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船下的码头之上,盐铺伙计已将盐车堆满,等候赵海回程。
赵海走了过去,手下心腹便已低声催问道:“掌柜的,事情谈成了?”
赵海点了点头:“火烧连营!”
那手下心腹一听,便露出兴奋神色:那咱们……咱们干脆留在这盐船上吧,晚上动手时,还能帮上一把!”
“不……”赵海摇了摇头,目光向四方游移过去,“咱们目标太大,很容易受那李佑监视,这事交给郑老四便好。”
赵海已坐上了马车,冷笑道:
“咱们要做的,就是在城中老老实实等着……”
“等着看这城外大火,等着看李佑那惊慌失措的表情……”
……
二更刚过,码头上一片幽黑,幸得大风刮走阴云,露出月牙儿,才映出地上点点昏光。
在后世,这时夜生活才刚刚开启,但在如今的大唐,这已是该入睡的时间了。
距离码头数十丈的一个河岸口,此时正有一艘小船儿悠悠荡来。
那小船儿划得轻慢,距离码头很远就幽幽靠岸。
这样幽黑的夜,这样一艘小木船,实在太不显眼。
木船靠岸之后,几个身着夜行衣的人蹑手蹑脚地爬上了岸。
这几人都是黑巾罩面,只从外表绝难看出身份。
但为首那人一头稀疏头发,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这人自然是郑老四。
郑老四带了手下两个弟兄上了岸,便即朝码头侧边望了过去。
那码头之侧的工地上,正堆着大量木料,那是扩建码头所用的材料。
郑老四几人瞄准了目的地,却是没急着动身。
他们俯身隐藏起来,一直守着那处木料仓储地。
随后,便是静静的等待。
等了约有一炷香工夫,终于等来了人。
那是一队巡逻的兵士,兵士们提着灯笼,绕着那堆木料转了一圈,随即便又绕了回去。
码头很大,这一队兵士绕上一圈,少说也得有一个时辰。
郑老四又等了一会儿,一直等到这队兵士走远了,他才朝手下弟兄打了个招呼。
“那巡逻兵士走远了,咱们现在动手,绝不会被人发现。大火燃起,他们也绝对来不及救火。”
领着两个弟兄,郑老四随即猫着腰,潜到那堆木料之侧。
随即,他们便从腰间取了几个小瓶,摇了一摇。
这瓶中所装的,是助燃用的灯油,待会儿将这油倾倒在木料之上,便能引火烧起来。
这附近到处都是木材和布制凉篷,只要大火一起,夜风一刮,绝对蔓延开来。
郑老四已取了火镰子拿在手中,夜风将那火镰子刮得火星直溅,随时就要燃起。
郑老四朝手下弟兄们扬了扬头:“快动手!”
那两个弟兄随即将那小瓶的塞子打开,向两旁游移着,同时倾倒等油。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为了火势能更快蔓延开,他们需要将灯油覆满周边的木料。
两人很快绕过大块木料,消失在黑夜之中。
郑老四静静等候着,他甚至还能听见那灯油倾倒时溅起的滴答声。
等两个弟兄将灯油倒尽,郑老四再用火镰引了火,这里势必会成为一片火海。
想到那火光滔天的场景,郑老四不由兴奋起来。
这把火一烧起来,他郑老四在赵海赵掌柜那边立下一功,这自不必多说。
更重要的,是那清平崔县令,与李佑也有深仇大恨。
这一把火之后,他郑老四怕是要受崔县令重赏了。
或许……再往更高远处想,那崔明山是清河崔氏族中的青年翘楚。
他郑老四等于是在替清河崔氏报仇雪恨。
那清河崔氏……若是予以赏赐……
那他郑老四这辈子不就不愁吃穿了?
越往深远思虑,郑老四越是激动。
在这清冷夜风吹拂之下,他甚至觉得浑身燥热。
那是热血在澎湃,是激情在鼓噪。
在这激情畅想之下,郑老四已忘了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等他再回过神来之时,才恍然间发现,那两个弟兄竟还没回来。
“人呢?”
郑老四朝两旁探了几眼,但此刻四下漆黑一片,哪里能看到到人影?
“妈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利落!”
郑老四暗骂了声,正准备迈步前去寻找。
可这时一阵冷风吹过,将他吹了个哆嗦。
郑老四被吹得神清意明,忽地意识到不对劲。
按说那两人手中的灯油,不过一小瓶,需要费这么长工夫去倾倒?
难不成……他们被人发现了?
郑老四忽地打了个冷战,心下慌乱起来。
他四下张望一周,仍找寻不到自己人。
再沿着那灯油气味,朝旁边走了两步。
可刚走了没几丈远,他就在一拐角处,看到被甩在地上的空油瓶。
而那空油瓶的主人,却消失无踪了。
看到这般情况,郑老四心下大惊。
“不好,出事了!”
他立马扭头,想要逃离出去。
可刚要逃离,他却又停下了脚步。
四下张望一圈,他终是从怀中掏出火镰。
来都来了,不放他一把火就逃,岂不白跑一趟?
用颤抖的手拿起火镰,举到嘴边,郑老四拼命吹动,想将那火镰吹燃。
“呼……呼……”
可越是急迫,那火镰就越难吹燃。
直吹得腮帮子生疼,他都没能将那火镰子吹着。
“我来帮你……”
黑夜中,一只手伸了出来,探在郑老四身侧。
郑老四下意识将那火镰递了过去:“你试试……”
可这话只说了一半,他心中才猛地震荡起来。
因为方才能句话,绝不可能是他的手下弟兄发出的。
扭头一看,只见个一身盔甲的英伟兵士,正单手按刀,伸出右手要接他手中的火镰。
“呜……啊……我……”
黑夜里骤然冒出个兵士来,郑老四已被吓得语无伦次。
他的脑中已一片混沌,甚至连拔腿逃跑,或是强行引火都做不到。
因为他的手脚嘴脸,已全不受他自己控制了。
方才还想着立功领赏,这会儿,怕是连活命都难了。
他那颤抖的手,已握不住火镰了,那火镰自他手上滑落了下去。
但它却没有掉落在地,因为那兵士已伸了手,从半空中接了火镰过去。
与此同时,那兵士的腰间闪出刀光,郑老四甚至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口,便已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