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金旺树与文渊连同几名齐心教的高层昨日均被李继筠以商讨事情为由请去凤翔府,金旺树等人自不知李继筠在明知黄冲是公主的身份下胆敢前去拿人,其实李继筠隐隐猜到乃父李茂贞曾经或许拜降过大齐国,但想到父亲势力已是天下最厉害的,绝对不会甘心听从什么齐国公主的命令,所以才自作主张的要将齐心教降服,捉了齐国公主,到时候父王定会夸他做的好,这才设计先将齐心教的几名厉害人物一并请来,假意商讨事情。
金旺树等人自不屑与他说些什么,李继筠便道:“是家父命我请各位来的,各位请稍后,家父午时便至。”实则乃是拖延之计,他并不知李茂贞真的会从京城赶回来。一边安排人稳住齐心教的几人,一边立刻派兵围剿齐心教去了。金旺树等人等至午时,仍不见李茂贞来见,府中人早受了李继筠安排,前来继续稳说。只言或者路上耽搁,一会便到。
彼时李茂贞倒是来了,不过他劫持唐皇帝而来,却是进得另一处府苑,将皇帝安置下便又出城去了齐心教,自是双方未见着。如此金旺树诸人等到天黑,府上设了酒宴,直说已然晚了,请先用膳,之后安排众人睡下。
次晨一早,文渊心觉事有蹊跷,便与金旺树一道赶回齐心教,方知中了计,当下大怒直闯而来。
李茂贞惊闻二人前来,便来相迎,喝退士兵,道:“文长老、金长老多日不见,怎地如此大火气”
文渊眼见士兵让开,纵身直向李茂贞扑去,喝道:“好你个奸诈小人,竟敢设计攻我齐心教。”未及近前已有几名军官上前相阻,顿时又砰砰啪啪的打将起来。
李茂贞道:“文长老误会了,我昨日刚到的凤翔府,听说犬儿围剿齐心教,特来相阻。”
文渊冷哼道:“老夫会信你说的定是你暗中指使的才是真的。公主何在”
李茂贞道:“大家住手。公主受了重伤,我带你们去瞧她。”
文渊这才住手,问道:“公主怎会受伤的难道你凤翔府的人竟想加害公主”
李茂贞道:“不敢不敢,我昨日已严加查明伤害公主之人,乃是朱温派人假扮我们凤翔府之人趁机想要对公主不利。还好公主现下伤势已经稳定了。”
正要引着二人去瞧公主,忽听有人叫道:“不好了,公主不见了。”李茂贞不由一惊,忙快步奔去,只见帐篷前两名守卫兀自未醒,帐篷里更是早无公主身影,只有苏医生倒在地上,士兵正掐人中呼唤他醒来。
你道怎么凤翔府的人直到此刻才发现帐篷里没有了人原来李继筠安排苏医生要毒害公主,自然不想让人知晓和自己有关,是以他的人都在外围守卫站岗,余者几名心腹自知此事都未早起,不敢先去接近帐篷,李茂贞带来的人则全部都是从京城马不停蹄赶来的,终于有了安稳歇息的时间,怎会有人早起,是以个个倒头大睡,若非文渊、金旺树前来,怕还在睡梦中呢。
文渊见了帐篷中的情景,问道:“怎么回事”
李茂贞道:“公主被人劫走了。”
文渊道:“怎会如此在你凤翔境内,又在此森严把守之下如何会被人劫走快说公主在哪”
李茂贞道:“我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窝藏公主啊。”忙去命人去找,有人便发现汝鄢浩所在的帐篷也已没有人了。
;李茂贞道:“定是被天水郡的那小子劫走了公主,给我立刻备马,这便去追。”说话间早有士兵牵来马匹,李茂贞跨上马背,道:“文长老、金长老,公主在我手上失落,本王定会找回。哼,不过若非是你齐心教过早公布公主身份,怎会出现此等纰漏。”
文渊闻言大怒,眼见李茂贞骑马欲走,不由伸手抓住马缰,硬生生将马拉转回来,喝道:“姓宋的,你说什么”
李茂贞本名宋文通,自达得封李姓赐名李茂贞之后,再无人提及旧往之名,如今文渊忽然提及,他本来十数年顺遂如愿,皆因齐心教极早公布公主身份,使得他诸多谋略功败垂成,无奈下不顾后果将唐朝皇帝从京城劫持来,如今想来甚觉憋屈,又王爷跋扈惯了,何曾有人胆敢这般与他说话,当下怒声喝道:“放手!”挥鞭便向文渊当头打下。
文渊武功高其甚多,怎会容他打到,手臂一伸,已将鞭子夺过,道:“好小子,做了王爷,谁也不放在眼里了。”
当年黄巢攻陷唐都称帝,建立大齐帝国,唐朝将领纷纷归降,李茂贞与文渊属同乡,由文渊引荐方得拜降,文渊年长,李茂贞与其叔侄相称,今日位高权重居然不敬,文渊一时怒火中烧,盛怒之下一掌拍出,但随即想到打死了他终归与复齐不利,便手臂一翻拍在马臀上。
未料他这一下力道极大,顿时将那良驹后跨拍碎,那马吃痛,一声嘶叫,直直向前冲去,带着李茂贞连人带马冲下了山崖。
此一变故当真是众人始料未及,凤翔府的人顿时大乱,纷纷前往山崖边沿去瞧,只见雾霭重重,深不见底,哪里还有李茂贞的身影李继筠叫道:“父王,父王。”早有其它军官安排士兵去寻下到崖底的路径。
李继筠喝道:“好你大胆老贼,竟敢害我父王。来人,快将他拿下。”登时凤翔府的人便向文渊、金旺树围攻而来,场中顷刻乱作一团。
汝鄢浩与黄湘在草丛间躲着,不想居然出现如此局面,眼见李茂贞的坐骑从二人身边不远处冲下悬崖,士兵慌乱寻查,汝鄢浩低声道:“乘着混乱,我们先逃离此地,文、金二位长老武功高强,必然可以遁去。”
黄湘点头道:“嗯。有劳汝鄢公子。”
汝鄢浩当下背起黄湘,身影陡起,向外面便奔,那些士兵只顾要捉文、金二人,何曾料想草里有人,二人一路疾奔,转瞬之间奔出七八里路程,黄湘受颠簸触动伤势,呕出几口血来。
汝鄢浩停步道:“你没事罢怎么办”黄湘道:“我,只怕要死了。”汝鄢浩急道:“不会,医生不是给你先把伤势稳定了么”
黄湘道:“便算稳住伤势,可是体内余毒未清,过不多久,必然毒入肺腑,神仙难治。”
汝鄢浩道:“不行,咱得想个法子,要不我先帮你疗治内伤。内伤好些,多少能抵御些毒素,然后再找药师解毒。”当下在山间找了一处隐秘所在,盘膝坐定,为她渡气疗伤。
过有半个时辰,已将真气在她周身运行,罢功之后,见黄湘略微有些精神,喜道:“好像还行啊,你只要觉得难受,我便这样给你医治。”虽是满头大汗,欣喜之情见于颜色。
黄湘呆呆看了他半晌,道:“我饿了。”
汝鄢浩道:“好,我去找吃的,你先在此小心等着。”走出两步却又返回,将她背在背上,道:“荒山野岭的怎能放姑娘一人在此,就算遇不到凤翔府的人,若是遇见毒蛇猛兽可也不好。”
黄湘道:“你是怕我趁机跑了罢”
汝鄢浩道:“不怕不怕,你行走不便,何况还是在这深山里。要是怕这怕那的,那可一步也走不成,姑娘万一发起很来,在我后脑便是一掌,我岂不当场便死了。”说完这话,脚步不由一滞,心下暗惊:我知她假扮公主的事,若真趁我不知这么拍上一掌,我岂非立时命丧当地
黄湘似是看穿他的心思,冷冷道:“你放心走罢,拍死了你,我自己也走不出去,何况没找到医师之前,还需你以内力压制我体内之毒,暂时不会杀你。哼,瞧你说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不是怕死之辈。”
汝鄢浩嘟囔道:“不是怕死,是我好心救你,反被你稀里糊涂的杀死的话,想想都觉得憋屈才是。”
黄湘哼了一声,自不理他。
山林仿佛无边无尽,走了一程,总算瞧见有棵果树,上面星星繁繁结满了青红果子。
汝鄢浩大喜,将黄湘放下,纵身上树摘了几个,闻着果子香气扑鼻,心想:但凡有毒之物多数味香诱人,她有毒在身,不可再胡乱吃来,我身强体壮,先尝尝看。当下在衣衫上擦拭两下,便咔嚓咔嚓自己吃了一个,直觉香甜无比,一夜一日的折腾,早已饿了,不觉又吃一个。
黄湘见他自顾自的吃,气哼一声,也不好意思开口来要。
汝鄢浩道:“你别哼,我是为了姑娘好,这果子从没见过,不知是否有毒,我先吃两个是试试毒来的。”
黄湘道:“可试好了么有毒么”汝鄢浩道:“无毒。”当下跳下树来,擦了两个递给她。
汝鄢浩见她吃的香甜,便把身上穿的凤翔府的衣服脱下,黄湘见状问道:“你干什么”汝鄢浩道:“我们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出去,我摘些留着路上吃。”说着上树又摘了十多个,用那衣服一裹,系在腰间。
二人在山中停停走走,只要黄湘一有不适,汝鄢浩便替她暂以内力压制毒素,直到第二日午时,远远瞧见有处地方升起烟雾。
汝鄢浩大喜道:“姑娘快看,有人家了,咱们从山里走出来了。”
黄湘道:“有那么高兴么还不是你开始的时候胡走乱走,早要按着一个方向行走,早便出来了。”
汝鄢浩想到自己开始的时候左走一程,觉得路途不对,换向右行,再走不对,复向左行,若非黄湘要他耐下心来顺着一个方向走,此际只怕还在山里转呢,脸色一红,道:“还是黄姑娘指点的是。”脚下加快直奔那升起炊烟的地方行去。
翻转一个小山头,果然便见零零散散的有几户人家座落在此。奔到近前,只见几处房舍多是木板建成,各家墙上都挂着几张兽皮晾晒,似是几家住在山里的猎户。汝鄢浩便去拍其中一家的门,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瞧见二人,不由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汝鄢浩道:“还望大婶行个方便,我们在山里迷路了。”
那妇人道:“快进屋来罢,你小两口可真是大胆,怎么能在山里乱闯呢,你媳妇好像受伤了”
汝鄢浩脸色一红道:“不是媳妇,她她……”
妇人倒是热心肠,觉得两人年轻,薄脸皮,便笑道:“好了,快进来坐,正好刚做的饭,给你们盛两碗。”
二人进屋坐下,妇人盛来两碗米饭,又端上一盘獐子肉。道:“饿坏了罢,先吃些。”
汝鄢浩道:“谢谢大婶。这是什么地方”
妇人道:“什么地方啊,还不是在外面过不下去了,才躲到深山里来的,平时便靠着打些猎物,再就是自己种些吃的。”
汝鄢浩道:“是啊,外面兵荒马乱的到处打仗,倒真不如山中清静。”
妇人道:“你小小年纪倒甚懂事。山中虽然清苦,总比外面世道安全的多,不怕突然便来了官兵,比强盗还厉害的乱抢东西。”
正吃着,那妇人的丈夫打猎回来,见到两人先是一愣,妇人便和他说了。此处住着十几户人家,平时极少外出,那猎户见来了生人,倒也好客,取了一壶烧酒,非要和汝鄢浩喝上几口,问问外面的世道现今可太平了,闻得仍是战乱不休,颇庆幸以前选择此间住下,倒正确的紧。
几口酒下肚,和猎户熟络了些,汝鄢浩问道:“大叔可知道就近出去的路”
猎户道:“倒也是有,不过你小娘子行走不便,只怕你们要走上个两三天。不如等你媳妇的病好了,再走不迟。”
汝鄢浩道:“多谢大叔,本想在此多逗留些时候,可是她病的实在厉害,不能有一刻耽搁了。”
猎户看着黄湘面容憔悴的模样,犹豫道:“其实,离我们住的不远,倒是有个大夫,他住在庸医谷里。”
汝鄢浩奇道:“庸医谷”心说这名字倒是稀奇,若真是庸医,可治不好黄湘的病。
那猎户道:“你别听名字叫做庸医谷,那大夫可不是个庸医,医术高明的很,听说他从前还是个御医呢,我们此地有人生病或是被毒蛇咬了什么的,都找他治病。”
汝鄢浩大喜道:“不是庸医那最好了,大叔快说庸医谷在哪,我这便去找他治病。”
猎户道:“不远不远,只是那大夫脾气有些古怪,开始认识那大夫的时候,我们好些人苦苦请求,他瞧我们都是穷苦人,又偶尔送些打得猎物给他,才给我们治病的,而且若是给他银子,从来不收,但若瞧你们是外人,未必便会给医。”
那妇人接口道:“瞧那大夫也是个好心肠的,你们苦苦求上他一番,应该能行。”
黄湘道:“隐士高人大多脾气古怪异常。那个什么自称御医的可是姓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