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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小水网,大运河

    “明白。”

    张翰一挺胸,转身朝岗楼下走。

    “森大人。”阿波信行扭头见张翰走了,发急道,“我阿波家的信行…”

    “行行行。”

    林森连连点头,“待我军舰包夹到位,你领你村儿…你部勇士出击就是。”

    “必不辱命。”阿波信行立正一墩头,嘴角下抿,信心满满。

    林森笑了笑,没在意,这已经是东边的海贼,第四次千人以上的大规模袭扰鸣门一线了。

    第一次海军官兵,劳改犯与流放的罪犯,都太紧张,把上陆的水贼杀个精光,撵上淡路岛与近畿,放火烧了六个村子,打了整整一个月,浪费了一个月的建设时间,才回过神来。

    跟部落,打部落战争?

    于是,其后再被五百人以上的水贼上陆袭扰,基本遵循的就是水贼登陆鸣门以北的香川,纵敌登陆。

    同时,汇源屯船向濑户内海机动,吸引敌滞留海上的机动兵力追击,大洋港舰船北上,包抄。

    若海贼在鸣门堡以南登陆,同样放敌登陆。

    同时,大洋港船舶出港向西,汇源屯船只南下鸣门,在纪伊水道或大洋港近海水域,包夹,歼灭敌海上机动兵力。

    之后,再水陆合击登陆之敌。

    鸣门堡周边的船不多,改装的武装商船以上级别,多不过五艘,少时只有一艘在港。

    船不够时有在港的商船,就借助商船。若附近无商船,就用捕鲸船与近海渔船,相比土著的独木舟,还是“巨舶”。

    与动辄上百艘的舟海打海战,跳帮弓箭加火把的,损失恐大。可只在登陆的海贼目视看不到的海域,歼灭追击的海贼零星机动部队,还是没有问题。

    海军打法没变过,淡路岛与近畿的袭扰也没断过,第二,第三次大规模上陆,被包围俘虏的海贼,或者说是土著村民,就超过三千人。

    只不过与小规模袭扰被抓获的俘虏一样,不愿留在四国岛的全放归了。但是原始人太执着,还是袭扰不停,一点道义也不讲。

    “咦?”

    岗楼上的林森,无意间朝南方的海面眺望了一下,收回的目光一滞,又抬目看了过去。

    海平面上似是出现了几个黑柱,似是船帆的样子。

    怕自己眼花,林森伸手把放在一旁的一个两个巴掌长的铜筒抓了起来,双手一抽拉长,眯起左眼,抬手把单筒望远镜,举在了右眼前。

    镜片中是晃动着的朦胧海面与天空,先是找平海天分隔线,再左右缓缓移动。

    少时,镜右横过桅杆又拉回,林森左手扭动单筒望远镜的前圈,镜中收入的三根模糊的硬帆,慢慢清晰了起来。

    其中打前的一张硬帆上,是满红色底的白色“卍”字徽。

    “护卫舰怎么开四国了?”

    举着望远镜的林森,一脸迷惑,两艘入役的护卫舰是海军的宝贝,开到鸟不生蛋的四国何用,打土著的独木舟,用的着么?

    岗楼前擎着盟旗的劳改犯们,却发出了一阵欢呼,显然是看到了远方海面出现的船队。

    大型船队,从海平面中升起的桅杆与竖帆,越来越多。

    正拎着各式凶器,乌央乌央朝东澳扑来的海贼,似被身后海面突然出现的大船惊了下,扭头又朝海滩上搁浅的一排排小舟,潮水般退了回去……

    ……

    冀州,魏郡,邺城境。

    魏郡南接司隶,从洛阳北上的一行车队,顺荡阴,安阳郡道北上,中央三马驾的一辆华车,套在车厢上的赤红色帷绣云裳没有蔽,帘垂而开。

    这是刺史车驾的规制,三马驾为骖驾,尊者左,御者中,另一人处车右,防倾侧。

    罩厢布似帷帐,与朝服一样,皆是用整幅的布制成,正幅如帷,不加裁剪。天子诸侯的冕服弁服,朝臣的元端,都是这样前三后四不削幅的帷裳。

    只不过本应罩车的帷裳,如亭而开,宽车上端坐的尊者,离老远就能被乡民看的通透。

    骖驾遮帷,就是起“回避”,“威武”,显官威之用,车上大模大样的愿让乡人瞅猴儿看的刺史,叫贾琮,字孟坚,为人清正,疏政有法,在随从要遮帷幕时,反让大大方方的掀开。

    “刺史本就应远视广听,察辨美恶,怎么能挂着帷子自掩耳目呢?”

    这就是贾琮不遮车厢的缘由,他来冀州是就刺史,任州牧的,怎么能与民隔绝呢?随行佐吏,护卫皆肃,对贾琮敬佩不已。

    护卫中不少是身材瘦弱,颧骨高耸,大眼肤黑的南方越人,是作为贾琮的仆客,从越南交趾,一同跟随贾琮北上的。

    贾琮是兖州东郡聊城人,先举孝廉,后迁京兆令,即京畿地区,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三辅之一的京兆长,首都三市长,“三老”之一。

    中平元年,太平道起事,八州俱反,交趾历任刺史,多是贪渎阿谀之辈,上承权贵,下积私赂,吏民皆怨。

    黄巾一起,交趾南疆的屯兵就同反了,学张梁张宝二位,自称“柱天将军”,越蛮诸部同反。

    和凉州羌氐与韩遂,边章,幽州张纯,张举与乌丸一样,越蛮也是与汉人叛军联手,寇略大汉郡县,交趾乱套。

    于是,就像选才前往凉州任刺史平叛一样,朝廷同样在三辅选贤才能吏,前往南疆替换老刺史,平叛戡乱。有司举荐贾琮,于是其赴交趾,任刺史。

    这个人选与西去凉州发《孝经》的不同,选的非常好。

    贾琮到交趾后,不点兵不平叛,而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先让人传讯汉屯兵叛军与越蛮,溪蛮诸部,邀叛军来谈一谈:“为何而反?”

    汉屯兵越蛮皆淳,真就去了,说是赋税太重,横征暴敛太过,兵民穷蔽,实在受不了了,洛阳又遥远,告冤无门。既然你们当官的把地方治理的民不聊生,那就别怪我们聚而为盗,寇略郡县。

    贾琮认为造反的很有道理,就传书造反的大小诸部,遍贴告示,承诺既往不咎,劝叛者安其资业,我马上就招抚饥穷,开荒散田,州郡私自摊派的傜役全免。

    他还发明了“试官”制度,选良吏试守交趾诸县,按“民声”考核“政绩”,百姓得以迅速安定。

    文治为主,却非不动刀兵,待民心略安,即集兵攻伐打黄巾旗号,为害最烈的几股,只诛渠帅,不问胁从,不坑降杀俘。

    文主武辅,叛乱岁闲荡定,百姓以安,交趾巷路为之歌“贾父来晚,使我先反。今见清平,吏不敢反。”

    半年即定交趾,迁任交趾不到三年间,交趾大治,全境反叛皆熄,为十三州之最,征拜议郎。

    贾琮有宰相之才,黄巾一起,汉廷纸面上那些灿若星海的贤良,俱成尸位素餐的笑话,真正治州郡的实绩,天下无出其右者。

    “冀州不比交趾啊。”

    骖驾华车上安坐的贾琮,眺望着河堤沿岸蚂蚁一样挑担上下,一望无际的人海长龙,面上无悲无喜,心中似喜似忧。

    南疆岁止三年,北国却已沧海桑田,从司隶一入冀州境,路旁时不时就是牌坊一样高的“公报栏”,

    纸画,油彩画,粉笔画,招贴画,简单的线条勾勒,浓重艳丽的色彩,易辨识读懂的图画,直白粗俗的公告词……

    从州郡最新公告,税赋标准,传染病防治,卫生防疫,从孕妇接生,热水消毒,到冬天烧煤,为何要竖烟囱,无所不包。

    冀州“公告栏”中时下的“公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令人热血沸腾的“小水网,大运河”工程,与“小里一年修一里,一年修它个十万里”的“公路网”工程。

    通涞,颍、泒、汝、淯、漳、雍、南,汉江等二十三水,贯白、汴,杨口、清水、河防、平虏、利漕、横漕等六十六渠。

    把流经幽、并、冀,青四州的江河纵贯横穿,相互连接的同时,将各州郡县人工开凿的沟渠相互贯通,像纺织一样,纺江河而织水网,去水害利桑稼而防国殇。

    就是利用地理地势,将原本一道道长短不一的“1”竖与“一”横,单撇斜勾,互不相连的河渠,从单独的“1”“一”,变成“井”。

    单独流量大的河流,一旦水位骤升,原来“1”型会漫堤甚或改道的溃洪之河害,自然会循地势高低,被织成了“井”的河网稀释掉。

    治河固堤者,与节流之财相一样,皆是庸官,只有遵循都江堰原则,利用大自然与山川地理的水利工程,才是利水利民的惠民工程,维护都不用。

    且“小水网,大运河”工程,是横跨北国四州的大工程,却不用征发徭役,千里挖河去。大工程可以小干,各里各亭,各乡各县,只挖本地的沟,只凿本地的渠,就可以了。

    与北盟的里级公路,郡县公路与州级公路一样,里只用修自家里门前的路就是,一千个里一起修,修一里就是修一千里的路,就是一千段的分段施工。

    一连起来,就是庞大的公路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