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伸出手去接餐的兰兰姐,听到女孩这句既像赌气又像发狠的话,无可奈何地苦笑着缩回了手,对天糊报以一个歉意的眼神,对女孩温柔地说道:“好好好,不签收就不签收,我们出发吧。”
兰兰姐坐到驾驶位上,启动车子,缓缓地把车开了出去。
还没等车开出门去,哭累了的天收了暴雨,关了狂风,在天边挂上了长长的彩虹。
天糊看看天边的彩虹,再瞧瞧自己湿透了的衣裳,在心里暗暗吐槽道:“这风雨停得也太及时了吧?是因为这车太贵了,怕被雨砸坏了,被风吹花了,赔不起吗?”
他扭头看了一下拎在手上的餐盒,如果他不能把这份餐成功地送出去,按照送餐系统的游戏规则,他就只能自掏腰包,把这份餐买下来。
一想到要花钱把这份叫七彩野鹿丝的餐品买下来,天糊的心就一阵阵抽搐的肉痛。拎在手上的这份餐可不便宜,可以说是相当的昂贵,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吃得起的。
当时天糊看到小票上的价格时,可是被狠狠地吓了一大跳,一万二!这哪是在吃饭啊,这是在吃钱啊!这笔钱足够一个普通人勤俭节约地吃上一年,甚至可能还有点小富余。
天糊看了一下手机上的余额,不禁摇头叹息,怪尴尬的,又拖后腿了,这点余额,连零头都谈不上,这让他怎么赔?赔不起!
无论如何,都必须把这份餐送出去,不能栽在自己手里!
天糊发了狠,骑上破单车,追了上去。
雨过天晴后,路上的车比以往的时候要多上一些。空有350的车速,却提不起速度来,跑得比电单车还要慢上许多。
这样的车速,对于踩惯了破单车的天糊来说,想要追上兰兰姐的车,表示一点儿压力也没有。
追了一段路后,天糊似有所感,转头向后看去。
身后的这辆小轿车,天糊记得,从他追出门后,就曾见过的了。
小轿车行驶得不紧不慢,就那么有恃无恐地跟在后面,好像并不担心让人知道它在后面跟着似的。
天糊心想:这辆小轿车是在跟着前面那个点餐的女孩青霁的,还是冲着我天糊来的?
他有意放慢了车速,和那辆小轿车平齐。
从开着的车窗望进去,坐在驾驶位上的,是个身着雪纺连衣裙的女孩,长着一张好看的鹅蛋脸,肤白肉嫩,削肩细腰,嘴里含着根看到价格就能刺痛神经的小冰棍。
女孩的身边,副驾位上,坐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一身衣服笔挺发亮,连个多余的褶皱都难以找见。
他的后面,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头顶上的头发都掉光了,只有周围还剩余些许残发,梳了个十面埋伏的发型,稍稍用不富裕的残发遮挡发亮的中心点。
让天糊想不到的是,车里的女孩见他慢了下来,竟然用她那双会说话似的大眼睛跟他打了个招呼,随之目光在他拎着的餐盒上停了一下,转头对旁边的笔挺男说:“我猜的没错吧,说这餐送不出去,就送不出去,你看,餐还拎在他的手里呢。”
笔挺男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餐盒,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对冰棍女孩说:“你说的没错,餐确实没有送出去。月葭,你手头不是有大数据嘛,你给好好分析分析,要怎么样做,才能把这餐给送出去。”
月葭摇了摇头,说:“碰上青霁这号人,有大数据也是白搭。她拒收外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栽在她手里的人还少吗?”
笔挺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要是只有一回两回就好了,我就烧高香了。栽在她手里的人,算起来,已经有八十九个人了。她点的餐,压根就连一次都没有收过。”
月葭奇道:“你说她到底图什么?为啥光点餐却不收呢?”
笔挺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说:“我要是知道就好罗,也就不用这么烦恼了。”
坐在后面的发亮男微微前倾着身子,接口道:“会不会是青霁她不高兴,心里不舒服,所以才拒收?”
月葭看到兰兰姐将车子拐过弯去,当即打了下转向灯,将车子拐了个弯,跟了上去,说:“总不能拒收的八十九单,单单都碰上她心情不好吧?”
发亮男点了点头,说:“有没有可能是送餐的人语气太硬了,不够温和,她听着不爽,所以才拒收?”
笔挺男低着头想了想,斟酌着字句说道:“我亲眼见过有个送餐人跪在青霁的面前,痛哭流涕地求她签收,毕竟青霁点的餐都不便宜,真要送餐人赔,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可你们猜,青霁是怎么做的?”
月葭和发亮男不约而同地说道:“青霁被送餐人感动了,收下了餐?”随之又苦笑,青霁真要收下了餐,他们这会儿哪里还用巴巴地跟在青霁的后头转。
笔挺男也跟着苦笑,说:“我也希望青霁被送餐人感动了,收下了餐。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青霁躲开了送餐人的下跪,让人把送餐人拉了起来,还把送餐人狠狠地骂了一顿。”
月葭和发亮男异口同声地问道:“她骂了什么?”
笔挺男拿起手边的保温瓶,小口小口地喝了三、四口水,每一口喝的量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不多不少。
喝完了他刚想把瓶放下,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又拿起瓶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口,这才把瓶放回原位,仔仔细细地把盖子盖得和原来一模一样。
月葭和发亮男似乎对他的动作已经习以为常了,也没有催促他。
笔挺男接着说道:“她骂那个送餐人不应该对着别人下跪。”
“她说血可流,头可断,唯独膝盖不可弯。”
“哪怕是穷死,饿死,也不能没了骨气,求取别人的同情。”
“别人不愿意收餐,就应该千方百计想办法,杀出一条血路来,让别人心悦诚服的收餐,而不是像没用的磕头虫,跪倒在地上,让人越发瞧不起。”
月葭和发亮男听了,互相对望了一眼,觉得青霁这番话说得正能量满满,一点儿没错。
“那要怎样才能让她心悦诚服地收餐呢?”发亮男看着笔挺男说,“荆晏,平常就你的主意多,你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