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有些微妙。
苏问天手下的奴仆们,早早地被护卫押住。
而苏问天本人,也被堵在了马车中。
看起来,他的情况并不太妙。
但此刻,苏问天仍是昂首挺胸,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相较之下,李佑身边的赵广,倒显得畏首畏尾,进退两难。
“李公子,你可能不知道,我齐州被分封给当今陛下第五子齐王李佑,成了齐王的封地。”
“那苏峻乃是齐州都督府的仓曹,说起来的确算是齐王的部下。”
赵广拉过了李佑,低声在他耳旁解释。
在赵广看来,这位李公子说话口气不小,想是有些背景。
但背景再深,势力再强,也绝对比不过那齐王的。
他担心李公子依着他那无所顾忌的性子,又低看了齐王李佑,惹上了大麻烦。
所以赵广此刻一脸凝重,仔仔细细地将这位“齐王”的情况,告知李公子。
李佑有些无奈。
忍了好久,他老老实实地听赵广说完,又挥手安抚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再回过头,李佑看着那苏问天:“你说你是齐王殿下的人?”
说这话时,李佑的表情很是微妙。
苏问天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他又昂起头来:“正是!”
“哦……”李佑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是见过那位齐王殿下了?”
苏问天顿了一顿,立马梗着脖子:“那……那是当然了!”
他这毫无疑问是假话了,不过搬出齐王的名头,好为自己撑门面罢了。
不光如此,这苏问天扯大皮扯上了瘾,甚至又补充道:“不光是我,就连我父叔二人,都曾聆听过齐王教诲,得了他的夸赞!”
说这话时,苏问天甚至朝天抱了抱拳,摆了副遥敬齐王的姿态。
只可惜,齐王府分明在城东,这小子居然朝西面拱手。
李佑懒得指出他的错漏,继续问道:“你们苏家既然是齐王的人,那还敢擅自操控粮价,祸害他齐王治下百姓。当真不怕招惹齐王生气?”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要装到什么时候。
苏问天一听,又摆摆手:“这算什么?那些个平头百姓算什么东西,齐王何等身份,怎么会在乎他们死活?”
这家伙吹牛也就罢了,竟连带着将他李佑都说成了颟顸糊涂的纨绔儿。
李佑实在听不下去了,摇着头背过身去。
他方一背身,那护卫们便已收到信号,很快挤了上前。
苏问天这时候正侃侃而谈,吹牛吹到正高潮,压根没注意身边动向。
却不想,忽地一个耳光飞来,直扇在他的脸上。
“啪!”
响亮清脆!
苏问天被扇得有些懵,缓了缓神,才醒转过来。
再看清打他的人,他猛地大怒:“你……你敢打……”
那一耳光将他腮帮子红肿了一大块,他连说话都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可这磕磕绊绊、毫不利索的话只说了一半,苏问天又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
“啪!啪!啪!”
那护卫压根就不理会他说什么,只一个劲地挥起枯树枝般的大手,劈头盖脸地扇在他的脸上。
只扇了一小会儿,苏问天的脸就已彻底变了样。
他的头已肿成了猪头,若不细看,怕是难以分辨其身份。
被打成这般模样,苏问天也再难开口说话,他只是摇头晃脑地四下挣扎躲避,却架不住身体被护卫死死按住。
一旁的赵广,看得心惊肉跳。
“快,快别打了,万一这姓苏的真是齐王的人,那可怎么办?”
赵广连连劝告,他担心李佑摊上大事。
李佑笑着摆手:“赵法曹放心,我自有分寸。”
看李佑云淡风轻,赵广心中慌张不已。
人都快叫你打死了,你这还叫有分寸?
万一招惹了那齐王,你小子有十条命都活不成了。
可李佑仍是不管不顾,指示着护卫将苏问天狠狠毒打一遭,又将其从马车中拖出来,押在了地上。
这时候,李佑才缓缓起身,踱步到苏问天身前,低声喝道:“我来问你,那无辜民女,是否是你所害?”
苏问天被打得苟延残喘,喘了几口大气,才缓回神来:“是……是又如何,不……不是又如何。野……野小子,有种你……你就打死我!”
他这会儿还在嘴硬,倒真是出乎李佑的意料。
李佑轻叹口气:“看来,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本想安排护卫接着教训,可这时赵广却已挤了上前,直拦着李佑道:“李公子,可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李佑回望那苏问天,的确已被折腾得不成人形了。
他当然不怕闹出人命。
更不是怜惜这害人凶手的性命。
但李佑更希望堂堂正正给这小子定罪,还那无辜枉死之人一个公道。
想了想,他摆摆手道:“罢了,先将他押起来吧!回头再慢慢细审!”
侍卫们很快将苏问天押了起来,正准备押他下去。
可就在这时,却听得院外传来一声怒喝。
“住手!”
只见院门口,一个年约五十的矮壮男人,在一群奴仆的簇拥下冲了进来。
这人一身绸衫,做了副员外打扮,正是苏问天的父亲,苏家家主苏烈。
苏烈一冲进来,便气势汹汹地朝苏问天走了过去。
待他一看到苏问天的凄惨模样,他随即咬牙切齿,怒视赵广二人。
“赵法曹,你好大的胆子!你现今已不是官身,竟还敢滥用私刑,毒打我儿!”
苏烈猛一抬手,恶狠狠直盯着赵广。
他本是苏家家主,在齐州城里叱咤风云,自然威势不小。
再加之此刻眼见爱子遭的,怒不可遏之下,更是气势骇人。
被他携怒大喝,赵广一时都有些发懵。
倒是身后的李佑,此刻缓缓站到前头,将赵广推到身后:“苏老爷,你那爱子是我打的。你若要质问,不妨与我说道说道。”
“你?”苏烈眯了眯眼,狐疑地朝李佑望了一眼,“你是何人?”
此时日头已经落下,视线已十分昏暗。
相隔数步之外,极难看清人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