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相见,备说前事。
水心道:“黑水婆婆,快放了我师父!”
黑水婆婆正与黄冲说话,闻言瞟了她一眼,道:“她们还在洞穴里面,要放自己去罢。”水心拉着金旺树便奔去救师父。
秦焕日说完情况,便道:“公子,请随我等回王府去罢,王爷寿诞在即,公子出来十多日了,王爷甚是挂怀。”汝鄢浩道:“是该回去了。”转向黄冲道:“冲儿,我要回去了,你和婆婆随我一同去王府罢,青木山庄的人恐怕还会找麻烦。”
黄冲道:“好,可是婆婆,不知会不会答允,我问问她。”
黑水婆婆眼见木礼成与青木四怪虎视眈眈,又有金旺树师徒在此,心想:木礼成与金旺树虽非一伙,可都打着冲儿的主意,若是汝鄢王府的人一走,只怕立时便会发难。我且带着冲儿暂去汝鄢王府,然后再转道而行去京城,摆脱了他二人的纠缠。不等黄冲来问,便道:“去便去罢,省得在此谷中一些无耻小人来犯,不得安宁。”
汝鄢浩与黄冲闻言大喜,心情激动之下双手忍不住便要握在一起,忽见黑水婆婆凌厉的目光射来,立时便又分开,唯怕黑水婆婆瞧见,再改变主意。
此时金旺树与水心已将那中年妇人和白衣少女救出,见此情景,金旺树笑道:“这主意不错。小子,老夫也想要去喝杯喜酒如何”
汝鄢浩面色一红道:“前辈能往,晚辈幸甚。”
黑水婆婆怒道:“老贼,乱放什么狗屁”金旺树道:“我是说喝汝鄢王爷的寿喜之酒,你老太婆想什么呢咦难道你有意将黄冲……”
未等说完,黑水婆婆一杖当头打来,道:“老贼再乱说”金旺树闪身躲开,冲汝鄢浩、黄冲两人一笑,朝着水心师徒招手,道:“乖水心,随师公去喝喜酒去了。”黑水婆婆冷哼一声,再不理他,迈步走到黄冲身边,瞪了汝鄢浩一眼,将两人隔开。
秦焕日见汝鄢浩相邀众人去王府,只道是公子的朋友,当下向木礼成谢过领路之情,便客客气气的引着众人前往汝鄢王府。
一路上汝鄢浩想与黄冲说说话,眼见黑水婆婆隔在中间,每想开口,那黑水婆婆势必怒目视之,便即不敢再言,心想黑水婆婆性情古怪,若是惹恼了她,带着黄冲愤然而去可就糟糕了。
一行人到得汝鄢王府之时,已值黄昏。
尚未进门,只见府中冲出一团红影,一人叫道:“汝鄢浩。”扑到汝鄢浩跟前,双手攥了他的双手,细细察看他周身有无受伤,关切问道:“你没受伤罢”正是武威郡主。
汝鄢浩神色一窘,道:“郡主,我没事。”
武威郡主见随行的几人都向她望来,又见其中三个少女一紫一绿一白,个个生的花容月貌,心下不喜,怒道:“你救的那个黄姑娘呢是不是带来王府了怎么有三个”心想:都说中原男子喜三妻四妾,极是花心,他莫非也是这样的人怒气更炽,忍不住伸手在他手臂上狠掐一把。
汝鄢浩不防,不由‘哎呀’一声,道:“你干么又掐我”武威郡主道:“掐你怎地你不该掐么”
黄冲见红衣女子一来便抓住汝鄢浩的手问这问那,还狠狠向她们瞪了一眼,忽又出手掐人,不由问道:“汝鄢哥哥,这人是谁干么掐你”汝鄢浩道:“这是武威郡主。”
武威郡主见眼前紫衣女子对汝鄢浩面色和善,温柔已极,知她便是黄冲,向汝鄢浩瞪了一眼,道:“我是谁还用你来说么喂,你就是黄冲么”
黄冲道:“是。郡主你好。”武威郡主哼了一声,不再理她,向汝鄢浩撇嘴道:“汝鄢哥哥。”伸手拉了汝鄢浩便向府门走去。黄冲方想跟上前去,黑水婆婆哼了一声,当即止步。
便在此时,只听一个浑重如鼓的声音喝道:“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未听脚步之声,攸忽府门前便站出一人。众人听他说话之时,声音尚远,似在几进院落之里,话声甫歇,已站在近前,身法当真奇快无伦,猜想此人定是汝鄢王爷了。均不由聚目向那人望去。
只见一名浅黄衣衫的六旬老者,满面怒容冲出,右手拿着一条类似戒尺式样的东西,正然高高举起,欲向汝鄢浩打去,突见面前竟有几个外人,当下一愣,收了戒尺,笑道:“原来有客造访。秦侍卫怎地有客到了,也不通报本王”
秦焕日道:“回禀王爷,这几位是公子的朋友,刚到府门,还未及回报,王爷恕罪。”当下众人与汝鄢浪见了礼,秦焕日着人将众人引进王府,安排食宿。
汝鄢浩则不等吃晚饭,便被汝鄢浪叫进了书房。汝鄢浪已听邱锦龙将汝鄢浩得到功力之事说了,即刻便想查明究竟,伸手试他脉搏,汝鄢浩想起黑水婆婆的话,道:“爷爷,我新得到的功力已经被黑水婆婆帮助融汇了,她说是她的独门手法,你不用试了。”
汝鄢浪道:“功力既已入你身,又是谢师祖的乾坤二路,哪有什么不融汇所谓功力融汇一时之说,既已融汇再无分离之说,那是人家骗你的,不必担心。你且再细细说一遍如何得了天储剑,又如何得到功力的。”
汝鄢浩便将经历讲述一遍。
汝鄢浪听毕,连连感叹,道:“天意,天意啊。师父所说的天储剑早已不知所踪,七年前神蛇三仙寻来王府要剑之时,我便想到定是被旁人盗了去,原来果是如此。谢师祖的功力浑厚无极,你因缘际会得此造化,当真福缘不薄。那冯廷鄂若再来寻你时,岂可便将功力给他何况传功之法甚是危险,稍有不慎,即有性命之忧。以你现今的功力,我再传你乾坤剑法,冯廷鄂即使寻来,亦非你敌手了。唉!你多年顽疾总算愈痊了。”说着似是想起了汝鄢楚阳夫妇,不由落下泪来。
汝鄢浩道:“爷爷不要难过了,都是孙儿不好。孙儿先前总以为爷爷不喜欢我习武,哄骗我说身体之病不能治愈,我反时时想着偷跑出去拜师学武,真是对不住爷爷。”
汝鄢浪道:“如此甚好。”顿顿问道:“随喜丫头甚合爷爷心意,天性率真,心怀坦荡,爷爷很是喜欢,浩儿你觉得呢”
汝鄢浩道:“喜妹活泼俏皮,人很好啊,和现今很多小姐不同,难得爷爷待见她。”
汝鄢浪道:“看来你和随喜丫头已经相见过了,爷爷还担心郡主脾气火爆,见你是个文弱小生,不会喜欢呢,现下好了,瞧郡主神情,似是对你极是喜爱,趁着爷爷寿宴,便将你二人婚事定下来如何”
汝鄢浩一楞,道:“啊婚事什么婚事”汝鄢浪道:“自然是你和武威郡主的婚事了。”汝鄢浩摇头道:“不行,爷爷,我……我还没有成亲的打算。爷爷不是最不喜欢搞政事联姻这一套么”
汝鄢浪道:“说是政事联姻倒也不可,不过郡主亲自到天水来瞧你,你也见过她了,你们既然互有好感,确实难得。郡主被冯廷鄂掠走,一逃回来,不顾自身安危,便要带人去神蛇宫救你,若非我强行阻拦,定随着秦侍卫去了,她这般对你的心思,更是难能可贵。”汝鄢浪自武威郡主被掠之后,便派人四下寻查,并不知是被冯廷鄂所掠,后来武威郡主逃回,才知劫走武威郡主的是神蛇三仙。
汝鄢浩方想接口,汝鄢浪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有非联姻不可的缘故。”汝鄢浩奇道:“什么缘故”
汝鄢浪道:“如今天下豪强四起,诸侯藩镇争相壮大,争战之下,渐渐崛起的几股藩镇势力,早非我们天水所能比肩。尤其咱们的近邻凤翔府的李茂贞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新得封陇西郡王一职,唉,陇西一道,本我天水亦在其内,后来各相征伐,便即散乱,无此官职,当年天水郡为外族所占,幸得王子虚将军夺回,得封天水节度使,后来将军身死,便令我执掌天水,爷爷兢兢业业,方使天水郡不予外战,得享几十年太平,如今定是有人从中唆使,才封此官职。李茂贞得此职位,若不收复天水,何言陇西郡王此番李茂贞尚在京城,得此官位,恐回后不久,必犯天水。幸喜武威郡主不是刁蛮跋扈之人,她十分合得爷爷心意,若是与其联姻,有武威侯做亲戚,李茂贞自是不敢前来滋扰。”
汝鄢浩道:“难道非得联姻才可么”
汝鄢浪点头道:“是啊。武威侯石大度左邻吐番,右壤党项,虽左右牵制,但都是外族,终究不甚可靠,便有窥视我天水接壤中原之意,若是联姻,自是大吉,若不能成,势必会有犯我天水之意。此联姻之事实乃关系天水郡的生死存亡。”
汝鄢浩闻言不觉低下头来,心道:古来皇族和亲,牺牲公主、王子以图罢战,莫非我汝鄢浩也成为了联姻的产物
汝鄢浪见他不语,叹声气又道:“浩儿,爷爷这么做,也是为了天水郡的百姓免受战乱之苦。何况郡主其人,你已见过。你这几日受惊了,回去歇息罢,记得静坐,你新得功力,静坐对你最是有益,闲暇时爷爷再传你乾坤剑法招数。”汝鄢浩道:“是。”退出房去。
接连几日,汝鄢浩闲来无事,便和邱锦龙探讨乾坤剑法招数,府中人则开始忙碌汝鄢浪的寿宴。汝鄢浩本想去见见黄冲,奈何一边有黑水婆婆把守,一边武威郡主跟随的紧,终不得愿。
此日正值寿喜之期,客人络绎不绝而至,汝鄢浪不喜铺张做大,本想府中之人随便过过便了,他乃天水郡王,门下之人自不能如此草率了事,是以各城守将纷纷与会。宴会设在一个待客大堂,厅间设有几席,与会之人多是天水兵将,各自相熟,便都聚首而坐,桌子极大,满座能待十多个人,虽是如此,仍是做满了三席。
汝鄢浩见黄冲与黑水婆婆,金旺树、水心师徒以及白衣少女六人一桌,倒显单薄,便想凑上前去。武威郡主一把将他拉住道:“你想去哪汝鄢爷爷,您老人家是寿星,快去坐着,让汝鄢浩去招呼客人便是。”
汝鄢浪一笑,道:“好,浩儿,你去和秦侍卫、锦龙去招呼客人罢。”武威郡主见汝鄢浩去府前招呼客人,这才挽着汝鄢浪的手臂,要他去到首席坐定。
汝鄢浩在厅前招呼来会的客人,忽听知客军士报道:“龙城剑宗来贺王爷寿喜。”
只见有人引着走来几人,为首的是个四旬的汉子,身材颀长,面目潇洒,正是龙城剑宗的宗主石显功,其后跟着三名老者与其子石英聪。
秦焕日相迎道:“石宗主亲自与会,不胜心喜。”石显功道:“秦兄客套,得蒙王爷庇佑,鄙宗才得于天水乱世稳居,王爷寿宴,安敢不至”秦焕日又向那三名老者施礼道:“三圣也来,王爷见了,定然欢喜不尽。”三名老者都道:“客套。”
这三名老者唤作:‘渡云剑’余显良、‘牵云剑’方显赫、‘断云剑’程显威,与‘斩云剑’高显通合称龙城四圣,又称四云剑客,都是宗主石显功的师兄,此番三圣前来,自是给了相当大的面子。
汝鄢浩过来相见,引几人入厅,正想带到一处空席,石显功目光一扫,径向黄冲一桌走去。
石英聪面显怒色,向水心瞪了一眼,随后跟来,汝鄢浩忙道:“石宗主这边请。”心想:爷爷寿喜,他们莫非来寻水心师徒算账的却见石显功走到金旺树跟前,神情恭敬道:“前辈原来也到了天水,怎不去宗上,晚辈慢待了。”
金旺树冷冷道:“前辈你堂堂一宗之主,小老儿何敢称前辈”
石显功一笑,不以为意,转首向那中年妇人道:“水,水姑娘一向可好”中年妇人哼了一声,扭转头去。
水心见石英聪瞪着自己,说道:“原来你的毒真的解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石英聪恨声道:“丫头不要得意,咱们走着瞧。”水心还嘴道:“怕你”
石显功见了水心的模样,心头一动,问道:“这位姑娘是”
水心道:“干么打听清楚了想报仇么”
金旺树道:“丫头顽皮的紧,不要一般见识。石大宗主难道就这样一直站着么”石显功道:“是。”转向石英聪道:“英聪,你和三位师伯去那边坐,我坐此便可。”石英聪道:“是。”三名老者互望一眼,便去旁桌落座。
石显功尚未坐稳,中年妇人忽然一拉水心,道:“水心,咱们不坐这了。”起身便想离席,金旺树道:“算了,坐下罢,你二人单单的还能坐哪”中年妇人又复坐下,却远远隔开石显功几张椅子。
正在此时,听知客军士报声又起道:“青木山庄前来恭贺王爷大寿之喜。”
汝鄢浩不由一怔,暗道:青木山庄怎么来了便去门前招呼,只见木礼成带着木家川与韩匡而来,正向秦焕日说道:“鄙庄居于天水多年,一直简出,今适时闻有王爷寿宴,焉能不来相贺。”秦焕日道:“请里面坐。”
木礼成道:“好。”目光扫处,竟也去黄冲一桌坐了,一边含笑道:“黑水婆婆好,黄姑娘好。”
黑水婆婆哼了一声,道:“木老贼还不死心”木礼成道:“婆婆误会,我是来贺王爷喜寿的,能在此见着几位老朋友,实是欣慰。”
石显功道:“原来木前辈是青木山庄的庄主,多年毗邻,石某人竟不得知,海涵。”木礼成道:“小小山庄,怎能入得石宗主法眼,今番你师……”忽见金旺树脸色有异,呵呵笑道:“往事不提也罢,待会多喝几杯。”
知客军士又报道:“凤翔府李继筠奉陇西郡王之令来贺王爷寿喜。”
汝鄢浪闻言,不由大奇,心道:素与凤翔府无甚往来,今番怎也来了便亲自迎出,道:“欢迎,小小寿宴,公子能来,当真幸甚。”
来人是个二十八九岁的青年,衣着华贵,神情傲慢,正是陇西郡王李茂贞的义子假儿李继筠,只听他道:“汝鄢王爷过谦了,家父尚在京都,未能亲至,还请海涵。”
汝鄢浪道:“岂敢。快给公子安排桌席。”
李继筠道:“不必麻烦了,这里就挺好的。”说着径直走到黄冲一桌坐下。
汝鄢浪见此情景,不觉皱了皱眉,正然疑惑,知客军士又报道:“宣武军节度使,东平王遣子朱友裕前来贺寿。”
只见两人走进厅来,一名年约二十上下的青年和一名五旬老者,那青年面容和善,甚显谦逊有理,道:“王爷您好,晚辈奉家父之命,特来恭贺王爷寿喜。”
汝鄢浪道:“朱公子远来贺寿,当真荣幸,公子奔渌辛苦,且去厅中入席。”
青年正是朱温的长子朱友裕,字号端夫。朱友裕便想随着入座,随他一同来的老者突然低声道:“公子坐这边。”说着暗暗一指,竟是黄冲那一桌。朱友裕心中奇怪,不便多问,便到那桌坐下,礼貌道:“我坐这里,叨扰各位了。”
却见桌上诸人神色古怪,都盯着他身后站立的老者,不由转身道:“葛先生你也坐罢。”
老者名葛从周,乃朱温手下大将,闻言道:”多谢公子。”挨着坐下,却听身旁黑水婆婆哼了一声。葛从周一笑道:“多年不见,想不到在此遇见三位故人,从周有礼。”说着略一点头。
黑水婆婆、金旺树、木礼成均是神色冷淡,未作理睬。葛从周不以为意,轻轻一笑,再不言语。一桌之人相互无言,似都各怀心事。
接着又来了几波贺客,时至午时,布酒上菜。
武威郡主坐在汝鄢浪左侧,见厅堂中人来人往甚是热闹,不依道:“汝鄢爷爷你骗人。你说往年生日都是府上人自己过的,你看他们都从各处专程而来,我原说叫我爹爹来的,你还不肯。”
汝鄢浪笑道:“小丫头,何须你爹爹过来,有你来了,可谁也比不上,今年宴会有你,老夫才觉过得欢愉。”
武威郡主道:“汝鄢爷爷真会说话,逗人开心。有个臭小子就没这眼力价,眼睛不知老往哪瞟,魂也丢一半了。”说着向坐在汝鄢浪右侧的汝鄢浩扮了个鬼脸。
汝鄢浪左右瞧瞧,心中欢喜,低声向武威郡主道:“丫头,你爹爹所言与浩儿的婚事,你可应允”武威郡主面色一红,道:“全凭汝鄢爷爷做主。”汝鄢浪笑道:“那好。”忽然高声说道:“诸位远道而来参加老夫寿宴,当真感激。乘着大伙都在,老夫想要再说一件喜事。”