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前院挂着灯笼,院里还算亮堂。
李佑背着手,面对侧门方向,已默立了许久。
他在等待,所等的自然是码头那边的消息。
自那日当众召了两百民壮后,李佑就一直在等待。
那时盐船仍在码头,李佑深知盐船上定有人在监视着码头。
所以他故意演了场戏,当众将民壮抽走,又暗令刘三郎,撤销夜间巡逻。
这般折腾,自然是诱使对方主动出击。
等了好几日,仍没等到结果,李佑本都有些泄气了。
可今日下午,胡泰来忽来通报,说赵海又以运盐为由跑了趟码头。
这下子,李佑来劲了。
赵海很可能是与盐船上的人通气,怕是很快就要有行动了。
所以李佑一直派人严防死守,等着对方来袭。
先前,码头方向已有汇报,说是发现有人趁夜乘着小船靠近,该是有所动作。
得了这消息后,李佑便一直守在前院,等着侍卫通报前方战况。
“喂,李佑,你在等什么呢?”
身后传来沧阳的声音,这声音略带了些软糯,全不像她平素里娇飒利落的嗓音。
李佑回过头,正瞧见穿了身淡黄襦裙的沧阳,正打着哈欠走来。
她那一身襦裙,像是贴身睡服,将沧阳的身段衬托得恰到好处。
只是……沧阳平时一向以劲装示人,忽然穿了身女人味十足的衣裳,李佑颇有些不习惯。
“你是哪位?”李佑玩笑道。
“去,找死哇!”沧阳再次开口时,嗓音已变回了娇腻飒爽的样子。
她走到李佑跟前:“你在等什么呢?先前用晚膳时就觉得你心不在焉。”
李佑摇了摇头:“今晚月色正好,前院空阔,正适合赏月……”
今晚有大行动,这事当然不能告诉沧阳。
李佑有理由怀疑,她一旦得了消息,立马就会往码头冲去。
这丫头素来爱捣乱,这种事还是避着她较好。
“赏月?”沧阳狐疑地朝天上望了一眼,随即蹙起眉头凝望着李佑,“你还能再敷衍些么?”
李佑望了望天,正瞧见天上一弯如眉的细月躲在云间忽隐忽现。
脸不红心不跳,李佑摆了副恳切的表情:“这若隐若现的弯月,最是有意境!”
他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果然还没练到家,那沧阳已挤到身前,掐着腰骂道:“哼,你分明在扯慌!”
狐疑地凑上来,沧阳打量着李佑:“你是不是又偷摸安排了什么行动,要去逮捕那赵海?我可告诉你,这等有趣的事儿,一定得带上我的……”
“哪里有什么行动?”
李佑摇了摇头:“如此深夜,除了赏月之外还能做什么?”
“哦?”沧阳蹙起秀眉,揉了揉鼻子,“不知怎地,我今晚怎么也睡不踏实。”
她又抬头望了望天:“这戏文中都说,月黑风高杀人夜,我瞧这天色,倒像是有大事要发生……”
她的第六感倒是灵验。
李佑摇了摇头,否定道:“别胡思乱想了,快去歇息吧!”
沧阳四下望了望,见四周宁寂一片,又“呼”地一叹气,便转身要往回走。
李佑正自叹气,心道总算将你这丫头糊弄走了。
可她刚走没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道:“你……你发誓,发誓你今晚绝没有策划什么行动!”
“好吧好吧!”李佑有气无力举了三根手指,“我李佑发誓,绝没有策划任何……”
“殿下,抓到了!”
正当这时,那侧门忽地被人推开,李佑的侍卫队长已大步走了过来。
那侍卫队长拱手只说了一句话,便愣了下来。
因为沧阳县主已瞪圆了眼睛望了过去。
瞪了那侍卫两眼,沧阳又扭回头来,气呼呼道:“李佑,你方才分明在骗我!”
李佑方才还在发誓,这会儿只感觉平白挨了一个耳光。
他只好缩回手指头,讪讪笑了笑:“案犯已经抓住了,这行动也已结束。”
不理会绷着脸死瞪着自己的沧阳,李佑招手唤了侍卫:“进来说话!”
说着,他就领着侍卫,要进正殿里谈话。
这当然是想避开沧阳。
但沧阳却是比那侍卫动作还快,早已追了上来:“喂,你休想避开我!”
见她执着不放,李佑叹了口气:“罢了,便当你面说吧!”
他也不再走了,转了身便招呼侍卫通报情况。
那侍卫队长赶忙道:“对方是乘了小舟靠岸的,上岸后直朝码头来,带了火镰与灯油,想要引火烧了咱们存放在码头的木料。”
李佑点头:“人都抓住了吗?有没有漏网之鱼?”
侍卫队长道:“一共四人,全抓住了。有三人上岸点火,被当场擒住。剩下那掌船的人也被蜉游帮的人堵在河岸上擒了下来。”
李佑追问道:“那审问出结果了没?是不是赵海的人?”
早先就叮嘱侍卫,抓到人之后立即审问,尽快审问出结果来。
若是证实与赵海有关,李佑便要立即下令捉拿赵海。
那侍卫点了头:“那人不经吓,稍一威逼就招供了,说主谋正是盐商赵海!”
“好!”李佑兴奋道,“你立即前去北正街,通知胡泰来,直接闯入盐铺,将赵海等一干要犯捉拿归案!”
“是!”侍卫抱拳行礼,旋即退出。
待那侍卫走出前院,李佑方才有空回身,应付沧阳。
沧阳此刻已气得脸色发青:“好你个李佑,这等大事竟然不知会我!”
李佑只能赔笑:“抓几个小蟊贼,侍卫们便能搞定,哪里需要你沧阳县主亲自出马?”
沧阳将头一撇:“我不管,那赵海是我的仇人,我得亲自将他抓捕归案!”
“别别别!”李佑忙规劝道,“我早已派人盯住赵海了,现在抓他轻而易举。你这时跑去,不是添……”
“嗯?”
添乱二字没说完,沧阳已皱着眉扭回头来:“你敢说我添乱?”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额……”
李佑想了许久:“我是说你沧阳武艺太高,一出手非死即伤。我怕你伤到那赵海,我就没法抓他来审问了。”
“哦?”沧阳嘴角已向上扬了扬,“这话倒是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