他俩,其余只要稍有微词,遇上小心眼的就得恨俩人入骨。

    毕竟俩人的评论员文章,影响力太大了,杀伤力也太大了。一语微词稍贬,被人无限一放大,那真是书生杀人不用刀,气都气死你。

    就是榜首状元郎,次月“月旦评”排行榜一变,榜首下来了,那就全得罪了。

    无论是赞是贬,是好心的督促,还是真心的嘲讽。总之,会得罪所有人,所有人都不敢征这俩二逼,怕身边潜伏个卧底。

    这就是享有天下虚誉而无实。

    可也不是谁都不敢用。

    有两种人可用。

    一是真君子,真就不是装样子,而是真正坦荡君子,那就对评论免疫。

    二是真小人,真就不是装样子,而是真正坦荡孙子,先说自己是小人,再问,你有什么不同意见?

    这两种人,都可以借其名而竦动宇内,人形广播电台。

    北方联盟中恰好就有个真小人,对俩二逼的遭遇深感同情,邀其赴燕歌,大办《大汉邸报》,誓要将报纸,塞入每一座认字人家的府邸,不留空隙。

    “月旦评”将作为一经典栏目,每月加特刊推出号外,专评猪八戒他二姨,到底用了什么粉底?

    又知许靖许劭二人,经常因看法不一,扯淡至撕扯,以致不睦,北盟特推出一《读者》月刊杂志,准备用心灵鸡汤,温暖被撕逼兄弟撕裂的心灵。

    未免沾上官方喉舌,惹人厌恶,不予官职。未免沾上不够重视,惹人轻视,年薪比两千石,加身股分红。

    许靖许劭俩二逼清议走火入魔,自然把自己忽悠的也不轻,颇是染上了不少清高的气质。

    可一听到《大汉邸报》一旬一报,一月最少三报,大汉十三州与海外共同发行,每份保底刊印十万份时,立马就吓尿了。

    “月旦评”评到如今,也没刊印到这个数目的零头,全靠人手抄。

    这个邀请实在是令二人纠结,他俩的月旦评已把“李轩”这个名字拉黑了,从擅创“残体字”起,就每月必黑李小仙,他俩怕中计,被骗到幽州搬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